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1章7 李小森的零階能力

不得不說，這是個好保鏢。

他除了在王紀元忽然發瘋攻擊李小茜時沒來得及阻止，其他時候的表現堪稱完美。

尤其是他此刻要帶走李小森的判斷，簡直讓人忍不住要給他鼓掌了。

新時代有句話非常有名：能力的大門向所有人敞開，但只開放一次。

意思是，每個人都有機會成為能力者，但如果覺醒之後因為受傷等原因跌落回普通人類，那就很難再一次踏入能力大門的門檻了。

在李小森的家鄉，對於這種描述不止是定性，還是定量的。二次覺醒的概率，如果李小森沒記錯的話，是0.0174%，這還是對於李小森家鄉那種高度發達的能力者文明而言。

對於王紀元這樣的人——是的，李小森的真實打算，就是廢掉王紀元把他打落回普通人，因為對方真的越線了，而且是嚴重越線——只要王紀元跌落境界，二次覺醒的概率就是零，沒機會了。

所以李小森想要讚歎那個保鏢。

那人應該隱約察覺到王紀元的傷勢比看起來更沉重，所以才要求李小森和他一起走。

但別說李小森不會跟他走，就算李小森願意去幫忙治療，也沒用了。

這就要說到李小森的家鄉，那個能力者文明極度發達的地方，所信奉的一條邏輯：在你學會以能力者的身份對戰其他能力者之前，請先學會以普通人的身份，戰勝一名能力者。

這聽起來簡直不可思議，因為在李小森的家鄉，一旦覺醒成功，身體素質的提升幅度比地球這裡至少大三倍。

換句話說，普通人和能力者的差距非常大，幾乎不存在跨越這麼大的差距挑戰成功的可能。

但，李小森所屬的那支能力者族群有些不同，那是一群以戰鬥為生、甚至以戰鬥為名的傢伙。

他們會設想一切可能存在的情境，並要求在任何情境下，都有方法贏！

他們成功了，開發出了兩種普通人也能掌握的能力，專屬於普通人的能力。

由於能力者所能掌握的最低階的能力，被定為「一階」，所以這兩項專門研發給普通人使用的能力，又被稱為「零階能力」——

一名：無聲世界。

一名：爆血。

零階能力很特別，它們的強度足以戰勝初階的能力者，同時它們又能被普通人使用，甚至只能被普通人使用。這完全是不符合道理的，幾乎挑戰了世界的根本邏輯。

無數人想要弄明白李小森那一支族群是怎麼做到的，但那些人的邏輯還陷在能力世界里，把問題想得太複雜了，其實零階能力的原理，出奇得簡單。

比方說，零階能力「無聲世界」，這一能力的靈感來源於那些喪失了某一感官的人，會在其他感官上變得更加敏銳。

這種代償性的強化，與能力者無關，是普通人也有的機能。

將這一原理數百倍的放大，就是無聲世界。

在動用能力的一瞬間，捨棄百分之一百的聽覺、百分之八十的嗅覺和味覺、以及百分之四十左右的觸覺，換取視覺在短時間內的爆發性增長。

這一瞬間，能力使用者的世界是完全無聲的，與之相對，他會看見平時看不見的一些東西——

比如，能力者的身體構造。

能力者的能量中樞。

能力者的能力位，以及能力類型。

在無聲的世界里，普通人可以用自己的眼睛，真真切切地看到能力者的強悍，也看到能力者的……弱點！

這就是為什麼李小森之前那麼確定，王紀元體內一個能力都沒有，既沒有配方能力，也沒有列表能力，因為他看到了，那個無賴闊少的體內，那少的可憐的幾個能力位，全都空空如也。

而在王紀元失控出手想要打小茜的時候，李小森不止扭斷了王紀元的手，他還不動聲色地狠狠戳爆了位於對方手臂上的一個能力位！這才是王紀元受到的真正嚴重的創傷。

如果說能力是能力者的子彈，能力位就是彈匣，是用來儲備能力的地方。

能力位並不是能力者的弱點——前提是有能力填充進去。

換句話說，空置的能力位，一捏就碎，脆弱得和普通人的身體沒有任何區別。

這也是一般人覺醒之後，必須要掌握三個初階能力，把身體表層的能力位填滿，構建起初步的防禦能力，才敢以能力者自居，以能力者示人的理由！

所以說，修行學院在定義能力者的時候，特彆強調了覺醒和三項基本能力，是有深層次原因的！

可惜王紀元這蠢貨根本不了解。

此時，眼看著王家的保鏢一步步逼迫上來，李小森倒是沒什麼感覺。他心中的憤怒已經釋放出去了，事關妹妹的時候，總是會讓他不太冷靜。

現在被針對的人換成了自己，李小森反而內心很淡定。

即便對面那個保鏢，其實並不是一般人。

在「無聲世界」的視野里，對面的保鏢根本不像他表面看起來那麼平庸不起眼，相反，他渾身上下散發著普通人看不見的冰藍色的凌厲光輝！

之前王紀元特意強調兩次的那句話：「在你們面前的，是一位能力者。」

這是句真話。

但能力者不是王紀元，而是他身後的這名保鏢啊。

「你傷了我家少爺，我出手對付你，不算違背能力者公約。」保鏢說，「況且，我沒有打算傷你，只是要你跟我走一趟。」

李小森沒聽見這句話，因為他還在「無聲世界」的狀態下，全場應該只有他看得見吧，那保鏢的瞳孔中亮起兩點幽幽的藍芒，與此同時，一截短短的精鋼小刀，無聲浮現在保鏢的右手指間。

這人的步履不快，但絕對穩健，暗含某種韻律。黑色的西裝之下，全身肌肉正在以某種微妙的幅度震顫著。

這是一個專攻「武器支配域」的能力者，而且格鬥技巧也不會差。

李小森不認識那種幽藍色的光具體是什麼能力，他沒有仔細去背過目前已知的配方和列表能力。但沒看錯的話，那種全身肌肉微顫的現象，正是格鬥域的初階能力之一，肌肉共振。

「雖然沒什麼好怕的，但有點麻煩啊……」李小森皺眉，他不是沒信心對付這深藏不露的保鏢，而是沒信心在眾目睽睽下放倒對方還能繼續掩藏自己的秘密。

其實暴露自己的身手倒不是事兒，關鍵是那樣的話，享受了十年之久的平凡人的美妙生活，不就被打破了嗎？

「要不，我假意跟他走一趟，然後路上找機會把他幹掉？神不知鬼不覺……」李小森眼裡泛起幽光。

別看他懶，什麼事情都不放在心上的樣子，而且對妹妹特別好，但本性里——或者說是前世的經歷留給李小森的永久的烙印吧——他很兇狠，甚至殘忍。

就在李小森心裡打著旁人知道的話絕對會嚇呆的小算盤時，一個身影很是突兀地橫在了他身前，讓他愣了一下。

要知道他面前本來就有人，在那保鏢一步步逼上來的時候，李小茜第一時間就站在了哥哥面前，她很憤怒，事實上從小到大李小茜從來沒有這麼憤怒過。

她不知道哥哥其實已經把王紀元廢掉了，所以在她的概念里，明明是王紀元自己做錯了事情，先是欺負林婉，緊接著又突然要打自己，為什麼現在王家的人還能這麼理直氣壯地要當眾把哥哥帶走！

憤怒的時候，李小茜反而一聲不吭，但她咬緊的嘴唇發白，眼睛里噙著淚水，氣得渾身發顫。

林婉看到了好友的表情，嘆了口氣，跟著她一起擋在了李小森面前。

這就是原本就站在李小森面前的兩個人，但此時突然橫過來的人，卻另有其人。

而且和李小茜和林婉不同，兩個小丫頭的身體姿勢，暴露出她們內心的聲音是不允許保鏢帶走李小森，她們取的是純粹的被動守勢，而那個挺身而出的身影卻不同。

那是陳玉，她已經聽說了事情的全經過，此時她徑直朝那個保鏢走了過去，採取的居然是進攻的架勢。

「開玩笑呢吧，你！」她微微磨著牙齒，開口了，「你以為自己是誰啊？你以為王家無敵啦？我不管《能力者公約》的鐵律到底能不能約束你，老娘不懂這些！」

陳玉的聲音一開始很低，這時候逐漸拔高，「我知道的是，這裡他喵的是K市帝華高中的校門口！我是帝華高中校董會親自任命的教導處主任！今天是開學第一天！等會兒還會有修行學院的招生官和遊學社的學者專家們來校活動！所以今天不是你可以胡作非為的日子，這裡也不是你可以亂來的地方！！他喵的……他喵的他喵的！！學生們跟我搗蛋，不給我面子，你個外校人也跟我為難！」

陳玉真的很生氣，抓狂地跺著腳，好像炸毛的貓，用有生以來最大的音量爆吼道：「退後，立刻退後！否則老娘弄死你丫的啊啊啊！！！」

「……」保鏢呆住了。

「……」全場的學生們石化了。

因為皮膚太白臉蛋顯小而始終樹立不起威嚴的教導處主任陳玉，在此刻終於讓所有人都見識到了一個女人真正暴怒起來，是多麼可怕的生物！

讓你們再跟我嬉皮笑臉！

讓你們再把我這個教導處主任不當幹部！

哼！！

「我……我沒有無視帝華高中校規的意思……」保鏢能夠面對少爺被重創的場面依然穩如泰山，此刻卻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斟酌著措辭說，「我……我的意思是……」

陳玉霸氣一揮手，打斷了他，說：「看你的年紀也不小了，怎麼就是說不聽呢？這麼明白的事情，還要我跟你解釋？你這麼大人就弄不清楚這件事的輕重緩急嗎？」

保鏢有點崩潰，沉著嗓子問：「怎麼說？」

陳玉說：「剛才王紀元的手傷了，但他是覺醒了的人！反而是和他碰撞的李小森同學，雖然現在看起來沒什麼，但他是個普通人！你怎麼知道他沒受什麼內傷？現在的當務之急，不該是立刻讓李小森同學去醫務室檢查一下嗎？！」

她說到這回過頭來，問：「李小森，你感覺怎麼樣……呃？」

李小森原本還在盤算著怎麼在不暴露自己身手的前提下，把事情給處理了，直到陳玉挺身而出，他才啞然失笑。

好吧，這事情根本不用自己處理啊，怎麼難得動手了一次，就又回到上輩子那種一切用拳頭解決問題的習慣了？

這裡是地球啊，自己現在的身份，是帝華高中的普通學生一枚啊！

他福至心靈，終於明白了這時候該怎麼做。

所以，當陳玉回過頭來看向李小森，想問問他身體有感覺什麼不適的時候，看到的一幕是：李小森臉色忽然一變，然後捂著肚子，滿臉痛苦。

「我……我受了嚴重的內傷！」李小森有些誇張地喊，「啊，好痛苦！我……我——」

撲通一聲，李小森翻著白眼，把自己直挺挺地扔在地上，抽搐了幾下，不動了。

陳玉：「……「

保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