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你好好陪她，我四海為家2

沐吟淺笑片刻，這人世總是愛捉弄人，就是喜歡在給了你一巴掌之後又拿糖來哄你。

沐吟沒說可以，也沒說不可以。

許熙苦笑，伸手摸了摸沐吟的頭，看著沐吟一臉寵溺。

黛瓦青牆下，風吹過高大的樹木發出沙沙聲，還伴有一陣悠揚的琴聲，顧遲一身白衣，坐在樹下專心地練著琴，並未發現身邊多了個沐吟。

沐吟回了醉仙樓，聽到後院有人在彈琴，便讓許熙帶她到後院聽聽，畢竟沐吟還是挺喜歡聽曲子的。

沐吟安安靜靜地坐在顧遲對面的桌旁聽著顧遲彈琴，手指在桌上畫著圈。許熙卻沒有沐吟這麼好的興緻，坐了沒一會兒就走了。

顧遲彈琴倒是讓人有一種亦真亦幻的感覺，纖細的手指在琴弦之間像只飛舞的蝴蝶，在琴弦之間不停的勾起放下，清脆婉轉的琴音在醉仙樓里回蕩。

沐吟精通琴藝，但如今眼睛看不見了，自然是不好彈琴了，沒事聽首曲兒倒也是個打發時間的好辦法。

顧遲方才彈的曲子叫《長相思》，講述的是一個書生與一富家千金的凄美愛情，一曲彈完，沐吟聽完了一個故事。

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

一首曲子把書生與那小姐的相知相識相愛的經過演奏出來，只是後來，那小姐病故，那書生也娶了他人。

「可惜了，那小姐卻不知書生娶的女子生有與她相似的容貌，就連喚那女子喚的都是小姐的名字，倒是苦了這麼一對有情人。」沐吟聽完曲子后，說道。

《長相思》這首曲子有一共分兩個部分，顧遲方才彈奏的只是第一部分，主要說了那位小姐病故后，她家裡人順了她的意，告訴那書生不必再等她了，她已看破了紅塵，出了家，後來，書生娶了他人，喚妻子時喚的都是那小姐的名字。

向來緣淺，奈何情深。

「你也會這首曲子？」顧遲停下，抬頭看到沐吟，對於不知何時身邊突然多出了個沐吟表示很驚訝。

「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沐吟端起面前桌上的杯子小抿了一口，又繼續說道：「這首曲子後面還有一段。」

顧遲彈這首曲子不過是為了練練手，畢竟這是要在蘇瑾文大婚時彈奏的曲子，出了差錯總歸是不好的，因此，他並未注意這曲子是否有下一段。

「是嗎？姑娘可願意彈來聽聽？」

沐吟不急不慢地將茶杯放下，「我這眼睛看不見了，彈琴怕是要毀了曲子。」

「姑娘說笑了，洛都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姑娘的琴藝精湛。」顧遲笑了笑，起身走到沐吟身旁，扶起沐吟。

沐吟也有很久沒碰琴弦了，此時聽顧遲這麼一說，再這麼一弄，一時手癢，便遂了顧遲的意。

只見沐吟的指尖剛接觸到琴弦時，琴聲若山澗潺潺流水，時而歡快，時而低緩，顧遲的心都隨著沐吟彈琴的節奏時起時落，跌宕起伏的愛情故事在琴聲被演繹得生動。

顧遲的琴藝與沐吟的相比，真是小巫見大巫。

一曲終了，沐吟手心按著琴弦，琴聲戛然而止，顧遲還尚有餘音繞耳。

「蘇瑾文何時大婚？」沐吟還是沒有忍住，問出了這個問題。

顧遲掛在的笑頓時有些僵硬，但很快又恢復平靜，淡淡一笑，「這個月中旬。」

中旬，也沒幾天了，仔細算算也就三四天罷了。

「嗯。」沐吟點頭，手指勾起琴弦又放下，琴弦震動發出低沉的琴聲。

顧遲不解，蘇瑾文既然大婚，他可以在宮裡慶祝，何必又在他府中設宴呢，還特意給醉仙樓發了張帖子，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沐吟失落，方才聽曲兒的好心情都沒了，端著水杯喝了一杯又一杯的水。

蘇瑾文娶的人是沐淳，是那個最不可能的人，卻不是沐吟。

果然，從小到大，沐淳什麼都要和她搶。

罷了，若是蘇瑾文當真不願意娶沐淳又怎會答應了這樁婚事，聽許熙說，連帖子都發到了醉仙樓，蘇瑾文這是希望她去呢還是希望她不去？

去是肯定要去的，但是得找個合適的借口，以免到時見了蘇瑾文結結巴巴的說不出一句話來。

至於這借口嘛，到時候在想吧，現在的當務之急便是去吃點東西。

沐吟飢腸轆轆的，餓極了倒用不著他人扶她了，自己伸手摸著走，鼻子使勁嗅著，尋找食物。

待顧遲回神，沐吟已走到屋檐下，紅色的硃紅色柱子立在沐吟面前，腳下是幾級台階，沐吟還是一個勁兒地往前走，絲毫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哎呀！」沐吟被台階拌倒，摔了個狗啃泥。

沐吟拍了拍手上的灰，又順帶拍了拍衣服上的灰，然後扶著走廊下的扶手往前走。

顧遲走在沐吟身後，方才她摔了一跤倒不是他故意不去扶她，而是她實在太餓了，他剛到她身後，彎腰準備扶起她時，她自個兒站了起來，若無其事地往前走去。

顧遲不得不說，吃的對於沐吟來說實在是太誘惑她了。

沐吟走在前面，顧遲跟在後面，兩人就這樣走了好些時間。

沐吟突然在一間屋子外停住，站在門外嗅了嗅，味道是從裡面飄出來的。

沐吟咽了咽口水，美食，我來了，隨即一把推開門。

後來，許然兒說起這事兒時，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真後悔沒把門閂放下，把門鎖上，給了沐吟機會來與她分享食物。

要問許然兒這輩子有沒有特別後悔的事，那麼就是這件事兒了。

「沐吟，你來了，來來來，餓了吧，和我一起吃。」許然兒知道沐吟眼睛看不見，還好心好意地起身去扶沐吟。

沐吟倒也不客氣，一坐下，接過許然兒遞給她的筷子，不停地往碗里夾菜，時不時吃得急了，被噎著了，許然兒就給她倒水。

許然兒好生伺候著沐吟，只差把沐吟當成祖宗供著了。

沐吟倒好，一個勁兒地吃，一個勁兒地往碗里夾菜。

許然兒目瞪口呆，嘴張得老大了，都可以吞一個雞蛋了。

許然兒伸手在沐吟眼前晃了晃，沐吟沒有任何反應，只顧吃著自己的。

顧遲一進屋，就見沐吟坐在桌前吃著自己的，一旁的許然兒張著嘴。

沐吟吃東西的時候，那樣子一點不像是眼睛看不見，倒像是餓了幾天幾夜的。

然後，等許然兒和顧遲兩人回神時，沐吟已經將飯菜洗劫一空了。

許然兒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有倒了杯水遞給沐吟，「吃完了？」

沐吟喝了杯水，點了點頭，「應該吃完了。」

吃不吃完沐吟不知道，要是問她吃沒吃飽她倒是能夠給許然兒一個準確的答覆。

「顧遲，你記得告訴我哥，千萬千萬不要餓著沐姑娘。」許然兒欲哭無淚，沐吟以後千萬要吃飽，千萬不要和她搶吃的。

顧遲看出許然兒臉色有些不對勁，很識相地拉住沐吟就往外走，果不其然，剛走出門沒多久，許然兒在屋裡是又哭又喊的。

「許姑娘好像有些難過。」沐吟聽到許然兒的聲音想要往回走，卻被顧遲一把拉住。

許然兒不是有些難過，而是很難過。

「我帶你去聽人說書可好？」顧遲問道。

女子應該都很喜歡聽說書人講故事吧，反正顧遲知道的都是那些女子來醉仙樓里說的，說是城東的那個誰說的故事怎麼怎麼樣，有多精彩之類的，顧遲不知不覺也就記下了。

「說書？」沐吟倒還未聽過說書呢，一時來了興趣，由著顧遲拉住她。

說書先生嘴裡的故事無非就是八卦八卦而已，這幾日哪位皇子又去了哪個妓院，哪個皇子又有了新歡，但卻很受用，總是能以此吸引一些姑娘來當他的顧客。

說巧不巧，他今日說的正好是蘇瑾文成婚。

沐吟坐在桌前，端著一杯水小口抿著，面無表情，心裡卻因台上說書先生的話泛起層層漣漪。

只見台上站著的說書先生，看起來年紀已過半，手裡拿著一把扇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扇著，嘴裡有條不紊地說著：「話說這六皇子的女人緣可真不少，一個個女人都在他周圍轉，倒是不缺女人。他要娶的女子是沐家那位二小姐。」

台下一女子說了，「這六皇子之前要娶的人不是沐家那位大小姐嗎？怎麼又成了二小姐？」

女子話裡帶著笑，擺明了是嘲笑沐吟連個男人都管不了，如今被人家一腳給踹了。

這說書先生合上扇子捏在手中，看著那女子說：「其實要我說，這沐家大小姐不過就是仗著自己是國師選出來的人，身份尊貴，娶了她的人就是未來的君主，六皇子也不過是因為皇上的一道聖旨才與那沐吟眉來眼去的。其實，六皇子的心上人卻是沐家的二小姐。」

那說書先生好像是說多了有些渴，倒了碗水，喝著，沐吟有好一會兒之後有聽到他的聲音。

「據說那位沐家二小姐是位賢良淑德的俏佳人，雖說那容貌比不得她姐姐沐吟，但是待人親和，平易近人，連六皇子身邊的清風公子都對這沐家二小姐念念不忘，這沐家二小姐……」

說書先生噼里啪啦地說了長長的一段話來讚賞沐淳。

沐吟嘴角抽了抽，沐淳定是花了大價錢才找了個這麼好的托兒，一個勁兒地往她臉上貼金。

「我聽說，他們還有了肌膚之親了呢。」方才說話的那女子又補充道。

沐吟一下沒拿穩杯子，「哐當」一聲掉在地上，碎了。

這些人，還真是什麼都敢說，也不管是不是真的，謠言便是這樣傳出的吧。

顧遲重新拿了個杯子，倒了杯水遞給沐吟。

說話的女子看向沐吟，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倒是嚇了她一跳，坐在她旁邊，白紗遮住眼睛，一身白衣勝雪的女子除了沐吟也沒誰了。

女子有些尷尬，那說書先生順著女子目光看去，上下打量著沐吟，半晌，一句話脫口而出，「姑娘可否給我們說一說這六皇子的風流韻事？」

沐吟準備咽下的水一下卡住，吐不出又咽不下，著實把沐吟嗆得厲害。

老人家你這般八卦不太好吧，請問你家裡人支持你這麼做嗎？

顧遲輕輕拍了拍沐吟後背，幫她順順氣。

「你們認錯人了，她不是沐吟。」沐吟準備開口時，顧遲不咸不淡地說道。

說完，拉起沐吟就往外走去。

「沐姑娘，你莫要在乎這些人說了些什麼，畢竟他們都是道聽途說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