第332章 看不見的戰爭
李陌並不意外樓明夜出現,同樣,樓明夜也不意外李陌預料到他會出現,就好像被堵在卧房裡的蘭澈一點都不意外樓明夜會出現而李陌早有預料一樣。
只是誰都不知道,他的出現是否能帶來什麼改變。
「黃昏,讓我出去。」蘭澈記不清第幾次打開房門,然而結果與之前沒什麼不同,任由她如何哀求、爭辯、憤怒,結局都是被面無表情的黃昏一把拎起,隨手一拋,雞崽兒似的滾回房中。
抱著棉被哭了整整一夜,她實在沒有力氣去對付功夫不俗的黃昏,卻又不甘心自己的婚事由不得自己做主——徹夜未眠的她在天微微涼時擦乾眼淚,想要請妝娘想想辦法拯救自己哭成核桃的腫眼泡,沒想到一開門就見到大眼瞪小眼的黃昏和方亭閣。
方亭閣根本不給她詢問的機會,朝黃昏使了個眼色后匆匆離去,而後黃昏就成了最鐵面無私的門神,看了她整整兩個時辰。
「朝廷派三百多士兵護送迎親隊伍,壓力可不小,我得去幫少主。」
方亭閣離開前丟下的這句話讓蘭澈的心梆梆直跳,如坐針氈般忐忑難安。
如果只是一場普普通通的迎親,根本用不上三百多士兵護送,李陌必然做好了與樓明夜一較高下的準備,而這正是她最不想看見的。無論哪一方獲勝又或者兩敗俱傷,受傷最深的,總是她一個人。
不行!她絕不能允許這種事情的發生!
憑什麼那兩個人要左右她的選擇?
憑什麼故事裡的狗血情節要發生在她的身上?
蘭澈猛地站起,再一次大步流星走到門前,憤怒地將房門拉開。她的表情是那樣嚴肅,以至於昏昏欲睡的黃昏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而後老氣橫秋嘆口氣:「本來就丑,這種表情,更丑。」
「……我感謝你全家啊!」
蘭澈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氣焰,被黃昏這一句話瞬間澆熄。
蘭澈沒有再關上房門,反正出不去,索性一屁股坐下來,抱著手臂靠在門檻上:「黃昏,他是不是來了?」
黃昏沒有回答。
不是因為有誰的命令在,而是因為覺得這是一句廢話。
樓明夜不來,他們這些數下來幹什麼?別的事情他們可以替樓明夜做,搶親和成親這種事還是算了吧。畢竟只有他們的少主眼瞎,喜歡上了一個無法理喻的女流氓。
蘭澈在門前坐了好半天,忽而一聲沉沉嘆息:「黃昏,你知不知道樓明夜和李陌是兄弟這件事?」
興趣缺缺的黃昏勉強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嗯字。
「所以啊,他們兩個要是打起來,那就是手足相殘了。再說李陌帶了那麼多人來,就算丁管家和方大叔再怎麼厲害,受點小傷是在所難免吧?就為了跟我置個氣,值得嗎?樓明夜犯蠢,你們也跟著他犯蠢嗎?你不讓我出去可以,想個辦法阻止他總可以吧?」
聽蘭澈鄭重其事講道理,還真是破天荒第一次。黃昏揉了揉永遠也睡不醒的雙眼,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百無聊賴地瞥了蘭澈一眼:「沒說不讓你出去。」
「放屁!我一出門口就被你扔回來!」蘭澈憤憤然。
「怪我咯?」黃昏伸手一指蘭澈,「穿成這樣,出門,少主丟臉。」
蘭澈不解,低頭朝自己身上看去,瞬間恍然大悟。
原來黃昏把她丟回屋子裡不是受誰指使,而是因為她僅僅穿了一身中衣。說白了,黃昏是嫌棄她給自家主子丟了臉。
「這種事直接說不就好了嗎?為什麼非要這麼麻煩?一趟趟把我丟回去你不嫌累嗎?」蘭澈欲哭無淚,咆哮一聲摔上房門,三下五除二換了一身衣裳。
不過當她再次出現在黃昏面前時,少年依舊不太滿意——由於昨天晚上十分沒有形象地坐在地上大哭一場,弄髒了她原本的衣衫,而她房中有沒有其他的衣裳,所以也就只有那身為大喜之日準備的喜服可以更換了。可她和李陌的喜事,對樓明夜和十八伽藍而言,顯然不是什麼令人開心的事情。
「先別管這些,快帶我去找樓明夜!」蘭澈顧不得其他,一把揪住黃昏的一領就往院外衝去。
「明明還在擔心少主。」
「擔心個狗屁!我是擔心方大叔他們被連累!」蘭澈對黃昏的吐槽不以為然,一邊大步流星一邊咬牙切齒,「老子喜歡他的時候他不知道珍惜,現在白這幅痴情面容給誰看啊!老子要嫁人了,老子就要非常枝頭當鳳凰,他憑什麼來礙老子的事!我才不在乎他呢,一點兒都不在乎!讓他滾滾滾滾滾滾滾!!」
「不在乎的話,為什麼哭鼻子?不在乎的話,為什麼遲遲不肯換上喜服?那位小姐姐說,你哭得很傷心。」
黃昏能一口氣說出這麼多字相當不容易,但是真正讓蘭澈驚訝的,卻是他突然提起的那個人。
「小姐姐……你說的是花梨?」蘭澈陡然停住腳步愣在原地,後知後覺想起,此時此刻守在她門前的人不應該是黃昏,應該是花梨才對呀!
花梨去了哪裡?
那些溫彧派來的士兵又去了哪裡?
媽的!樓明夜該不會對花梨出手了吧?花梨可是同屬燕郡王和溫彧兩面的人啊!!
蘭澈的腦子嗡地一聲,立刻聯想到洛景夏和溫彧憤怒地面容,以及十八伽藍和燕郡王勢力發生衝突的可怕後果。
「你們是不是都瘋了?我和樓明夜的事,為什麼要牽連其他人?」不祥預感讓蘭澈憤怒不已,甩開黃昏的那一瞬,心裡涼了大半截。
為什麼?為什麼他總是這樣,只做他想做的事情,從來不顧及其他人的感受呢?
受傷的人只有她一個就夠了,不該再牽連其他人……
「還有比你更瘋的?」
一聲明顯是在嘲笑卻格外平靜的話語從旁側傳來,捧著一根白蘿蔔啃啃啃啃啃啃個沒完的花梨,招呼都不打一聲突兀地出現在蘭澈面前。
毫髮無損,精神飽滿,充滿鄙夷。
蘭澈眨了眨眼睛,回頭飛快看了一眼黃昏,又眨眨眼睛。
她這是瞎了還是傻了?如果花梨什麼事情都沒有,為什麼沒有守在門口?保護好她,這可是洛景夏親口交代給花梨的任務,花梨不可能不放在心上。
除非……
蘭澈忽然覺得,她又被人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