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震魂鈴

第一百三十九章 震魂鈴

天弘厶單手捏著指印,操控著護身陣法,另一隻手習慣性的喚出韜光鐧,沒有任何靈力流轉的韜光鐧,就如同一塊生了銹的破鐵一樣,沒有任何的生氣,似乎現在的韜光鐧,甚至都殺不死一隻雞。

天弘厶看著這般模樣的韜光鐧,愣了愣,被萬道仁看到,萬道仁心想:這貨該不會又要死機吧!

只見天弘厶只是略微的頓了頓,便收起了韜光鐧,張彬說的沒錯,他沒有時間矯情了,而且,如果僅是一個慣用的法器受到損害,就如此消極,那就太小看捕客掌門人這個職位了。

「喂,老兄,貧道可是禁不起再放血了,真的會死人的!」萬道仁咆哮道。

天弘厶站在二人身前,沒有回頭,「把心放到盆腔里,我活過來,你們就死不了了!」

說著,天弘厶雙手併攏,飛速打著萬鬼驅魔手印,這種手並不需要玄子翀,也不需要其他的介質,全憑著主導者丹田的一口陽氣,看似平常,卻有著極大的威力,只不過這種印並不常用,因為每次使用,都會對主導者的身體進行反噬,從而造成極大的傷害,幾乎等同於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自殘方式,所以除非是腦子裡進了豬,否則一般正常人是不會用這個的。

只是此刻,他別無他法。

伴隨著天弘厶手印的分合,周圍開始傳出尖銳的嘶吼聲,這聲音就像是小時候擦黑板,偶有搗蛋的同學,用指甲刮黑板發出的聲音擴大的一千倍,引起人類極度的不適,萬道仁下意識的捂住耳朵,封塵因為陷入昏迷,而不能做出保護措施,耳朵竟然流出了鮮血,看樣子是耳膜受到了損傷。

萬道仁見狀,連忙掏出一張寫符用的黃紙,扯成兩半,揉成團,塞進封塵的耳朵中,封塵因為不好受而皺起的眉頭,才得以慢慢平復。

嘶吼聲繼續擴大,在滿是手指骨的原野上,一馬平川的掠過,所到之處,手指骨盡數化為飛灰,但手指骨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剛打通的通道,喘息間再次被手指封死。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就算是天弘厶自己,也覺得五臟六腑隨著聲音搖擺,更別說沒有任何準備的萬道仁和封塵了,如果繼續,比手指骨先死的一定是他們。

手指骨里的熒光筋脈,已經開始融化,變成水滴下落,滴落之地,都被腐蝕。

天弘厶看著那熒光雨,落在無形的陣法護膜上,激起一團團白氣,消耗的,是布陣人的靈氣。

這樣下去,饒是天弘厶,也怕是難撐太久,忽然,腦海中閃現出一句台詞:「破而後能立,立而後能安,安而後能定。」

「所以,要先破局么……」天弘厶自言自語,回頭看了一眼,失血過多的萬道仁,渾身白的就像一個紙娃娃一樣,而封塵依舊昏睡著,也不知道手指骨給他帶來的傷害究竟到了什麼程度,這條命還能不能保下來,天弘厶轉而看向黑暗,那裡,有他不怎麼著調的徒弟,以及更不著調的哥哥,而這些人,都在為了渺茫的一線生機,拚死奮鬥著。

「這次,看爺爺的……」

天弘厶左手手指成刃,將自己右手中指割破,豆粒大的血珠,像成串的珠子,不斷地從傷口處溢出,天弘厶凌空畫符,竟然用自己的血液在萬道仁和封塵的頭頂,畫出了一張玄子翀!

有了玄子翀的加持,天弘厶布陣猶如神助,只見一個金鐘罩模樣的護膜,從頭頂的玄子翀中分離出,直接將萬道仁和封塵扣住。

萬道仁被突如其來的大罩子嚇了一跳,看向天弘厶,卻發現天弘厶已然站在了罩子之外。

「喂!你怎麼跑出去了!」萬道仁大喊,但這個罩子似乎是上好的隔音材料,無論他怎麼喊,天弘厶都聽不見。

站在陣外的天弘厶,沒了陣法的保護,已經被熒光雨淋的遍體鱗傷,他也不在意,專心打著萬鬼驅魔手印,那刺耳的聲音再度響起,伴隨而來的,是無數個黑影,那些黑影奇形怪狀,似人非人,就像是毫無規則的破布,在隨風招搖,在這種詭異的場景中,更顯驚悚。

不過天弘厶知道,這些都是貨真價實的亡靈,是他捕客家族,世代所拘的六界迷途之靈,因為他們沒有身份,故而不能夠參與輪迴,亦無家可歸,他們在世間沒有居所,鬼界也沒有一席之地,天家捕客心慈,將其納為己用,平日里被封印在萬鬼驅魔印中,除非遇到特殊情況,他們才會被請出。

萬鬼已出,若是旁邊有明眼人在,一眼就能看出這萬鬼的排列,竟如萬佛的排位相同!明明是鬼,卻占著佛位,這本就是逆天之列,操縱之人定會遭受天譴!怪不得這個手印被成為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這哪是八百啊,明明是八千!

被關在罩子中的萬道仁,哪裡能不明白天弘厶這是在幹什麼!鬼坐佛位,天打雷劈啊!果然是年輕氣盛,做事不計後果!萬道仁出不去,喊出來的聲音對方又聽不見,只好不停地做著肢體動作,他希望天弘厶在偶然間回頭的時候,能夠看到他的提醒,如果天弘厶回頭,一定會看到一個張牙舞爪的萬道仁,失了風雅,十分搞笑。

眾生平等,本無鬼佛之分,不過是道不同罷了,「今日晚輩遭此一劫,憑我一己之力無法攻破,斗膽請出諸位長輩,助我渡劫!」天弘厶客氣的說道,在這些神魂中,只有一個是被他所拘,喚名為「小黑」,其餘的都是祖宗們拘來的,天弘厶自稱一句「晚輩」,理所應當。

回應天弘厶的,是低沉的悶哼,就像是寺院的早鐘聲,在山谷間迴響,空曠而幽長,只不過這聲音中卻摻雜著無數的鬼氣,震天撼地,而坐在為外圍的那個乾瘦的黑影,調皮的朝著天弘厶做了個「OK」的手勢。

萬佛開道,邪魔不侵,萬鬼開道,事物盡焚!

但見衝天的鬼氣從他們身上發出,幻化成漆黑的利刃,捲起陣陣狂風,如同絞肉機一般將所有的手指骨粉碎,落得一地的碎骨,伴隨著的是蔓延開來的酸腐和腥臭,令人作嘔。

直飛九霄的鬼氣,引起了地面的強烈震動,躲在樹后的天啟和張彬被震得一驚。

「地震?」張彬問。

天啟看著遠處那團旺盛的鬼氣,心中不是個滋味,不過只要小厶走出陰影,無論是多麼慘烈的結果,他都會陪著小厶一起度過。

「大師父!你看那邊冒煙了!」張彬指著那團鬼氣說道。

「冒煙個毛線,快,我們的機會來了!」

強烈的鬼氣似乎激起了手指骨的不安,它們對天啟二人的攻擊已經慢了下來,反而躁動不安,似乎是準備逃離這裡,裡面的幾層想要逃離,外面的卻不斷蜂擁的擠入,一時間所有的手指骨都尷尬的僵持在一起。

天啟在等,等這些手指骨擠到一個空間極限,他就可以利用玄子翀開路,離開這裡。

「就是現在,跟緊我!」天啟扔出一張玄子翀,口念焚燒訣,因為密度太高的緣故,手指骨頓時發生了強烈的爆炸,猛烈的氣流將天啟和張彬卷到一邊,天啟費力的起身,發現在他的頭頂,正是那面逆鏡!

「就是這面鏡子?」張彬開啟好奇寶寶的模式,不過鑒於之前做過太多次蠢事,這回總算沒自作主張的摸上去。

天啟在這面鏡子上吃過虧,也不敢任意胡來,將張彬拉到一側,說道:「老實呆著。」

「大師父……你不會死吧?」張彬不確定的問,前面有萬道仁那個大榜樣,給張彬留下了陰影。

「死?我的命,除了我,誰也拿不走!」天啟說的頗有自信,剛才的震動給他提了醒,想要弄碎一面鏡子,不一定非要觸碰到,可以利用物理學的聲波原理,就不信它牛鬼蛇神,還能抵抗的了科學大軍?

天啟拿出自己的另一樣寶貝,是一個駝鈴,通體呈紫金色,上面刻著繁複的雲紋和不知名的文字,花紋上斑駁的銹跡,訴說著紫金鈴的悠久歷史。

此法器名叫震魂鈴,平日里用來震懾鬼魂,使用時會發出「叮鈴……叮鈴……」的聲音,能夠將方圓數里的鬼魂,全部震裂神魂,因為殺傷力極大,而天啟又不是弒殺之人,因此他只用過一次,還把他心愛的二鍋頭瓶子給震碎了,在他眼裡,這簡直就是暴殄天物,於是便丟在口袋的最角落裡,再也沒管過它,沒想到今天,竟然派上了用場。

天啟拿著震魂鈴,搖啊搖,從中發出的「叮鈴叮鈴」的聲音並不明顯,但那面鏡子卻肉眼可見的開始晃動。

「有戲!」天啟繼續搖著鈴鐺,聲音越來越響,而鏡子的晃動也越來越大。

「咔嚓」一聲,逆鏡就這麼碎了一地,頓時半空中所有的手指骨全部消失不見,萬物都像屏住呼吸一樣歸於沉寂,而這片黑夜的外殼也如同被打碎了一樣,逐漸有光從縫隙中透過來,接著,太陽躍出地平線,賜予大地以祥和。

適應了黑夜的眼睛,在面對強光照射時,傳來一陣刺痛,天啟下意識的遮住眼睛,索性躺在了地上,貪婪的索取著陽光的溫度。

張彬一臉茫然的看著發生的一切,感到十分不可思議,就這麼……解決了?

「嘿,傻小子,想什麼貓咪呢!」一直緊繃著的神經終於放下,天啟渾身上下所有的神經開始叫囂,痛覺彙集到他的大腦,他一時沒能從地上爬起來。

張彬立即跑過來將天啟扶起,「大師父你好厲害,把太陽都弄出來了……」

聽聽,這都是些什麼形容詞,天啟咬著后槽牙才忍下了打爆張彬狗頭的衝動,「也不知道小厶他們怎麼樣了,走,我們去找他們。」

二人沒走幾步,天弘厶三人已經迎面過來了。每個人身上都是遍體鱗傷,眾人相視一笑,劫后重生的喜悅,是任何情感都替代不了的,張彬看到已經成了「血人」的封塵,開心的大笑,「生命力挺頑強啊,這樣都行!」

封塵調笑著回答:「當然不能死在你前面啊……」

大家都享受著片刻的寧靜,沒有什麼比活著更重要,或許大家都在,就是最好的結局,天啟這樣想著,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有種規勸天弘厶的衝動,故人已逝,還是眼前人更值得珍惜。

可是話到嘴邊,他又咽了回去,因為天弘厶的臉色依然凝重,天啟詫異的問:「怎麼?事情還沒完?」

天弘厶嚴肅地看向天啟,緩緩開口說道:「我看到人了。」

天啟大驚:「你也看到了?」

在一旁默默聽著兩人談話的萬道仁,聽聞至此,急忙插嘴說道:「原來不止我一個人看到!」

天弘厶心中頓時升起一種不詳的預感,似乎此時的陽光都沒了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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