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母女夜談

孝庄向來不喜歡柔弱裝可憐的女子，這會讓她想起海蘭珠和董鄂妃，心中充滿了厭惡。

因此在看到吳東喬的第一眼就不喜歡，何況她還是礙女兒眼的存在，對她更不會有什麼好印象，不管她如何討好，只礙於吳三桂及女兒外表大度的面上，和她說了幾句話，賞了些東西。

接下來便要拉著女兒說話，正在這時蘇麻進來笑道：

「格格，您有再多的話要問公主，也得讓公主吃完飯才有力氣說吧？」

孝庄開懷地笑道：

「瞧皇額娘都老糊塗了，忘了我兒還沒用飯了，來，我們先去用飯了再慢慢說話，你今天晚上就別回去了，住在宮裡吧。」

淑雅見到額娘也跟個小女孩似的開心，摟著孝庄的手臂撒嬌道：

「女兒都聽皇額娘的，只皇額娘別嫌煩了趕我出去就好。」

「你啊，再如何你都是皇額娘身上掉下的肉，哪有嫌棄的理！」

一行人剛用完飯就聽到太監進來傳話：

「稟太皇太后，萬歲爺求見！」

「噢？皇帝來了？快請！」

吳三桂一家連忙立起身來，東如也跟著低著頭站好，只餘光瞄到一個明黃色的衣擺快速地走過。

「孫兒見過皇祖母，皇祖母吉祥！」

「炫燁啊，快起來！」孫子這麼快來證明很重視淑雅這個姑母及吳三桂，這讓孝庄如何能不高興。

「謝皇祖母！」

康熙笑著起身後，淑雅公主一家便要給他請安，卻被康熙早早攔下。

「淑雅姑母不要客氣，您是侄兒的長輩，這裡都是自家人，快不要多禮了！姑父也坐！」

吳三桂和淑雅公主見他這麼抬舉自己家非常高興，但還是守禮地給他請過安：

「皇上的心意奴才夫婦愧領了，不過國禮不可廢！」

淑雅慈愛地看著自己的親侄子，也是能決定他們一家生死的皇帝道。

康熙也只是在老莊面前表明態度，自然也不會揪住這等小事不放。坐下后看向東如三姐弟笑道：

「這幾個就是表弟、妹了？」

「是呢，這是你姑母的女兒東如、兒子應麒，那個是大女兒東喬！」孝庄拍拍身邊東如的手，親自給孫子介紹，淑雅公主夫妻只笑看著不語。

既然被介紹了，東如姐弟只得再次向康熙請安，其實在剛開始聽到康熙的聲音時，東如就覺得有些耳熟，餘光掃了幾下之後，她臉色就不太好看了。

真沒想到在街上隨便揍了個紈絝子弟竟然被康熙遇上，這下二人結下樑子了，有些不妙啊！就是不知道他心眼大不大，會不會給自己小鞋穿。

吳東喬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就能見到康熙，頓時激動得人都有些顫抖，配上她的裝扮氣質，顯得嬌嬌弱弱的，很容易讓男人產生憐惜心理，讓一旁的孝庄和淑雅都不禁黑了臉。

而康熙這會兒年輕，還不是晚年那會兒喜歡漢女，這時他的眼中只有不穩的朝政，對宮裡女人也都只是政治聯姻，沒什麼喜歡不喜歡的類型。

而現在他見到了東如，她就是他目前喜歡的，有她在的地方自然眼中瞧不到別人了。

也就是說吳東喬這表演半天沒人捧場了。

康熙親自虛扶起東如和應麒：「表妹、表弟不用客氣！我們可是嫡親的表兄妹，私底下哪用拜來拜去的！」

「謝皇上！」東如牽著幼弟心裡腹誹，誰知道和你是不是嫡親的表兄妹啊？都說我額娘和你爹不是一個爹生的。

康熙眼神晶亮地看著東如，剛才看她在皇祖母身邊的位置再加上皇祖母介紹時的順序，他就知道她是姑母的嫡女了，原來她叫東如，今年才十一歲啊，真沒想到她十一歲就長得和十三、四歲的姑娘差不多了，心裡不由有些失望。

康熙和淑雅公主及吳三桂說著話，目光卻時不時地看向東如，東如即使沒抬頭也能感覺到他目光中的熱度，心裡咒罵著他：看什麼看？沒見過我這樣的美少女么？還是骨頭癢了，想讓我再給你撓撓！

她的不自在沒有持續太久，康熙坐了沒一會兒就帶著吳三桂離開了，而女眷們則留在慈寧宮，孝庄捨不得女兒回府，要和她聊天。

小應麒早就困得睜不開眼睛了，由青嬤嬤伺候著去睡了，孝庄又擔心自己的嫡親外孫女，讓蘇麻親自去安排她休息，別委屈著，而吳東喬只是順帶的。

東如躺在床上時是想都沒想得罪康熙的事，反正事情已經發生了，而且看他今天的表現也不像想要問罪的意思，管他呢，如果他想說幾句酸話就讓著他，如果太過分了，哼，姐也不會慣著誰！

對了明天得把鞭子要回來，那可是她最喜歡的一把鞭子了，睡覺。

和東如的沒心沒肺相比，不少人都是睡不著的，比如激動的吳東喬，比如思考未來發展方向的吳三桂，再比如即使近距離見到卻還是覺得不是很滿足的康熙。

自八歲開始登基，去年才智除鰲拜的康熙不管智商還是情商都不低的，對東如這種感情一開始時不明白，回來想想也就知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愛情了。

這種虛無飄渺的感情來得太奇怪了，沒有預感沒有準備沒有原因，而他，也不打算拒絕自己內心的感覺，那麼就讓他來看看他們未來會發展到什麼程度吧！

吳三桂……看在如兒及淑雅公主的面上，給你一次機會，如果你真的一心忠於朕，那朕也不想做那烹狗之人！

梁九功在一旁悄悄地看了看皇帝，心裡也在忐忑著，他沒想到萬歲爺在集市上有好感的姑娘竟然是淑雅公主的親生女兒，太皇太后的親外孫女。

看萬歲爺對她上心勁，萬一這主子真的進宮了，憑她在爺心中的地位，如果記恨他今天的表現，那自己怕是凶多吉少了！

要是一般人自己還不怕，就是成了娘娘他們這種萬歲爺跟前的大太監也有辦法讓她失寵，可太皇太后喜歡的親外孫女，估計這皇宮長眼的奴才沒人敢動她。

明天得找機會試試這主子的心性，早點請罪抹了今天這事才好。

這就是主子和奴才的區別了，市集上樑九功怒叱自己的事東如根本就沒放在心上，倒是梁九功自己嚇得睡不好。

慈寧宮正殿

孝庄母女二人頭挨頭地躺在床上聊著這十幾年的別後事，聊著聊著就聊到平西王府的未來及這次選秀來。

「阿朵，你對東如是如何打算的？」孝庄沉吟了下問道。

「如兒？如兒還小呢，女兒打算給她請旨免選，這丫頭從小就被女兒慣壞了，受不得一點的委屈，王爺都說了，左右王府也不打算用她聯姻，給她在雲南當地找個一般的人家，在我們夫婦眼皮子底下，總能護她大半生的了。」

看著提起外孫女時，女兒眼中不掩飾的疼愛，孝庄暗自嘆了口氣。

「額娘的阿朵長大了，知道心疼自己的女兒了！」

「皇額娘！」阿朵撒嬌地抱住孝庄的手臂。

「可是，阿朵，額娘也是當娘的，也希望你過得幸福啊！」

淑雅心裡咯噔一下，面上卻不顯：「女兒能有今天的生活自然全是憑著額娘的疼愛，王爺對我和孩子們都很好，額娘，女兒覺得現在就很幸福！」

孝庄拍了拍女兒，不想在今天第一天團聚的日子說這些不愉快的事：

「你那庶女選秀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額娘和皇帝會給她指個宗室的。至於東如……你也不要想那些不切實際的了。」

「皇額娘！」淑雅坐了起來，震驚地看著她。

淑雅聽出她話中的意思，孝庄也不奇怪，她向來知道她的阿朵並不傻。

「阿朵，你要相信額娘，你是額娘親生女兒，額娘不會害你，東如也是我最喜歡的外孫女，我也會讓她過得好的！」

「可那也不用如兒進宮啊！我和她阿瑪從沒想過要她為家裡謀求什麼，只想著她能過得舒心，何況她的脾氣直，根本就不適合宮裡的生活，額娘，求你了！」

淑雅從宮裡出去的，如何不明白宮裡生活的艱難，怎麼可能會讓自己嬌生慣養的女兒受這個罪，不由默默地開始流淚。

孝庄也坐了起來，遞過一旁的帕子：

「就你疼她，我就不疼她了么？可你也要知道平西王府在皇帝心中的位置啊！阿朵，額娘不希望你家庭美滿么？額娘也不想看到哪天你心如死灰地回到京，或者去哪座山上出家啊！應雄和應麒可是我的親外孫，我不想他們長命百歲么？」

現實被殘酷地剝開了，淑雅哭得更傷心了，這一切她哪能不明白，平時她聰明，從不問吳三桂外面的事，吳三桂也不願意讓她擔心，從不和她說，也從不讓她寫信給額娘求什麼，她要求的不多，只要丈夫孩子們平安，可以他們家現在的地位，想要達到這點都是很難。

外面伺候的宮女嬤嬤們早早就都被趕到外面去了，卧房裡只剩母女二人在沉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