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8 仍然無法停歇
濃煙滾滾,嗆得人睜不開眼睛。
伊莓是被晃醒的,陳大叔披著衣服,正在用被子拍射門上的火苗。
「快起來!」陳大叔嗆著煙大聲地喊道。
伊莓一個翻滾從床上起身,掀起被子朝著門上扑打過去。
「不行了,從窗戶出去!」陳大叔拉扯著伊莓把她往窗戶邊上推。
伊莓跑到窗邊卻發現窗子被封死了,根本出不去人。
「窗戶被人封死了!」伊莓捂著嘴往後退了兩步。
「這幫龜兒子!」陳大叔憤怒地喊道。偏偏斧子今天沒有放在屋裡,放在柴房上了。陳大叔用力地撞門,可是門也同樣被釘死了。
伊莓緊擰著眉,現在沒時間考慮那麼多了,手上一閃,星光劍就在手上了。
「陳叔,讓開。」伊莓大喝一聲,舉劍朝著大門劈了過去。
陳大叔回頭看見伊莓舉劍,立刻閃到一旁去。
只見劍光一閃,大門被劈作兩半。空氣沖了進來,火苗更旺了,可同樣也露出了出口。伊莓一把抓起一直放在床尾的背包,跟陳大叔一起沖了出去。
整個小木屋被熊熊烈火包圍住,炙熱的空氣都產生了扭曲。
伊莓呼吸著新鮮空氣,大聲地咳嗽起來。麻蛋的,沒死在魔獸和喪屍手裡卻要死在人手裡么?
無論任何時代都有為了自己不管他人死活的人,這真是歷史無法逃避的死角。
「咳咳,小丫頭,燒著了沒?」陳大叔抹了一把臉上的灰,關切地問道。
伊莓搖搖頭,包里的東西沒問題基本上就沒問題。
「這幫龜兒子,這次再放過他們,老子的姓就生吃下去!」陳大叔憤怒地吼著。
伊莓喘勻了氣,根據她對眼前這種情況的印象,放火的人應該沒有跑遠。
「按理會有人在附近確認咱們倆被燒死才對,找一找,應該能找到。」伊莓起身,四下環顧著。
一聽這個,陳大叔立刻就來了精神。拿起從屋裡帶出來的獵槍,四下尋找起來。
伊莓握緊了星光劍,不知道對方是否持槍或者有武器,她還是打起精神來比較好。
可一直到天亮,並沒有找到有人在附近監視。亦或者那人看到他們生還,早就跑了。
小木屋燒沒了,伊莓心裡空落落地站在木屋的殘骸前面悵然若失。多麼溫暖的一個地方,就這樣一把火燒沒了。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人類總是會有這種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的想法。就算得到了這塊地這片山,又能做什麼呢?難不成這塊地下面還有金礦是怎麼的?再說了,這年頭就算有金子也沒什麼卵用啊!
陳大叔抹了一把臉上的灰,四下檢查了一下,幸虧之前建造小屋的時候有用石頭壘出地基來。雖然火勢很猛,卻沒有蔓延到周圍的樹林。如果引起山火那就真的坑爹了。
「這裡不能待了,咱們上山去。」陳大叔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將坐在地上的伊莓拉了起來。
「上山?」伊莓看向高聳入雲的山,去哪兒?
「我在山上的洞里建了個避風的地方,這山上山下的溫差和氣候是不一樣的。有時候上山清繳盜獵的來不及下山,就乾脆住在洞里。先熬過這幾天咱們再研究。」陳大叔的神情有些沉痛,但好歹還能打起精神來。
伊莓想了想,那些人是肯定會回來確認他們死活的。小木屋燒成這樣卻沒有屍體,他們一下子就能看出來。到時候估計又要有一場惡戰,先去山裡避一避也沒什麼不合適的。可是,山上確實安全么?
前幾天颳風,山上浸濕的雨水已經陰乾。走上山的路沒有想象中那麼泥濘。山洞是在山坡的另一端,空間也比想象中大得多。唯一不太好的是,沒有供暖。
陳大叔讓伊莓將山洞裡收拾一下,簡單地打掃一下衛生,他去山裡拖些柴火回來。地上的爐子早已經很久沒用了,需要用新柴火點起來才行。
山洞裡漆黑一片,幸好有充電燈在,應該是大叔之前預備的,點亮了之後發現整個山洞就跟一個一居室的公寓差不多大。有厚實的墊子可以睡覺,還有防潮的鋪蓋預備好。更有一大塊不知道是什麼動物的毛皮鋪在床鋪上。看得出來這個地方陳大叔是經常使用的。
角落裡有一口缸,蓋著蓋子,應該是儲存飲用水使用的。地上的爐子是日式的掛爐,三腳架下面吊著一口鍋。
伊莓用缸里存的水將山洞裡收拾了一下,簡單地清掃了一下衛生,將鍋碗瓢盆洗乾淨準備投入使用,就等著陳大叔把柴火帶回來了。
突然,寂靜的森林裡響起了一陣槍聲。整個森林都騷動了起來,鳥類因為驚恐撲稜稜飛起的聲音,不知名的野獸嘶吼的聲音,樹枝摩擦的聲音,亂成一團。
伊莓渾身一激靈,能用槍的肯定是人類。陳大叔方才出去的時候帶沒帶槍她一點印象也沒有了。
怎麼辦?出去找?還是留在這裡等?林子里她不熟悉,萬一迷路了該怎麼回來呢?
槍聲非常密集,很快就過去了。伊莓等了一會兒,整個森林又恢復了方才的寂靜。只有鳥類撲棱的聲音,應該是被槍聲給嚇到了。
伊莓有些踟躕,在不熟悉的環境里做什麼都是危險的。可是她又擔心陳大叔,萬一那些人發現沒有燒死他們追殺過來怎麼辦?砍喪屍還說得過去,砍人,她可能就沒那麼容易接受了。
在山洞裡轉了兩圈,伊莓才想起來麥瑟給她的地圖。地圖上可以顯示所有生物和非生物的移動路線,看一下就知道了。
伊莓趕緊將背包拿了過來,翻找出地圖。幸虧她機警,每天睡覺都把背包放在觸手可得的地方,才沒有被火給燒壞。
地圖打開,上面顯現出整個山林的地形圖來,什麼地方有溝壑什麼地方有懸崖都寫得一清二楚。唯一比較坑爹的,是有些地方是用英文標識出來的,要一個一個變成中文需要些時間。
伊莓現在的位置對於整個山來說相對比較隱蔽,前面有個側崖擋住了山洞的入口,若是從上邊看,下面是斷崖。有一條不易察覺的小路可以通向這裡。山洞的位置也出現在地圖上,有一個星號做了標記。
伊莓大致上掃了一下,就開始尋找陳大叔的位置。
有一群名字在地圖上移動,看來對方來了不少人。但是他們正在朝著山下的方向走,看來是並沒有找到陳大叔。也許對方就是上來打點野物。地圖上顯示了山裡有兔子和鹿,還有野豬,是相當不錯的糧庫了。
「可是陳叔在哪兒呢?」伊莓有些焦急地尋找著。
山洞附近沒有,斷崖附近沒有,泉水附近也沒有。打個柴火需要跑那麼遠么?
突然,伊莓在小屋不遠處的一個小角落裡找到了陳大叔的名字。可奇怪的是陳大叔的名字並沒有移動的跡象。
難道還在砍柴?不對,就算是砍柴也會稍微移動一點。她看見過麥瑟使用地圖,就算是原地走兩步,地圖上的名字也會移動。可是陳大叔的名字,一動不動。
不對,出事了!
伊莓將地圖踹進懷裡,將背包塞在毛皮的下面,將燈關掉,出了山洞,又將山洞前面的皮帘子塞好偽裝成山體的樣子。
一路狂奔,伊莓將地圖折成小塊的形狀,沿著上面的路線朝著陳大叔的名字狂奔過去。
在她最危險,最無依無靠的時候,是陳大叔給了她能夠遮風擋雨的庇護之所。在她看來,陳大叔就是她的恩人。在這個危險的末世里,任何一個朝她伸出援手的人,都是她的親人。
地圖上,伊莓的名字朝著陳大叔的名字接近著,天也漸漸黑了起來。伊莓必須在天黑前找到陳大叔,否則夜間的山路就更難走了。
終於找到了那片林子,可左右都找不到陳大叔的人。
「陳叔!陳叔你在哪兒啊?」伊莓喊道。早知道她就帶著充電燈下來好了,天色一暗起來看什麼都吃力。
「丫……頭……」虛弱的聲音從坡下傳來。
伊莓眼皮亂跳,朝著坡下跑去。繞過兩棵粗壯的老榕樹,伊莓終於看到了陳大叔的身影。
陳大叔依靠在樹根里,乍一看非常不顯眼。身邊放著一捆柴,看樣子應該是整理柴火的時候出了事。
「陳叔!」伊莓嚇了一跳,趕緊跑了過去。
走近了才發現,陳大叔的胸口黑紅一片。伊莓頓時愣住,難道是方才的槍聲?
「陳叔你中槍了?!」伊莓腦子裡一片空白,這個時候該怎麼辦?打120?回過神來幾乎想扇自己一耳光,都什麼時候了,還120呢。
陳大叔的氣息有些薄,緩緩地喘著:「你……近點……我這會兒……沒那麼多……氣……」
伊莓走過去蹲在陳大叔身邊,眼裡的焦急蓋都蓋不住了:「陳叔,怎麼辦啊?我不是醫生啊。這時候該怎麼辦啊?」
「噓……別……說話」陳大叔稍稍緩了口氣,一隻手仍然按在胸口附近。伊莓蹲在一邊,快要哭出來了。
「丫頭……叔……要不行……了……你別……怕」陳大叔吃力地說道:「你在那個……洞里……躲幾天……再……下來……」
伊莓這回是真的哭出來了,眼淚順著臉頰無聲地滑落下來:「陳叔,肯定有什麼辦法的。我問問系統,有沒有什麼治癒的葯。」
可是怎樣召喚系統出來,伊莓卻並不知道。她召喚了劍,召喚了軟甲,可眼下也沒有喪屍給她砍。通常都是砍完了喪屍才會出現系統提示音。
「咳咳……」陳大叔咳出血來,虛弱地擺擺手:「別折……騰了……叔……活得也……夠本了……他們……也沒討……討到好」
伊莓低頭看見陳大叔手邊的斧子上全是血,看來對方是手上吃了虧,才會用了槍。
「這個……你……給你……」陳大叔抬起手來,滿是血的手掌上卻顯現出一個銀色的光環來。上面的花紋看上去如同麥瑟使用過的魔法陣。
伊莓愣愣地看著陳大叔的手,眼淚掉下來都不知道。
「手……」陳大叔吃力地舉著手,示意伊莓將手遞給他。伊莓疑惑地將手伸過去,陳大叔用儘力氣一把抓住伊莓的手。
頓時,伊莓感覺自己的手彷彿被火燒了一樣。下意識就要往後躲,卻不曾想被陳大叔死死抓住。大約過了30秒,陳大叔終於鬆手,整個人彷彿被抽空了力氣一樣。伊莓趕緊縮回手來,檢查手掌是否燙傷,卻發現方才陳大叔手上的花紋此刻已經在她的手上了。
難道陳大叔也會使用魔法?
「丫頭……謝謝……你給……叔……送終……」陳大叔似乎交代完了什麼要緊事,神態上緩和了起來。
這話一說,伊莓方才因為震驚而收起的淚水又開始往下掉了。
「記得……把頭……砍下來……」陳大叔吃力地說道。
伊莓頓住,陳大叔這是擔心自己變成喪屍么?用手抹了一把眼淚,伊莓吸了吸鼻子。
「陳叔,你再堅持一下,我背你回洞里。咱們點上燈看看能不能把傷口縫上。」伊莓伸手去拉扯陳大叔。
陳大叔笑著咳嗽了起來:「咳咳……凈……逗我……」
伊莓哭的更凶了:「誰逗你了,這深山老林的你就放心留我一個人啊。」
陳大叔緩緩地舒了一口氣,看著伊莓的眼神彷彿越過她看著另外一個人:「妞子……三年沒回……家了……」
伊莓怔了怔,這才意識到陳大叔出手救她,或許是因為除了救災犧牲的兒子以外,他還有個跟她年齡相近的女兒!正想多問兩句,卻發現陳大叔已經沒有氣息了。
閉著眼,面色安詳。
伊莓跪坐在地上,整個人都呆住了。
「叮!註冊鍊金術師陳建國,槍傷流血過多死亡,註銷賬號。賬號轉接,註冊劍士伊莓,接收賬號。」系統音毫無感情地述說到。
伊莓跪坐在原地,眼淚無聲無息地掉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