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怒(2)

40|怒(2)

因為五一假期太短,遠程長途旅行也不合適,所以才選了香港。下了飛機,安排一下住宿,三個大人帶著兩個小朋友就去了迪士尼。

裴正鈞從下了飛機便全程冷漠臉,目光掃視到許琳琅便帶著濃濃的□□味,許琳琅挽著佟夕的胳膊寸步不離,完全把佟夕當成了怒火隔離器。

佟夕擔任了隔離器和滅火器以及尷尬化解器的功能,為了拉近關係,把裴先生的稱呼改成了裴哥。

兩個小朋友倒是無憂無慮,玩的不亦樂乎,晚上回到酒店累得倒頭就睡。

許琳琅被裴正鈞怒視一天很憋氣,看許延睡著了,便想去對面房間找佟夕聊聊天。結果剛剛關上房門,便正巧碰上裴正鈞站在他的房間門口,掛著一臉寒霜。

許琳琅正打算無視他,裴正鈞先開了口,「你就是這麼當媽的?孩子睡著了不守在身邊,萬一他醒了怎麼辦?萬一有意外情況怎麼辦?」

許琳琅反駁:「五星級酒店裡睡覺會有什麼意外?」

「五星級酒店就沒有意外?萬一失火了呢?如果他醒了不見你,出門去找你呢?」

許琳琅被他質問的一頭火,說:「你也想的太多了。」

裴正鈞冷笑:「孩子睡著了家長離開,出了多少事你沒看過新聞?我今天觀察了你一天,你和佟夕比簡直差了十萬八千里。人家還是不是親媽,只是一個小姨,比你細心負責多了。你還不放心我帶許延出來玩,我不放心你才對!」

佟夕在房間里已經聽見了房門口有人說話,只是不確定是誰,等聽到自己的名字,她打開房門,就看見許琳琅和裴正鈞已經吵上了。

佟夕叫了聲琳琅姐。

許琳琅瞪了裴正鈞一眼,正要進屋,突然被裴正鈞拉住胳膊。「把房卡給我,我去看著許延。」

許琳琅氣哼哼的把房卡給他,關上門便忍不住向佟夕吐槽:「神經病啊,我只是來對門和你聊會天,他就指責我不負責任。」

佟夕當然不能火上澆油,用調解的語氣說:「其實裴哥的做法很對,有很多危險根本預想不到。看孩子就是要寸步不離,不能讓他離開你的視線。」

許琳琅態度軟和了一點。說實話,許延雖然是她親生的,但是基本上都是她媽和保姆在帶,她就是負責管教。再加上她大大咧咧的個性,讓她心細如髮的帶孩子,實在有些為難她。

「你和裴哥是許延的爸媽,一直這麼仇人似的也不大好,許延現在還小,等再大一點,夾在你們中間會很為難。」

許琳琅道:「你以為我不想和他好好相處嗎,你看看他今天對我那個態度。」

「不論是誰碰見這種事,都會很生氣啊。你設身處地的想想,如果別人瞞著你突然給你生個孩子,你也會很惱火對不對。你去和他道個歉。」

許琳琅抱著胳臂哼道:「你以為我沒道歉嗎,他不解受道歉。」

佟夕笑:「那你多道歉幾次。他就心軟了。」

說到這兒,她莫名其妙的想到了聶修。重逢的第一天,氣到連看都不想看他一眼,恨不得一巴掌扇到九霄雲外,可是後來,還不是慢慢的被他感動。大約相愛過的人,心都容易軟。畢竟是相愛過五年的人,相信裴正鈞也會慢慢消氣。

許琳琅又煩又愁,連著嘆了兩口長氣。

佟夕輕輕碰了碰她的肩頭,「你去和他聊聊,他去你房間,肯定是有話要說。」

許琳琅噘著嘴不動。

佟夕笑著拉她起來,「琳琅姐,逃避不是辦法。這次旅行就是個契機,你好好把握機會,和他解開矛盾。」

許琳琅不情不願的打開房門,「那好吧。我再去道個歉。」

走到房門口,她正要按鈴,忽然想到許延正在睡覺,便改為輕輕叩門。

裴正鈞開了門,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並沒有轉身離開她的房間,而是徑直進去坐到了沙發上。

許琳琅想,佟夕說的沒錯,他估計也是要和自己談談。

許琳琅走過去,先看了一下套間里的許延,然後輕輕關上房門,坐到了裴正鈞對面的沙發上。

落地窗外就是維多利亞港的夜景,裴正鈞沒看她,視線飄向窗外,冷著臉保持沉默。

許琳琅糾結一會兒,先開口說了聲對不起。

裴正鈞置若罔聞,隔了幾秒鐘,視線才從窗外移過來,落到她的臉上。聲音冷冰冰的帶著氣:「有些問題不是說個對不起就能解決,你說億萬次也於事無補。」

「事已至此,你讓我怎麼辦,我總不能把許延再塞回到你的肚子里。」

許琳琅後知後覺這句話很是不妥,果然裴正鈞惱羞成怒:「許琳琅你還有理是吧!你有沒有想到我的感受?你知道你有多自私嗎?你憑什麼把我的生活打亂?」

許琳琅忙小聲說:「你別吵醒了許延。」

裴正鈞壓低了聲音:「這件事不是道歉能解決的。」

「那你想怎麼解決?」

「只有一個解決辦法,就是按你父母的意思辦。」裴正鈞氣得呼吸不暢,用食指撐著太陽穴。

許琳琅陡然沉默下來。父母的意見就是讓她和裴正鈞結婚。

裴正鈞皺眉盯著她的臉,看見她的神情由激動慢慢沉寂。

「我不想結婚你是知道的。這個想法,是從我很小的時候就有的。不是我成年後的意思。」

裴正鈞又被激怒了:「對!我當然知道!可是我絕對不能知道了許延的存在而放任他不管。如果你不肯結婚也無所謂,你把許延交給我。」

「那不可能。」

「許琳琅,你不要逼我用極端的手段。」

「我不想逼你,這件事是我的錯。可是我的本意,並不是想給你的生活造成困擾和麻煩。我可以和你共同撫養許延,你也可以隨時來看他,只要你未來的妻子不介意。」

裴正鈞冷笑:「你覺得我還會有未來的妻子。」

許琳琅被噎了一下,內疚感油然而生。

「其實,我並不覺得,組成家庭是讓孩子健康成長的唯一方式。比如我。在外人眼裡,我父母應該是夫妻恩愛同舟共濟的典範。事實上,在我上初一那年,他們差點離婚。」

那會兒我父親的生意做得很大,經常忙到幾天都不著家,我媽開始有很多怨言,兩人好不容易見一次面,見面就是吵。我媽埋怨我爸不顧家,對我們關心不夠,我爸埋怨我媽不理解他在外拼搏的辛苦,只會尋釁滋事。再後來,我爸希望我媽生個孩子,一來可以轉移她的注意力,二來他希望有個兒子可以繼承家業,幫他分擔。我媽那時已經快四十歲了,不肯再生。兩人過不下去,決定離婚。最終沒有離成,不是因為情緣未了,而是因為找了律師來分財產的時候,誰都不想放棄公司股權,最後他們各退一步,繼續過下去。

雖然他們現在和和美美的,可是我知道這幾十年的光陰里,他們之間有過多少的矛盾和爭執。我夾在他們的爭吵中度過我的童年和青春期,我不想讓我的孩子過這樣的生活。我也不想過那樣的生活。」

裴正鈞和她相戀五年,這是第一次聽到她說起這些,很意外。

許世安身為T市首屈一指的富豪,沒有緋聞,沒有外室,和妻子相濡以沫幾十年,恩愛如初。這是外人眼中的許世安夫婦。

許琳琅看著他略顯得驚異的表情,「你沒想到吧。婚姻不僅僅指的是互相忠誠,即便沒有背叛,也有很多矛盾。說實話,婚姻的樣子一點都不美。」

裴正鈞看著許琳琅,沒有出聲。

許琳琅說:「比如我們,短短的一天時間裡,因為許延發生了三次爭吵。你認為這個天氣吃冰淇淋太早,我認為冬天吃也沒關係。你認為他應該獨自去點餐,我認為他太小會被擠到。你認為他睡著了,我也應該守著,我覺得一門之隔沒必要。你看,我們如果在一起,就是這樣的不停爭吵和爭執,矛盾無處不在的存在,我厭倦這些,我不想讓爭吵最後磨滅掉彼此美好的回憶。」

裴正鈞微微眯起眼眸:「你認為我們之間的回憶是美好的?」

許琳琅點了點頭:「我從來就沒有否認過。」

裴正鈞沉默了片刻,站起身走出了房間。

許琳琅不知道他是否理解自己的感受,是否接受自己的道歉。但是第二天,明顯裴正鈞的態度好了許多。佟夕也感覺出來不同,小聲對許琳琅說:「琳琅姐你看裴哥的溫度提升了呢。」

許琳琅是個遇強則強的個性,裴正鈞對她態度有所緩和,她也對裴正鈞也相應好了起來。尤其是看到裴正鈞對孩子非常細心愛護,心裡也不禁感慨萬千。

許延一出生,許琳琅就和佟鑫離了婚,許延對佟鑫這個爸爸幾乎沒有任何印象,許琳琅也刻意的不在他跟前提及佟鑫。所以,突然冒出來個裴正鈞,許延並沒有排斥,很快就接受了新爸爸,畢竟父子天性。

在逛紀念品商店的時候,發生了一個小小的插曲。許延看到一個海盜船,剛剛拿到手裡,就被一個五六歲的孩子搶了過去。

許延不高興的問:「你幹嘛搶我東西。」

那孩子彪了一句粵語出來,許延和許琳琅都沒聽懂。許琳琅忍不住對孩子家長說:「貨架上還有很多,請把這個還給我孩子。」

孩子媽撇了撇嘴,把海盜船從自己孩子拿過來,往許延手裡一塞,說了一句粵語。

許琳琅聽不懂,可是裴正鈞聽得懂,聽到大陸人沒素質這一句就惱了,用粵語說:「你給他們道歉。」

孩子媽看到他身形高大,一臉寒氣,嘟囔著說了聲對不起。

裴正鈞冷冷道:「你家的孩子,也需要向我兒子道歉。」

許延本來不高興的撅著小嘴,等那母子兩走了立刻喜笑顏開:「爸爸,你好厲害。」

「是不是比媽媽厲害?」

「嗯,比媽媽厲害。」

許琳琅頓時柳眉倒豎,充滿了戒備。

裴正鈞故意說:「爸爸小學連跳兩級,中學也跳了一級。以後你有什麼學習問題都可以問我,不要問你媽,她學習不好。」

許琳琅馬上就炸毛了:「胡說,我也是大學畢業好不好。」

裴正鈞無視了她的不滿,問許延:「她二十二歲大學畢業,我二十二歲研究生畢業,你說誰厲害。」

「爸爸厲害。」

「那以後多和爸爸在一起。」

「裴正鈞你,你這樣有點挑撥離間啊,」許琳琅覺得他有爭寵的意思,十分不滿。

裴正鈞哼道:「你把別人想的太壞了,我只是想讓我兒子將來也成為學霸。」

佟夕帶著佟樺從衛生間出來,就看見兩人正面對面,一臉嚴肅。急匆匆走到跟前,發現是「友好」的辯論,而不是吵架。

裴正鈞:「即便單身也一樣會面對很多問題,要去解決很多問題。只是問題以不同的方式出現而已。」

「可是單身,問題至少要減少一半。」

「如果有伴侶,他會分擔至少一半,或者全部。」

許琳琅撇撇嘴:「那要看伴侶是什麼樣兒的,也許是添亂的,或是謀財害命的。」

裴正鈞冷笑:「你覺得我會是添亂的,還是謀財害命的?」

許琳琅:「……」

裴正鈞哼了一聲。

兩人的關係就像是波浪線一樣,時而友好,時而翻臉。還好,因為有佟夕在,並沒有發生激烈的矛盾和爭吵,算是「和平友好」的度過了短暫的假期。

第三天回到T市,佟夕累到腰酸背痛,晚上接到聶修的微信,向她彙報行蹤。佟夕累得打字都不想打,回了個:「已閱。」

隔一會兒聶修發來一條:陛下您對臣不再說點什麼?

佟夕回:「跪安吧。」

洗完澡,佟夕準備睡覺,躺在床上定鬧鐘的時候,習慣性的翻一圈朋友圈,發現聶修竟然將那一段對話,截圖發了朋友圈。下面還有聶修的一條回復:最愛。

她有些奇怪,忍不住問:「最愛?什麼意思?」

聶修:「有人問我,陛下是誰。」

佟夕握著手機,心臟像是被這兩個字刺到,不痛,只是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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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阿喀琉斯之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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