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六章 丈母娘看女婿
武安侯府里,馮異正掙扎著下床。
「不過是一點皮肉傷罷了,又不礙事,為什麼非讓我成天躺著!」馮異十分不滿,「再躺下去,人都要生鏽廢了!」
不過是擦破點皮肉,流了點兒血,傷口猙獰了一點而已,比起以前他在疆場上受了重傷,完全是小巫見大巫。
白氏母子幾人完全是大驚小怪。
「皮肉傷也是傷,往日你在邊關我管不了你,可在家裡你一定得聽我的,好好躺在床上養著!」白氏堅決不退讓。
馮淑嘉姐弟幾人在床前「侍疾」,見這兩夫妻爭吵情濃的,都忍不住抿唇偷偷笑了起來。
想前天馮異被抬回家時,渾身血污,嚇得他們差點站立不住。
那一瞬間,馮淑嘉就像是又回到了前世,馮異含冤莫白血濺菜市口之時,渾身冰冷惶懼,連呼吸都忘了。
結果馮異卻躺在擔架上拚命地朝他們使眼色。
白氏只顧著心疼著急,哪裡還顧得上這些,撲上去直管流淚。
還是馮淑嘉強忍著心顫,悄悄上前去,趁著他人不備,俯首聽見馮異在她耳邊悄悄說:「騙人的,都是別人的血,別怕。」
馮淑嘉這才發現,馮異雖然滿身血污,衣衫卻並沒有被刺破幾處,顯然並不是撒謊來安慰他們。
等送馮異回來的人離開了,馮異這才告訴他們緣由:「如今大患已除,蕭公子和太子殿下卻還沒有分出個勝負,這個時候,我實在不宜出面。」
按道理,他自然是應該站在太子蕭秬一邊,可是蕭稷為父昭雪平反也占著大義,而且又是馮淑嘉看上的人……
馮異苦思無解,只能借著傷勢養病迴避。
馮淑嘉知曉馮異的苦衷,點頭表示理解。
白氏卻驚訝不解地問道:「什麼蕭公子?是誰?」
……
馮淑嘉少不得解釋一二,言語之間,難免流露出一絲小兒女情態。
白氏這幾年來一直忙著給馮淑嘉相看說親,都快魔怔了,當然不會錯過馮淑嘉這點幾不可察的忸怩羞澀。
一番「拷問」下來,白氏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惱怒不平且惶惑不安。
自家的女兒原來不是無心婚事,而是早有心於人,而且這個人她還認識;
可這件事情,她這個做母親的竟然是最後才知道的!
而且對方竟然是晉王遺子,如今有能力和太子蕭秬一較高下爭奪皇位!
如此看來,蕭稷可不是馮淑嘉的良配。
「嘉兒你聽母親說,蕭公子的身份實在是太過於複雜,你如果嫁給他,將來是福是禍也說不準。」白氏苦口婆心地勸說,「咱們就算是要報答他兩次的救命之恩,也有別的法子不是!」
蕭稷若是奪位成功,那將來必然是後宮佳麗三千人,難得一人心共白首;如果失敗,那就是惶惶如喪家之犬……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蕭稷就是再厲害,又能夠躲到哪裡去?
再說了,她可不願意自己的女兒跟著蕭稷東躲西藏,整日里提心弔膽朝不保夕的!
所以不論怎麼看,蕭稷都不是馮淑嘉的良配。
這兩天白氏除了照顧受傷卧病在床的馮異,就一直在馮淑嘉耳邊叨叨這件事情,一副馮淑嘉不掐斷和蕭稷的孽緣她就絕不停止的架勢。
當門上來報蕭稷求見時,白氏一個激靈站了起來,剛要開口說「不見」趕人,馮異卻已經先一步坐起身來,急聲道:「快快請進。」
對上白氏不滿的神色,馮異連忙討好地笑著開口解釋道:「不為別的,就為蕭公子救過你們母子兩次,又剛剛從王騫手裡救下這麼多的人,包括我們兄弟幾人,咱就不能閉門不見。否則,咱們豈不是成了那等忘恩負義之人了?」
馮淑嘉在一旁幫腔道:「就是呢!除了爹爹和幾位叔叔,蕭公子可還救了荔山居士呢!」
荔山居士可是白氏推崇備至的偶像。
白氏白了馮異和馮淑嘉父女二人一眼,沒有好氣地嗔怨道:「行了,我知道了,一個二個的都幫他說話!」
說著,就狠狠地剜了馮異一眼。
馮淑嘉少女情動,一心幫著情郎說好話也就算了,可馮異身為父親不說約束著點,反而從旁鼓動起鬨,算是怎麼回事!
馮異摸頭嘿嘿地笑。
白氏白了他一眼,沒有再說什麼,可也沒有起身迴避。
她倒要看看這位往日的君公子今日的蕭公子到底有什麼本事,把這父女倆蒙得團團轉!
然而等蕭稷進來時,除了馮淑嘉,大家一時都驚呆了。
這哪裡是他們熟悉的君珩君公子,分明是一個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啊!
不,也不能這麼說。
來人的眉眼之間,還帶著一絲熟悉。
蕭稷見眾人驚愕難掩,忙開口解釋道:「先前晚輩忍辱負重,無法以真面目見人,還請馮大將軍和夫人莫怪。」
馮異連忙道:「不怪不怪。」
白氏扭頭沒有說話,心裡哼哼哼。
之前連真面目都不敢示人,還敢說是對馮淑嘉真心的!
白氏憤憤,待扭頭看到馮淑嘉一臉如常從容時,神情一窒,頓時如一隻泄了氣的皮球。
看樣子,馮淑嘉早就見過蕭稷真實的樣子……到底還有多少事情是她這個做母親的所不知道的……
「我和蕭公子有話要說,你先帶著孩子們出去玩耍吧。」馮異趁著蕭稷不備悄悄地拉了拉白氏的衣袖,面上卻一派凜然大丈夫的模樣。
白氏也不戳破他,意味深長地看了蕭稷一眼,起身帶著馮淑嘉姐弟幾人離開了。
馮淑嘉倒是想留下來問問眼下的情況,可是卻沒有膽子也不忍當面忤逆了白氏的一顆慈母之心,只能飛快地睃了蕭稷一眼,乖乖地跟隨白氏出了屋子。
待白氏母子幾人一離開,不等馮異發問,蕭稷就主動交代道:「太子殿下有意禪讓帝位以贖往昔之罪,然而楊太傅卻堅持不可……我本就無心帝位,一直以來,我所堅持的,不過是一紙明白真實的罪己詔而已!」
他要的,一直都是隆慶帝認罪伏法,先父沉冤得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