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刺殺 二

四周全是樹木，霧氣瀰漫，看不清前方，沐吟扶著蘇瑾文走了一段路，累得不行，開始抱怨，「這荒郊野嶺的，哪兒來的大夫？」

沐吟走到一棵樹下，將蘇瑾文放下，環顧四周。

蘇瑾文忍著疼痛生了堆火，靠在樹上休息。

半晌，沐吟回頭看著昏昏欲睡的蘇瑾文，「咦，你自己不是會醫術的嗎？」

蘇瑾文訕笑，隨即一手扶額，「沐姑娘，我頭好暈。」

沐吟黑著臉，瞪著蘇瑾文，裝吧，你就繼續裝吧。

沐吟抬頭，迷霧散盡，天已拂曉，遠處只有幾顆零星，幾片雲被染成了彩色，太陽就快要出來了。

沐吟靠在樹上小憩，蘇瑾文坐在一邊，安安靜靜地看著沐吟。

蘇瑾文一個人有點無聊，眼睛停留在沐吟姣好的臉上，嘴角微微上揚，帶著一絲戲謔。

清晨的樹林里霧氣重，靠近樹木根部的泥土是濕潤的，蘇瑾文隨手摸了一把，悄悄地抹在沐吟臉上。

沐吟只覺臉上涼冰冰的，有些癢，伸手胡亂地摸了一下又繼續睡。

四周都是霧氣，待迷霧散盡，一條小徑映入眼帘，小徑兩邊栽了兩排桃花，風一吹，花瓣紛紛飄落在地上。

沿著小徑走至桃林深處，一個小亭子被桃林包圍，小徑的終點便是那座亭子。

「凝之，喜不喜歡這些桃花？」

被喚做凝之的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一身粉衣，圓圓的小臉上掛著甜甜的笑，「子玉哥哥，凝之很喜歡這些桃花。」

子玉摸摸凝之的頭，「凝之是不可以叫我哥哥的，凝之叫子玉就行。」

子玉話里雖是在責怪凝之，可臉上卻滿是寵溺，毫無責怪。

「凝之為什麼不能叫你哥哥呢？」凝之眨著水靈靈的大眼睛，一臉好奇。

桃花的枝幹延伸至亭子內，子玉折了一枝桃花，輕輕拂袖，桃花便往外退。

子玉將桃花遞給凝之，「凝之是很尊貴的人，怎能隨意喚他人哥哥呢？」

凝之接過桃花嗅了嗅，桃花特有的芬芳充滿鼻腔。

凝之思考片刻，說：「那在別人面前我叫你子玉，只有我們兩人的時候，我喚你哥哥好不好？」

子玉無奈，但看著小丫頭一臉期待的樣子，又不忍心拒絕，「好吧，凝之。」

沐吟睜眼，四處張望，除了一臉壞笑的蘇瑾文便再無其他人，原來是個夢啊，夢裡的男子與之前出現在腦海中的男子是同一個人，可為什麼會出現這些稀奇古怪的畫面呢？

蘇瑾文看沐吟想得出神，問：「在想什麼？」

沐吟看著蘇瑾文，卻不知如何開口，若是對他說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他定會認為我在胡言亂語。

蘇瑾文看著沐吟一副欲語還休的表情，不禁好笑，「在想是誰要殺你？」

沐吟知道是誰要殺她，只是現在她不敢相信蘇瑾文，即便是蘇瑾文救過她幾次，畢竟人都是有偽裝的，在沒有達到目的之前，是不會褪下偽裝以真面目示人。

沐吟點了點頭，「你可知那人是什麼身份？」

「皇宮裡的侍衛。」

「你之前給他看的是什麼？」沐吟追問，蘇瑾文不是普通人，他一定知道些什麼。

「以後你會知道的。」蘇瑾文莞爾一笑。

沐吟不由好笑，誰給你的自信的，我和你想是會有以後的樣子嗎？

蘇瑾文好像知道沐吟在想什麼，緩緩道：「洛都沐府嫡女沐吟，年方十三，賜婚六皇子，待你及笄之日便是你出嫁之時，沐姑娘，我可說錯？」

蘇瑾文一臉得意。

「聖旨都昭告天下了，還會沒人知道？」

沐吟一說完，蘇瑾文恍然大悟，對啊，我怎麼給忘了。

沐吟起身拍拍身上的灰，不等蘇瑾文反應過來，自己一個人往樹林外走。

遠處，一個看起來年紀與沐吟差不多的少年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挖著草藥。

沐吟走近，站在他身後正準備問路。

細看，少年本就破舊的白色布衣上還打補丁，頭髮隨意披在肩上，可見他有多不容易。

雖是如此，那張臉與蘇瑾文相比卻毫不遜色，甚至比蘇瑾文更勝一籌。

沐吟不禁疑惑，長得好看的男子是不是都躲在了深山老林之中了？

蘇瑾文離很遠就看見沐吟的花痴樣，心中莫名有團怒火，捂住肩，快速走上前去，一把抓住沐吟往自己身後拉。

「你幹嘛？」沐吟大叫。

「我這不是怕你有危險嗎，長得好看的人，尤其是男的都不要靠近，知道嗎？」

沐吟氣得小臉通紅，我離他近怎麼了，妨礙到你了？你這是嫉妒，你嫉妒他長得比你好看。

少年聽到身後有聲音，停下手中的動作，轉身看向兩人，「請問兩位有何事？」

沐吟一看，彬彬有禮的樣子和話本子里說的溫潤如玉的公子一模一樣，與蘇瑾文相比，蘇瑾文簡直就是紈絝子弟。

少年上下打量著兩人看起來狼狽不堪，男子一身白衣，肩上血跡斑斑，臉色蒼白，卻不能掩蓋住他與生俱來的高貴，而那女子一身青衣，容貌被泥巴遮住，卻是個極美的女子，只是為何覺得看到這女子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少年的目光停留在沐吟臉上，蘇瑾文不樂意了，「喂，不許看！」

說罷，一把將沐吟攬進懷裡，看，她是我的人。

沐吟又一次被蘇瑾文佔了便宜，一腳踩在蘇瑾文腳上，蘇瑾文立馬鬆手抱著腳喊疼，沐吟趁機走到少年身邊，朝蘇瑾文做了個鬼臉。

「姑娘有何事？」少年仍是彬彬有禮。

一旁的蘇瑾文狠狠地瞪著他，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的話，少年怕是已經死了千百次。

「這附近可有客棧？」沐吟目前最想做的事就是找客棧，然後一覺睡到自然醒。至於蘇瑾文的傷，他自己現在活蹦亂跳的，一點都不像是中毒會出現的反應，自己會照顧自己的。

「離這兒最近的客棧也需要半日的時間才到，姑娘若不嫌棄，可到寒舍坐坐。」

沐吟有些失望，雖然沒有客棧，但是有個能遮風擋雨的地方也是可以的，因此並沒有拒絕少年。

少年拿起挖來的藥材，為兩人帶路。

一路上，沐吟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得知少年名叫顧遲，父母雙亡，孤苦無依，住在山裡靠挖草藥為生。

遠處傳來清脆的水聲，一座小橋架在河上，空氣中夾雜著竹子的清香，沁人肺腑。

「姑娘，過了橋便到了。」顧遲回頭說道。

果然，過了橋，一片竹林里有間小茅屋。

屋內，只有一張床，一張桌子，幾把椅子，簡陋得不能在簡陋。

「姑娘別介意。」顧遲有些不好意思，臉頰微紅。

沐吟隨意找了張椅子坐下，擺擺手，「我不介意。」

顧遲倒了碗水遞給沐吟，蘇瑾文坐在一邊，顧遲也倒了一杯給他。

沐吟接過碗，正準備喝，沐吟看到水中的人影卻停下動作，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臉上有髒東西。

沐吟把手伸進水裡，又摸了摸自己的臉，手裡沾上濕泥。

沐吟想都沒想就看向蘇瑾文，一路走來，除了蘇瑾文，誰會這麼無聊往她臉上抹泥，捉弄她呢？

蘇瑾文做賊心虛，目光躲閃，不敢直視沐吟。

沐吟起身走向蘇瑾文，還沒動手，蘇瑾文就暈了過去。

「蘇瑾文，你別裝。」沐吟走到蘇瑾文面前，伸手拍了拍蘇瑾文的臉。

「姑娘，他沒裝，他真暈了。」顧遲見狀，走近，拿起蘇瑾文的手，給他把脈。

沐吟木訥地站著，蘇瑾文還真暈了。

「姑娘，公子中毒了，我會醫術，可以救他，但是請姑娘迴避一下。」

沐吟聽完顧遲的話，雖然有些不放心，但是一時又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好轉身走出門去。

沐吟走到水邊，蹲下身去，伸手往水中捧了些水洗臉，剛洗完，沐吟看到水中一個人影。

仔細一看，卻是那個叫子玉的男子的模樣，沐吟回頭看了看身後，會不會是躲到後面去了。可身後空無一人，再回頭看水中時，只剩下沐吟自己的影子。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不見了，沐吟懷疑自己是不是遇到鬼了。

風拂過竹葉，沙沙作響，沐吟冷汗直流，恐懼油然而生。

就在這時，利器從空中劃過，發出刺耳的聲音，向沐吟飛來。

沐吟看到一支箭飛來，嚇得臉色發白，不禁後退，卻不小心踩到裙擺摔到地上，因此躲過了一箭，箭在離沐吟不遠處停下，仍在震動。

沐吟像只受驚的小獸，胸口快速起伏，眼睛盯著箭射來的方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出現在橋上，「沐姑娘，你可讓我好找啊。」

沐吟捂住耳朵，像聽到了什麼可怕的聲音，一邊往後縮，一邊喊：「蘇瑾文，蘇瑾文，快救我，快救我！」

隨即，淚水奪眶而出，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屋內，顧遲幫蘇瑾文剛清理好傷口，便聽到沐吟聲音顫抖，不停地求救。

蘇瑾文剛一起身，傷口便開始流血，可一聽到沐吟的聲音便顧不得那麼多，捂住傷口往門外跑，一旁的顧遲被當成了擺設。

蘇瑾文一推開門，只見沐吟跌坐在地上，淚水止不住地流，一身青衣沾滿地上的泥漬，一支箭射向沐吟胸口，沐吟暈倒在地，嘴角不斷有血液流出。

蘇瑾文連忙跑下台階，把沐吟抱在懷裡，伸手去將沐吟嘴角的血液擦掉，卻還是不停地有血液流出。

顧遲見狀連忙幫沐吟把脈，蘇瑾文拔下沐吟不遠處的那支箭，快步向男子走去。

男子眼看沐吟快死了，抓起一把灰向蘇瑾文撒去，蘇瑾文立馬用手擋住，男子趁機離開。

蘇瑾文擔心沐吟傷勢，並沒有追出去，而是轉身跑到沐吟身旁，抱起沐吟，眼圈紅紅的，有液體滴落在沐吟臉上。

「蘇瑾文，你在哭？」沐吟伸手去摸蘇瑾文臉上的液體，滾燙的。

這時，一黑衣男子從林子外面跑進來，在蘇瑾文耳邊說了些話后，蘇瑾文抱起沐吟便往外走。

顧遲跟上去問：「姑娘受傷了，公子要帶她去哪兒？」

「多謝顧公子好意。」蘇瑾文說完頭也不回，抱著沐吟往竹林外走。

黑衣男子走到顧遲面前停下，遞給他一些銀兩，「我家公子不願欠人人情，這些銀兩就當是給公子的診金。」

說完，便轉身離開，不給顧遲說話的機會。

沐吟被蘇瑾文抱在懷裡，呼吸微弱，胸口像被火炙烤著，火辣辣的，疼得沐吟直冒汗，連說話都十分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