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絕情
?肚子上的痛彷彿還沒有退去,咽喉部的窒息感似乎還縈繞在心頭……陸釧面色沉靜的吃著手中的餅,眼前的黑暗讓她的心裡寧靜了不少。
總之一切都還來的及改變。
上一世,她的眼疾好后,眼神卻越發的不好使了。能看的見人,卻看不清人心。
所以,在她以為自己功德圓滿,可以安心成為一國之母時,卻被枕邊人以德行不良而當場賜白綾三尺。
那天,她跪在地上,一臉震驚的聽大太監念完聖旨,嘴唇嚅囁半天,「皇上,我從沒有想過要背叛,又何來背叛一說?」
她跪著走過去,想抓住皇上的衣襟,十年啊,十年來,她為他付出了一切。
包括真心。
因為多年陪著他南征北戰,他在前方禦敵,她在後方救死扶傷恩濟天下。十年如一日,親自為他洗手做羹湯。即便是江山一統,她仍舊還是那個小女人,那個跪在他腳下幫他溫柔洗腳的小女人!
她想,當年她有眼疾,他卻不離不棄。所以,此生當牛做馬,無以為報。所以,對於那個男子,她深愛了。於是一味的掏心掏肺掏肝......
十年的風霜細雨,荒涼戈壁。曾經細如白玉的雙手早已結滿老繭,就那樣死死的抓住明黃色的龍袍。
然而身子還沒站起,就被明黃色的身影一腳踹開了。
那一腳,深深地踹進她的腹中。
「皇、上?」陸釧在地上疼的蜷縮成一團,眼睛睜得老大,不可置信的看著這一切。
孩、子......
「我的孩子......」她的手撫上肚皮,那裡錐心的抽痛讓她的神色猙獰起來。弓著身子豆大的冷汗直冒不甘心的道:「他、是你的孩子。你怎麼、捨得?」
他明明是你的孩子,你怎麼能這樣狠心?她睜開眼,想從那人臉上看見一絲憐憫。卻被淚水糊住了眼睛。
「陸釧,你忘了,朕一直都吃避子丸,所以,你的孩子是哪來的?」他面色通紅,一臉的怒不可言。似是真的被陸釧的背叛給氣惱了。
陸釧震驚了,無言的睜大眼睛瞪著他。
忽的想起一句話,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片刻后大殿里的人走光了,只留他一人的聲音蒼冷遒勁的回蕩在陸釧的耳膜邊——
「陸釧,朕、絕對不會讓第二個『張太后』出現。」
所以......為了黎民百姓,你就安息吧。至於孩子,他以後會有很多。這是他還沒有說出口的話。
明黃色的身影冷漠的離開了。天邊的夕陽紅如鮮血,只刺痛了她的雙眼。
「哈哈哈!」陸釧頭上的金釵搖搖晃晃,身上的紅色加冕服在冬日魚貫而入的冷風中輕舞飛揚。
來不及抹掉眼淚,她伸手一把抓過走過來賜白綾的太監,冷笑道:「你來說說,我那姦夫是誰?」
太監被提起了衣領,雙腳都快離開了地面,白色麵皮上的細粉由於哭笑不得而簌簌抖落。
「這個奴才真得不知道,奴才真得不知道!娘娘、娘娘您快上路吧,誤了吉時可就不好了。」
那太監掙開陸釧的手,手腕靈巧的一翻轉,便躲過了陸釧的鉗制,他搬來一張暗紅色春凳,將白綾搭在房樑上。
手裡一邊忙完,一邊念叨,「娘娘,請吧。趁現在天好,說不定您還能趕著投胎上一戶好人家。」說罷,便看了一眼門外。
那是驃騎大將軍的人,立在游廊兩旁......
陸釧瘋瘋癲癲的狂笑,枉她陪他一路走來,走了十年。人的一生能有幾個十年?
很快,門外的衛兵便進來了,二話不說架起瘋瘋癲癲的陸釧一陣暴打。
她視線飄忽,只覺得渾身都疼。就是心不疼了!
直到腳下的凳子被人撤去。她寧靜的閉眼......
現在,天氣明朗,沒有悲傷,也沒有眼淚。陸釧口中的動作卻越來越兇猛。
她只管著低頭狼吞虎咽的吃完一張餅,好像那是全天下最美的美味。
吃完后便讓轎子外面的王嬤嬤遞給她些水喝。
老嬤嬤無聲的遞過水去,跟身後的陸鑲交換了一個眼神。
這大小姐思想轉變的太快,著實讓人匪夷所思啊,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陸鑲遞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眼神。再怎樣也是一個柔弱的瞎眼女子,還能翻出他的手掌心不成?
於是一隊人馬吹吹打打的走到了巷子口,來到了蘇王府外面的燕字影壁前停了下來。
到這裡,一切都跟前世中的情況一模一樣。蘇家上下已經裝扮成了一片喜氣洋洋的模樣。
小廝們也在門外規規矩矩的陪著笑,讓大家先等等,他們家老爺馬上出來。
陸鑲這就有些就不高興了。但也騎在馬上沒有說話。
不一會兒,蘇瀛蘇老爺和蘇王妃就出來了,臉上堆著笑,上前跟陸鑲說話了。大約意思就是他們世子爺長了惡疾,到現在還在床上躺著,所以就先過來跟陸老爺商量一下。看這事該怎麼辦。
上一世的情況可不是這樣。
陸釧不等那兩位商量完,便打斷了他們,道:「陸伯父,小女知道自己身有惡疾,本就占著七出之一。若是侯爺不嫌棄,小女願意——」
這可算是大逆不道的話了。周圍頓時安靜一片,然後所有的視線都看向人群外后那個隱約坐在輪椅上的少年。
就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時,一道溫潤如玉的聲音打斷了陸釧的話。
「......不嫌棄。」
這句話瞬時一石激起千層浪。人群沸騰了!
那邊還在商量中的陸伯父一下子就怒火中燒起來,怪不得一路上她這麼老實,原來是打得這個譜!他遞給了老嬤嬤一個眼神。
那老嬤嬤便上前一步,將手伸進去,看似是在遞手帕,實際上是閃電般的鉗制住了陸釧的胳膊,一張臉笑出了褶子:「大小姐,古來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以這些事您還是別操心了!」
陸釧『看著』自己的胳膊,即便是看不見,現在也知道,上面定是一片烏黑。
不待她退下,便一把扣住老嬤嬤的手臂。道,「看來老嬤嬤的意思是要替重病在卧的世子爺做主了?」
「不過你要做主便做主,掐我幹什麼!」這話一說出來便讓所有人都大驚失色。
新娘子大喜之日,誰不是好生的供養著,這老嬤嬤竟敢動手掐人,要是在身上留下疤痕了,該怨誰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