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1章10 林婉的懷疑

李小森很懶，是全校知名的問題學生「懶小森」，但他只是懶，其他方面的作風基本沒毛病。

比如他從不騷/擾女生，這點和很多青春期躁動的男生不一樣；再比如，他其實絕大多數時候，都還是很有禮貌的，不會做出粗魯無禮的事情。

在李小森的家鄉，有一派能力者講求把每次戰鬥都當做一次赴宴，要在戰鬥中表現出足夠的紳士、風度、甚至是藝術性。李小森不是那一派的，沒那麼誇張，但他至少不粗魯。

所以，換做平時，李小森其實不會做出這種中途打斷他人對話的事情。

不過也不知道為什麼，從上午第三節課的某一刻開始，李小森就隱隱約約有種周身不舒服的感覺，他也說不清楚，反正就是感覺不好。

剛才那種感覺又來了，李小森有點擔心，所以才急著問妹妹在哪。其實問題問到一半，那種奇怪的不適感就消失了，只是李小森已經來不及收回問題了。

「啊？哦哦……小茜吃完飯和我一起回來的時候，中途被廣播通知，叫到科技教研組去了。」林婉說。

新時代，工科課程進入了高中的課堂，雖然只有一門課「現代科技」，但在考大學的時候，重要程度已經絲毫不下於傳統文理科。所以才會有「科技教研組」的存在。

李小森哦了一聲，心想估計又要動員妹妹參加今年的全球高中生科技創新大賽了，暗自鬆了口氣，朝呂宋點了點頭，「抱歉抱歉，你繼續啊！」

說著就退了出來。

林婉動了動嘴唇，欲言又止。

其實她也有話要問李小森。

之前，李小茜揭穿王紀元並不是真正的能力者，小茜說這是哥哥告訴她的，林婉對此心裡半信半疑，一個早上了都沒找到機會向李小森核實。

另外，林婉其實還想說，你作為哥哥最好勸勸小茜，讓她別在科技大賽什麼的上面浪費時間，修行學院才是唯一正途啊。

但最終林婉什麼也沒說，一方面這裡人多不方便，另一方面，她現在更感興趣的，還是呂宋、李金妍、包括在那邊一聲不吭的徐文晟這種26人名單里的人。

李金妍忽然開口，用很標準的中文說：「李小森，你不一起聊聊嗎？還是你對修行學院一點不感興趣？」

「哦不了，我還真對能力者和修行學院不感興趣。」

李小森說完就聽到有人笑出了聲，顯然覺得他這話太假了，還能更假一點嗎？

呂宋這時接著之前的話題，說：「如果想成為能力者，一方面要好好抓緊這次招生官親自來我們學校的機會，好好表現，爭取在面試的時候脫穎而出，運氣好的話，可以直接拿到明年初冬令營的機會。如果冬令營覺醒成功，那就可以像我和金妍這樣，被修行學院提前錄取了。另一方面……」

他說到這故意頓了頓，提高了音量，「另一方面，可以多請教請教我們的懶小森同學啊。」

李小森愕然回頭，心想這怎麼都能扯到我身上？

包括提問者林婉在內的學生們也都很吃驚，不明所以，難不成李小森其實是個深藏不露的大神，和呂宋一樣也是能力者？

就連李金妍也有些疑惑地看了呂宋一眼，不知道他為什麼那麼說。

「我聽說了，早上校門口的事情。」呂宋微笑著解釋，「李小森，你以普通人的身份打斷了王紀元的胳膊，雖然只是個覺醒者的胳膊，但我還是要說，你很了不起啊。你口口聲聲說你對修行學院不感興趣，但其實一直在努力鍛煉身體，為報考做準備吧。」

他目光掃過在場眾人，有些感嘆：「我這麼說吧，覺醒能否成功，很大程度上和個人身體素質有關。身體能頂得住吃下『能力果實』之後的那種無法形容的痛苦沖刷，就有比較大的概率覺醒，進而掌握能力成為能力者。事實上，我和金妍參加的夏令營，兩個多月的時間裡至少有八成以上的訓練內容，是全面強化身體素質。」

他最後說：「所以我才說嘛，想要成為能力者，多向李小森討教討教。他能以普通人的身份打敗王紀元，身體素質之強可見一斑！是不是啊，李小森？」

李小森聽到這兒，當然已經聽明白了，暗自嘆了口氣，心說我就插了你一句話，你就要跟我過不去？小鬼你認真的嗎？真的認真的嗎？

「你到底要說什麼？」李小森看著對方，笑了，「爺們點，痛痛快快說出來唄。」

呂宋反而收斂了笑容，淡淡地說：「也沒什麼，我只是覺得，如果真的對修行學院很感興趣，就別擺出一副沒興趣的樣子。別裝，行嗎？」

氣氛一時間完全僵住了。

林婉有些尷尬。

李小森是她好友的哥哥，以及經過了早上校門口的事情，尤其是看到李小森為了小茜挺身而出把王紀元打退，林婉對這個懶傢伙的看法和態度，其實好轉了不少，同時也生出不少好奇。

而現在呂宋和李小森杠上了，呂宋又剛剛很耐心地回答了林婉的好幾個問題，林婉有點為難，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讓兩人別這麼嗆。

倒是那個韓國女生李金妍，嘴角掛著饒有興趣的笑容，似乎很好奇接下來事情會怎麼發展，絲毫不怕事兒大。

「十年前，能力者還沒出現的舊時代，高二學生也面臨二選一的選擇——國內大學，還是出國留學？」李小森說，「如今十年過去了，你能說在國內上學和出國這兩個選擇，哪個一定更優越嗎？不能吧。」

他這是在把當下的修行學院熱潮，和十多年前的留學熱做類比。

呂宋嘲弄道：「留學和修行學院，這能比？」

出國留學，學的還是普通人領域裡的學科。但去修行學院不同，去那裡學到的東西，和傳統學府——無論國內還是國外的——都不是一個範疇的東西了。

「好吧，我承認，確實不太好比。」李小森聳聳肩，「我也承認我對修行學院還是有興趣的，好吧？」

呂宋完全沒想到李小森這麼輕易就認慫了，呆了半天，反而有點不知道怎麼回，最後哼了一聲說：「你承認就好。」

李金妍微微撇嘴，眼神里流露出一絲不以為然。

林婉則有種奇怪的感覺，這一幕，似乎……有點似曾相識呢。

她忽然想到，之前上學路上，自己也是為了韭菜事件怒懟李小森，說他根本不了解能力者的世界，而這傢伙也是一句「是啊是啊我真的對能力者不太了解」認了個慫。

結果後來呢，他在校門口出手和王紀元硬碰硬，還打斷了對方的手！

再仔細想想，如果李小茜沒撒謊，真的是李小森指點她王紀元不是能力者的事，那……那豈不是說……李小森其實才是最深藏不露的那個大神？

林婉胡思亂想了一通，也沒能有個結論，最後她有了決定，還是找機會再試探一下李小森這個人吧。

這傢伙到底是真的豬，還是扮豬吃虎，總能弄清楚的！

李小森當然不知道短短的時間裡，林婉心裡已經轉過這麼多的念頭，如果知道他大概會感嘆一聲女人的敏銳真的了不起。

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徐文晟就坐在前邊一個位子。

那邊呂宋吐沫橫飛說得天花亂墜，徐文晟這邊連眼皮都沒多眨一下，李小森不由暗自感嘆果然是半瓶水亂晃，一瓶水滿滿的就變成了個悶葫蘆，屁都不帶放一個的。

在李小森的眼裡，徐文晟比那邊的呂宋和李金妍都強，而且強得多。這根本不需要動用「無聲世界」去觀察確認，只憑他上輩子見過的那麼多能力者的經驗就知道了。

李小森拍了一下徐文晟的肩膀，看似隨口一問：「你在夏令營排名第幾？」

徐文晟怔了一下，答道：「早上那份名單，是按照我們的畢業排名報的。」

李小森回憶了一下升旗儀式上的名單，點了點頭，他記得名單最前面的三個人名：趙添翼、章心、徐文晟。

就在這時，燈忽然關了，電動控制的窗帘自行拉上，原本在黑板側面的直播屏幕（這東西替代了舊時代的教室廣播）動了起來，在機械臂的操作下，移動到了教室的正前方。

屏幕變換，畫面中是一個會議室的場景。

主座位上是一個滿頭銀髮的老人，年齡不小了，但很精神。典型的混血臉龐，線條很硬朗。年輕時應該是個萬人迷級別的男性。

老人身旁，帝華學院的校長微笑著說：「全校同學們大家好，又到了每天中午的帝華講壇時間，今天我們請到的是一位真正的重量級大師，讓我們有請——來自『遊學社』的布魯斯先生！」

李小森雙眼微眯，「遊學社……」

教室里，立刻有學生困惑道：「遊學社？我聽說過這個社團，據說都是頂尖的科技精英組成的團體，三年前才成立。怎麼，遊學社的規格這麼高嗎？校長親自介紹，而且是開學第一天就來做午間講座！」

這些問題，顯然問住了之前還在侃侃而談的呂宋。

他低頭想了想，不太確定地說：「大概是這位布魯斯先生本人的學術成就比較高吧，和他是不是遊學社的人，沒太大關係。」但這個解釋顯然有些站不住腳。

呂宋看向李金妍，「金妍，你知道什麼嗎？」

李金妍就沒有呂宋那麼端著，笑著搖搖頭，「不知道啊，對這個遊學社完全不了解。」

這時候，林婉轉頭看了一眼微眯著眼盯著直播屏幕若有所思的李小森，猶豫了片刻，忽然開口問：「李小森，你知道嗎，這個遊學社是怎麼回事？」

女生心裡一旦存了疑問，總要想方設法弄清楚，林婉尤其是這樣的性格。

她既然存了試探李小森的想法，自然不會錯過任何機會。

她緊故意提高了音量問，好讓所有人都聽見，然後就緊盯住李小森，仔細看他作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