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暴雨

我把自己鎖在屋子裡。

如果蘇雲沒有出現我或許能心安理得的生活在這個世界。

這幾天我一直認為這個世界的設定是，死去后歸來的都是本人。如果邏輯成立，那小道士就應該是我死去的弟弟，但從遺傳學角度而言他長的跟我家裡人並不相像，而且過去的經歷也告訴我小道士不可能是黃文頤。

我想到另兩種可能性，其一，我可能已經死了或者至少暈過去了，這個世界是根據我的記憶所編碼出來的世界。證明這個假設的理由是裡面出現的人大多是我見過的，因為我沒見過長大后的黃文頤，所以程序自動用近似值替代了。

另一種可能，這才是真實的世界，小道士也確確實實是我弟弟，之前發生的一切都只是我在病床上做的夢而已，依據便是我之前的記憶是有斷層的，就像夢境是不連續的一般。

就在這時房間外響起敲門聲，小道士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哥，晚飯好了。」

還略有點小不習慣，我打開門將小道士讓進來

「……你看這屋裡有鬼嗎？」

「啥？」

「……沒事。」

我猛的伸出腿一腳將小道士踢倒在地。

「哥你幹嘛？？？？」

我記得小道士的身手比我好多了，不至於會連這點攻擊都躲不過，這不科學，我站定身子給他一個緩衝的機會，沒想到他一站起來轉身跑出去了，一邊跑一邊喊

「媽，我哥犯病了。」

緊接著我媽我爸都衝進來了

「我說什麼來著？我就說他剛醒還要多住幾天院……」

我媽一邊解圍裙一邊道

「孩子你還好吧。」

說實話，不是很好。

見我不說話，我爹架起我便往外走

「你有沒有覺的哪裡不舒服？」

「為什……」

還沒等我說完，外頭突然傳來幾聲雷鳴，扭頭看向屋外，剛才還是晴空萬里此刻瞬間陰雲密布。我爹來到窗邊往外看了，便道一句「不好」朝我媽使了個眼色，我媽立刻對小道士道

「你帶你哥回老家，路上別做停留，我們現在出去一趟。」

小道士似乎知道什麼似的，慎重的點了點頭，他們很快便出去了。

「……這是發生了什麼嗎？」

小道士啥也沒說，推著我往外走去

「故事的進度有些跳躍啊，」

路過客廳時我還沒來得及伸手夠外套便被推了出去，我有些惱了，感覺大家都知道只有我被蒙在鼓裡

「到底發生了什麼？」

「路上告訴你。」

一走出單元樓，便看到天空烏雲籠罩，心中不由的有一種不詳的預感，這個場景似乎要勾起某種讓人不爽的回憶。

可能是為了避開一場即將到來的大雨，路上的行人明顯有些焦躁。周圍的空氣壓抑的讓人無法呼吸，我像離開水的魚，不由的張開嘴大口大口的喘起氣來，記憶中缺失的那一環慢慢浮現，我有些慌了。

「我們這是要去哪？」

「去爺爺家。

我想起來了，彼時似乎也是這般的陰沉的天氣，預示著暴風雨的到來。

我一把抓住黃文頤的胳膊，推開擋在前面的人群往車站跑去，周圍不斷傳來咒罵聲，但我卻對此充耳不聞

「快跑！」

我想起來了，我全都想起來了，那天也是這麼一個鬼天氣，曹少仁開始了他的人類凈化項目，項目的內容便是讓那些血統不純者互相殘殺，人群中混著活死人，就像一顆顆定時炸彈，只等著曹少仁一聲令下

「啊！」

這時人群中發出一個女人尖銳的叫聲，幾乎便是立刻便沒了聲息。我記得很清楚，這便是開始的號令，很快周圍響起接二連三的呼救聲，我拉著黃文頤馬不停蹄地往車站跑去，跳上了我記憶中最後一輛順利出發的客車。

看著人群湧入邊上那輛車內，總算鬆了一口氣。上次便是因為我們做的車內混入幾個活死人，我記得很清楚，車門正準備關上的時候突然湧入一大群人，走在前面的男人直接伸手掏出了司機的腸子。

那時的車子還是那種老的巴士，窗戶可以推開，一時間大家都想著往外擠，那些將腦袋擠出窗子的人被守在外頭的活死人削了腦袋，因為慣性的緣故，有些人在斷了頭的瞬間身體往車內倒來，頸動脈斷裂后的血液如同火山爆發似的噴涌而出，濺滿整個車廂，我和黃文頤被擠在車廂正中間的位置，臉上，身上，眼中，一片紅色，空氣瀰漫著一種鐵鏽的味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窗戶上都是血的緣故，整個天空看上去都是血色的。

「哥，撐住，我們一定能逃出去的。」

就在我馬上要暈過去的時候黃文頤在我耳邊這樣喊道。

我記得等我再睜眼時，自己正躺在爺爺的床上，衝進客廳發現爺爺好端端的坐著，黃文頤已經死了，魂飛魄散的那種。

這次一定會不一樣的，我一定能把他救下來。

我們一跳上車，便立刻讓司機關上了門，司機顯然不太願意

「不是我不關門，我們還沒到發車時間呢，而且你看，還有人沒上車。」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我不由的有些絕望，那些活死人大軍，他們圍上來了。跟我記憶中不一樣的是，這輛車並沒有順利離開車站，而是被一群活死人團團圍住。

我死死抵住車門

「快開車。」

司機一臉沒搞清楚狀況的樣子

「怎麼了，你這是什麼情況？」

還沒等我回答，底下的活死人開始用身子撞擊車身，由於他們人數實在太多車子被撞的搖搖晃晃。

「快開車啊！」

我將楞在原地的司機撞開奪過方向盤，還沒來的及做其他動作，車子被撞翻了，活死人開始爬上車身，車裡的人顯然沒有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便要從窗戶爬出去，被守在上頭的活死人削掉半個身體，一時間空中下起了紛紛揚揚的血雨。

剩下的人不敢動了，連忙關上窗戶但這顯然撐不了多久。

噩夢，血色的天空，再一次變成現實。

正在這時車子猛的震了一下從中間裂開一條縫來一個人影如同救世主一般出現在我面前。

我想起來了，原來我早就見過蘇雲，當時救了告訴我來龍去脈的「爺爺的老朋友」就是她。

「蘇雲，快，救黃文頤」

說著我轉身看黃文頤，就在此刻，邊上飛來幾個人抓住他的衣領，是曹少仁的部下，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曹少仁是要借黃文頤的魂魄復活。

一切痛苦在那一刻呈現到了極致，我哭喊著

「蘇雲，求求你救救他。」

蘇雲卻似乎沒有聽見。

淚水和鼻涕模糊了我的視野，只模糊的看見血流成河的世界，我撲上前去抱住黃文頤的腿

「哥！小心！」

緊接著，一道光擊中了我的腦袋，我只覺的眼前白光一閃，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