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一次鋒芒
傅青滿在與傅瓷攙扶著離開,直到淡出了眾人視線,終於緩過神來。
脫離了人群,傅青滿也犯不著再扮演善角,在傅瓷毫無防備之下,照著她受傷的胳膊狠狠用力。
骨頭被外力擠壓,鑽心的疼痛感一路延伸到心臟,傅瓷忍不住倒抽口氣,一雙嗜血的眸子刷的瞪向傅青滿。
後者被她眼神嚇得一個激靈,回神時,頓覺丟臉,她故意板著臉冷聲道:「姐姐剛才唱的那一出可真是精彩,若不是有太子說情,妹妹今日就要被算計進去了!」
典型的賊喊捉賊!
傅瓷逼著自己按捺下肩膀處的痛感,低著頭,極其小聲,一副卑微到塵土裡的模樣:「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那要不……我去跟王爺說,不關你的事?」
「閉嘴!」
傅青滿聞言面色一青,宛如一隻被人踩到了尾巴的貓,渾身炸了毛。
她死死的瞪著傅瓷,眼底的怒火幾乎要將人灼燒。
她竟然還敢跟她提這件事,要不是這小賤人,她能在太子面前丟了形象嗎!
而『始作俑者』傅瓷,始終將頭埋在胸前,雖然很竭力的在掩護,但傅青滿還是看到她因為害怕而微微顫抖的手。
內心被一股龐大的虛榮感填滿,她冷哼一聲,嫌棄的丟開她的胳膊。
「姐姐若是安分點,這日子還會好過些,別怪我這個當妹妹的沒提醒你,你想出頭?可若是得不到爹爹的歡心,就等於在白日做夢!」
傅青滿說罷,不去管傅瓷什麼反應,昂首挺胸,姿態高傲如勝利的孔雀般離去。
偏僻的別院內,傅瓷低著的眸子里爆發出一股毀天滅地的恨。
傅騫的歡心?她稀罕!
日後,她要拼了命去爭,去做那人上人!
莫說這小小國公府,就是放眼承周,甚至乃整個大陸,也無人敢輕易跟她作對!
暫時的隱忍,是為了將來多一種手刃仇人的花樣!
只是……目前最重要的,是保住淀茶的性命。
十三歲這天,是她的生辰,也是淀茶的死期,已經發生過一次的悲劇,決不可重蹈覆轍!
傅瓷扯下已經破碎的袖子,揉成一團咬在嘴裡,手法熟練的將用燭火消過毒的針線將傷口縫合。
重新換上一件乾淨的衣服,顧不得喘息,便直奔客房。
上一世的淀茶因為自己而領了板子,可這並不致死,真正要了她的命的,是勾引主子的莫須有罪名。
淀茶性格溫順,向來逆來順受,又怎會膽大包天去做勾引主子的事,其中內幕不言而喻,傅青滿的手段一向齷齪,她見不得自己身邊有任何一個衷心的人。
她巴不得自己在受盡冷眼之後,無人傾訴選擇自盡。
可笑!
她傅瓷就算是死,也要在看傅青滿與傅騫受盡百般凌辱之後!
「慢著點,這裡面都是晚上太子爺休息用的物品,髒了或壞了,小心你們的人頭不保!」
這聲音熟悉的很,條件反射的,傅瓷腳步驟然停下。
她的視線盡頭,正是前世將自己屍體扔在亂葬崗的那個,被人喚作孫大娘的女人,此時正一臉緊張的叫喚著。
將思緒從前世抽離,傅瓷收斂了情緒上前,輕聲問:「孫大娘,您可曾見到過淀茶?」
孫大娘聞言回身,見到是傅瓷,奴性的面上瞬間變換成頤指氣使,她清了清嗓子:「三小姐,您沒見我正忙著嘛。」
傅瓷面色一白,連忙後退:「那……那我自己去找,您放心,我不會對爹爹說的!」
孫大娘一聽愣怔住,這三小姐竟然曉得拿國公大人壓她?
不過……
「府上誰不知道國公大人平日連見都不樂意見三小姐您,你們說是吧。」
孫大娘嗤笑一聲,話里毫不掩飾的鄙夷,一旁下人跟著笑起來,傅瓷被圍在中間,儼然成了眾人的笑柄。
傅瓷被髮絲遮住的眼睛微微一眯,接著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時,將衣袖擼起,照著剛被縫合的傷口狠狠一撕。
霎時間,鮮血橫流。
靜。
像一把鋒利的刀,將在場人的笑聲齊齊斬斷,包括孫大娘在內的下人們,一個個瞠目結舌的看著傅瓷。
人群中,她帶著被染紅的素衣,笑靨如花。
「若是生命垂危呢,父親還不願意見我?因為攔著我,而傷到我的孫大娘,您覺得呢?」
血口噴人!
但除了在場的這些奴僕,誰還知道真相是傅瓷自己撕裂了傷口?
一向膽小如鼠的三小姐,平日里就連大氣都不敢出一下,而今竟為了威脅孫大娘,不惜做出自殘的舉動。
這話說出去,誰信?
到底傅瓷是主,她是仆,就算對方再怎麼不受寵,國公大人也會為了國公府的面子,懲治奴才而不是去怪罪小姐!
打的一手好算盤!可讓她如何相信,面前這個冷靜自如的人,是那個曾經任人欺辱的三小姐?!
「孫大娘思考的時間是不是太長了些?」
傅瓷狀似隨意的理了理帶血的衣衫,孫大娘卻瞬間慘白著一張臉,在她做出下一步動作前,急聲道:「奴婢帶您過去!」
傅瓷已經摸到傷口的動作頓了頓,接著自然的改成按住出血口,她再次將下巴微微收回,低頭盯著自己的腳尖:「那就麻煩孫大娘了。」
孫大娘深呼吸一口,差點要背過氣去。
以前怎麼沒發現,這位如空氣般存在的三小姐演技這般驚人?
會咬人的餓狼從來不叫喚,孫大娘吃了幾十年的鹽,辯物居方的能力比誰都出色。
這一刻,她深刻的明白,這位三小姐,惹不得!
「淀茶負責的是璽王的住處,奴婢是進不去的,三小姐您看……」
孫大娘將傅瓷領到一處院子前,搓了搓手,有些窘迫。
傅瓷抿唇笑了笑,折身進入院內。
她不怕孫大娘去告狀,事實上,她是傅青滿的人,這事兒遲早都會被知道。
關鍵是,有沒有人信她。
初次扮豬吃虎,只是拿一個下人開頭,當然,這只是開篇。
傅青滿,咱們慢慢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