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綁架?
陸熙猛地站了起來,筆記本電腦從腿上滑落,與大理石的地面親密接觸,發出沉悶的聲響。
寫滿了字的電腦屏幕閃爍了兩下徹底黑了下去,陸熙卻再也顧不得這些,只是急聲問道:「錦兒現在怎麼樣?到底怎麼回事?對方要什麼?」
一連串問題脫口而出,中間連些停頓都沒有。
蘇樾嘆了口氣,伸手揉了揉眉心,啞聲道:「我們現在只知道小錦應該是被綁架了,具體情況不清楚,周局那邊已經在查了……綁匪……」
他仰頭閉了閉眼睛,「綁匪還沒有來消息。」
綁匪還沒有來消息?陸熙皺了皺眉,「錦兒什麼時候不見的?」
「八點十分。」蘇樾答到:「八點十分她從紅蜻蜓出來,上了一輛計程車,計程車經過明玉園開往了寧海路的監控盲區,之後司機和小錦就都失蹤了。」
八點十分……
陸熙低頭看向腕間的手錶,眸色微沉。
十點半。
兩個小時零二十分鐘了,而綁匪竟然一點消息都沒有,如果是謀財還好說,但如果是害命呢?周局……警察?將希望都寄托在他們身上?
而且錦兒她……
他用力捏了捏握在手裡的手機,薄唇邊突然勾起一絲淺淺的笑意,一雙桃花眼裡卻薄霧瀰漫,一層層冷意鋪散開來,滿目清寒。
「我知道了。」
他的聲音突然平靜下來,開口說了四個字,然後掛斷了電話。
嘟……嘟……
電話里傳出兩聲掛斷電話的聲響,蘇樾有些瞠目結舌地瞪著手機屏幕,愣了半晌才抬起頭來問道:「爸,他什麼意思?」
蘇程海凝眉搖了搖頭,雖然他在家的時候不多,可從一些相處中也看得出陸熙對小錦這個未婚妻的看重,可這……一句「我知道了」?
「也許……」他有些遲疑地說道:「陸家有別的渠道吧?」
別的渠道?
蘇樾先是一愣,而後搖了搖頭,陸家雖然百年世家,晟銘集團也足夠強大,但到底強龍不壓地頭蛇,如果陸家動用與其交好的高層力量,也不過是一層壓一層,最後還是要落到周康樂身上,就算……就算能從省廳調更精英的人來,也是需要時間的。
而時間,對於現在的蘇錦來說,就是生命。
杳無音信的等待最是折磨,而時間越長就越是絕望,若是求財,蘇家拼盡全力也會將人換回來,可若是……
他能想到的,蘇程海又怎麼會想不到?蘇樾抬眸向著桌后的父親看去,就見一向威嚴如山的男人,竟然已經紅了眼眶。
「或許……他真的有別的辦法……」
低低的呢喃自父親口中傳出,蘇樾微微低了頭,眼中也湧出了一絲絲希翼來。
在絕望越來越近的時候,即使明知道是一根稻草,也會讓人忍不住去妄想。
這裡……是什麼地方?
蘇錦恢復意識的時候,感覺頭有些昏昏沉沉的,她閉眼用力按了按跳動的額角,終於好了些,這才慢慢又睜開了眼睛。
身體還有些發軟,但這並不影響她的視覺。
只是……她用力閉上眼睛,又睜開,反覆了幾次,用力咬了咬唇。
周圍……一片黑暗。
「有人在嗎?」她低聲開口,四周圍傳來清晰的迴音。
這個地方,應該不大。
聽著聲音,蘇錦判斷道。
只是四周圍太過黑暗,她拼盡了全力,也只能影影約約看到近前的手指,身邊傳來微微的涼意,她伸手向後探了探,觸手是有些冰涼的金屬之感,帶著些凹凸不平的豎條狀紋路。
是簡易的彩鋼房嗎?
沒有光線……應該是窗子被堵上了,或者……根本沒有留窗子吧?
這樣想著,她微微皺了皺眉,順著身後的牆壁選了一個方向慢慢向前爬去,感覺不過兩三米的樣子,就觸到了牆角。
蘇錦慢慢撫著牆壁坐了起來,抱膝靠在了牆角,回想起之前發生的事情來。
以現在的情況來看,她是被綁架了,而綁架她的人是開計程車的女司機,或者說,那個女司機是綁架她的人其中的一個。繞路的說辭嘛……一方面是為了消除她的戒心,另一方面車裡可能放了什麼可以讓她昏迷的東西,但需要二十分鐘以上的時間才能發揮效果。
那主使者會是誰?
蘇家的商業對手?趙文華?韓雪嵐?
如果是趙文華的話,綁架她有什麼用?對她用強,逼她就範?趙家的繼承人不會這麼傻吧?蘇家比趙家更強幾分,到時候事情敗露就再無翻身之地了。
而韓雪嵐,原著里也就是個可有可無的女N而已,就算嫉妒她,可畢竟就是個二十幾歲的女孩子而已,哪裡能真的做出這樣的事情來?更何況她綁架她要做什麼呢?找人毀了她的清白?可現在這裡明顯就她一個人。
那剩下的就是蘇家的商業對手了?
對方想通過她做籌碼從父親那裡得到什麼東西嗎?
不過,身上的衣服是完整的,身體除了昏迷之後有些發軟也沒有其他異樣,不管幕後主使是誰,既然沒有在她昏迷的時候對她做什麼,那說明她現在還是安全的,至於其他的,就要看家裡和幕後人的交涉了。
至於父親和哥哥的態度……她從不懷疑,他們對她的關愛,原著里,她對林溪悅做出綁架的事情之後,都只是被送到了國外,依舊是衣食無憂,一方面是由於她本性單純,另一方面就是二十多年相處下來的親情了。
蘇錦這邊微微放下了心來,而蘇氏頂層的董事長辦公室里,氣氛已經越加暗沉起來。
兩個人四隻眼睛緊緊盯著並排放在桌上的兩個手機,一點風吹草動都會激動起來。
可惜,周局那邊沒有消息。
綁匪……也沒有消息。
蘇樾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兩個男人先是一愣,隨後才反應過來。
打電話的人是韓夢。
蘇程海抬了抬手,示意蘇樾接電話。
「媽,」蘇樾點了免提,定了定神開口道:「怎麼了?」
「沒事,就是小錦的電話還打不通,這快中午了,你給咖啡廳打個電話問一問她回來吃午飯不?」
「午飯啊……」蘇樾心思急轉,回到:「對了,媽,小錦跟我說她一個朋友剛剛失戀了,她要好好陪陪她,估計晚上也不一定回來了,讓你別擔心,她手機修好了就給你打電話。」
「小錦這麼說的?」韓夢有些疑惑,「你之前怎麼不告訴我?」
「我這不是事情太多忘了嘛。」蘇樾陪笑著說道。
「是這樣嗎?」韓夢有些將信將疑,在蘇樾的再三保證下這才放心掛了電話。
聽著電話里傳出的掛斷聲,蘇樾這才鬆了口氣。
「放開吧。」
耳邊傳來蘇程海的聲音,蘇樾一愣,順著父親的視線望過去,卻見自己的右手不自覺地握緊了桌上的鎮紙,送開的時候,長長的稜角在手心裡留下了深深的紅色印跡。
他微微嘆了口氣,卻不知道,蘇程海隱藏在桌下的手早已緊握成拳,修剪得整齊圓潤的指甲一點點陷入了掌心的肉里。
另一邊。
蘇錦抱著膝蓋窩在角落裡,突然覺得有些渾身發冷,她皺了皺眉,身上發了一層一層的汗,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恐慌一點一點從心底流溢出來,呼吸微微有些困難。
腦海中,一幅幅圖像一閃而過。
孤兒院孩子們的笑臉,大夥一起丟手絹捉迷藏的笑意,還有空蕩蕩的屋子,一片相似的黑暗,最後停在了付姨慈祥的笑臉和溫暖的懷抱上。
蘇錦伸手按住了頭痛欲裂的額角,猛地睜開了眼睛。
她一直以為,她是天性淡漠;她一直以為,她儘管是孤兒院的孩子,可生活一帆風順,也沒受過什麼委屈;她一直以為,付姨能被她放進心裡是因為她將她撫養長大。
可是卻沒想過,既然她天性淡漠,而付姨對她與其他孤兒院的孩子又沒什麼不同,她為什麼單單將她放進心裡?
原來……
她自小就被丟棄,付姨一手把她帶大,把她當親閨女來養,對她自然與其他人有所不同。而那些已經成為孤兒的孩子們對這些的感知最為明顯。
七歲的時候,一群與她相差不多的孩子借著捉迷藏的時候將她反鎖在了一間黑暗的隔間里。這群孩子,正是既明白了委屈,又不是特別懂事的年紀,所以做起事情來也就更加無所畏懼。
直到晚飯的時候,付姨才發現她不見了,找了半天終於在隔間里找到了縮在角落裡已經臨近昏迷的她。
而她大病一場恢復之後,直接忘記了這一段記憶,七歲之前的記憶也慢慢模糊起來。
但即使忘記,她對這個將她從黑暗裡拯救出來的人,就有著天然的依賴和親近,所以後來就算付姨明面上對她與別人一樣起來,她也一樣在漫長的陪伴下慢慢將她放在了心裡。
如果不是現在這個情況,她也不會找回這些記憶來。
蘇錦苦笑了一下,卻不知道該怎麼辦。明明知道恐懼是錯誤的,可這種感覺卻依舊從心底散發出來。就連原先發軟的身子都有些僵硬起來,汗如雨下,呼吸愈加困難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
黑暗裡,突然傳來一聲巨響。
蘇錦愣了愣,這才慢慢僵硬著抬起了頭。
她的位置側對著門口,此時大門似乎已經被人踹開。
彷彿鋪天蓋地的陽光落下來,照亮了不大的空間,有些刺痛她的眼睛。
可蘇錦卻不想閉上雙眼。
漂亮的鳳眸就那麼一眨不眨地盯著門口,任憑微微的痛意在眼底蔓延。
門口的人,衣衫微亂,似乎自光的中心而來,慢慢走到了距離她一步之遙的位置。
蘇錦愣愣地看著男人在她面前單膝跪下來,眉目清俊,薄唇微彎,桃花眼底的笑意比他身後的陽光都要璀璨。
然後,他慢慢沖著她張開了雙臂。
帶著淺淺的笑意開口。
「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