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祭壇
這時候的時間,大概在午夜十二點靠後一點兒,除了流水聲,四下里靜悄悄的。
強順又推了我一下,「黃河,你快醒醒呀!」
我把身子沖著他翻了過去,就見強順這時候坐在我身邊,一臉緊張,他從小就這樣兒,見不得丁點兒風吹草動,這還是他陰陽眼給我的血遮住了,沒遮住的時候,天一黑就不敢再出門了。
我不緊不慢的問他:「咋了,你又有啥事兒了?」
強順拉了我一把,「你自己起來看看呀!」
反正也睡不著,我慢吞吞從地上坐了起來,強順趕緊抬手朝河上游一指,「你看那是個啥東西。」
我先看了他一眼,煞有介事似的,隨後朝他手指的河上游一看,就見河面上竟然漂著一個白乎乎的龐然大物,朦朦朧朧的不是太清楚,我以為自己看眼花了,揉揉眼睛仔細又一看,頓時倒抽了一口涼氣。
我這邊一抽涼氣,強順臉色立馬兒就變了,戰戰兢兢問我,「黃河,那、那是個啥?」
我咽了口唾沫,給自己穩了穩神兒,沒跟強順說那是個啥,抬手拉他一下,「趕緊躺下睡吧,就當沒看見。」
強順給我拉著一起躺下了,不過強順似乎不甘心,又問:「那到底是個啥?」
我說道:「你別問了,還能是個啥,船唄,睡吧,別大驚小怪了。」
強順又問:「船有這麼白的么?」
我說道:「白的算個啥,還有紅的呢,你別管了它,睡吧。」
強順說道:「今兒個也不知道咋了,心裡一直鬧的慌,就是睡不著。」
我一聽,心說,他今天咋跟我一樣呢,我心裡也鬧得慌的,也不知道在鬧啥。
強順身子一動又坐了起來,看看我,再看看不遠處正漂過來的船,嘴裡嘟囔了一句,「我咋覺得那船不對勁兒咧?」
我趕緊又扯了他一把,「躺下吧,別沒事找事,就當沒看見。」
強順頓時問道:「你這話啥意思?」
我說道:「你非得知道那是個啥呀,你躺下吧,我告訴你。」
強順又躺下了,我說道:「告訴你可別害怕,那是轉生船,活人看見都得躲的遠遠兒的,要不然那船就把人的魂兒勾走了。」
強順頓時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你、你可別嚇唬我。」
「我嚇唬你幹啥呀。」我解釋道:「那是專門拉淹死鬼的船,有些在江河裡淹死的人,屍體找不到,魂兒也招不回來,特別是遇上水災或者船難的,死的人特別多的時候,有些地方就會在河裡放條紙船,讓淹死的那些鬼魂,自己爬上船去轉世投胎,你要是不相信,你把你的陰陽眼弄開看看,那船上肯定站滿了人……」
我這話一出口,強順臉色刷一下就變了,我又說道:「要是時運背的人,能聽見那船上有人喊他的名字,他只要一答應……」
我話還沒說完,就聽從河面上悠悠忽忽傳來一個聲音:「劉黃河……劉黃河……」
我頓時一愣。
強順頓時跟火燒了屁股似的,「騰」一下又坐了起來,顫著聲音說道:「黃河,真的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呀。」
我也坐了起來,強順這時候渾身都哆嗦了起來,不光有人喊我,看來也有人喊他。
不過,這有點兒不對勁兒呀,喊強順是有可能的,咋還有東西敢喊我呢,從小到大,這些東西見了我躲都還來不及,喊誰也不能喊我呀。
朝河面上一看,那條大白船已經來到我們對面的河岸邊兒上,像是停了下來,距離我們不過十幾米遠,整個能有兩間房那麼大,我趕緊忙交代強順,「千萬別答應。」
不過,強順這時候已經晃晃悠悠打地上站了起來,我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你想去幹啥?」
強順慢慢的把頭扭向我,一臉呆呆傻傻的,說道:「他們說船上有好吃的,還有好酒,請我去吃酒席,黃河,你跟我一起去吧。」
我心裡頓時一沉,與此同時,就感覺自己腦子嗡嗡亂響。
「劉黃河……劉黃河……」
那喊聲就好像在我耳朵邊兒上,喊得我心煩意亂,我不由自主的也從地上站了起來。
強順沖我傻笑了一下,「走,咱上船吃酒席。」
我這時候居然點了點頭,感覺就像給啥迷了心竅似的,心裡一少半清醒一多半糊塗。
兩個人就跟喝醉了似的,晃晃悠悠朝河邊走去,一邊走,我嘴裡還一邊獃獃的說,「咱別過去,不太對勁兒了。」
嘴上雖然這麼說,但是兩條腿不聽話,就覺得船上有啥東西特別吸引自己,想抗拒都抗拒不了。
等走到河邊一看,白船的甲板上站著好多人,有男有女,一個個臉上掛笑,「來呀,快上來呀。」很熱情的不停沖我們招手。
從白船的甲板上,不知道啥時候搭下來一塊長木板,能有一扇門的寬度,這是條船板,供客人上下船用的,架空著搭在河岸上,我跟強順迷迷糊糊的很快就走到船板跟前,這時候,我們只要踩到船板上,就能順著船板上到船上。
也就在這時候,我突然感覺渾身一冷,頓時打了個激靈,腦子清醒了一點兒,心說,咋這麼冷呢?就感覺胸口以下的身體,全是冰涼冰涼的,而且走起路來感覺阻力很大。
扭頭朝強順一看,強順嘿嘿傻笑著,已經把腳抬起來要往船板上踩了,我趕忙一把拉住了他,「別上去,有點不對勁兒。」
強順傻笑著說道:「咋不勁兒咧,船上是好地方呀。」
這時候船上那些男男女女沖我大叫起來,「劉黃河,快上來吧,船上有好吃的、好喝的。」
強順又嘿嘿傻笑一聲,抬腳又要踩船板。
船上那些人頓時沸騰起來,大喊大叫著,「快踩呀,快踩呀……」
他們越喊,我就越覺得不對勁兒,就在這時候,從我們倆身後忽然傳來一個聲音,「黃河,強順,快回來!」
我頓時又一激靈,腦子徹底清醒了,與此同時,就感覺自己胸口以下的身體好像給水泡住了,低頭一看,我居然在河水裡站著,水已經淹到我胸口位置了,強順也一樣,抬頭再朝那白船一看,白船還在,不過,已經沒有我們之前看到的兩間房那麼大了,只剩下麵包車那麼大,之前看著就在眼前,這時候看著至少離我們還有五六米遠,我用腳試著往前探了一下,前面居然全是空的,也就是說,我們再往前邁一步,就要跌進深水區里了,頓時一陣后怕,剛才那船板我們要是踩上去,估計我們倆這時候已經給河水沖走了。
這要擱著別人,肯定已經嚇壞了,我跟別人不一樣,頓時來了火氣,從小到大沒吃過這種虧,沖著白船大罵了一句,原本停在水裡一動不動的白船,頓時跟被踩了尾巴的狗似的,刷一下順著河水漂沒影兒了。
強順這時候扭看了我一眼,帶著哭腔問我,「黃河,咱咋泡河裡咧,咱不是要上船吃酒席么?」
我看了他一眼,剛要說話,我們身後又傳來了喊叫聲,「黃河,強順,還不快趕快回來。」
是陳輝的聲音,我回頭一瞧,陳輝在河岸邊上站著,兩隻手裡好像還拿著倆啥東西,在不停的晃。
「回去吧,酒席吃不成了。」我一拉強順,兩個相互扶著,蹚著水回到了岸上。
身上幾乎全濕透了,被河風一吹,冷直打哆嗦。
陳輝這時候臉色很難看,走過來把兩隻手裡的東西分別遞給了我強順,我接過來一看,居然是兩根紅布綾子,這個一般用來辟邪的。
陳輝說道:「把布綾子系在手腕上,跟我走。」
我問了一聲,「去哪兒呀?」
「到了你們就知道了。」
陳輝一轉身,沿著河邊朝上遊走去,也就是朝西走。他走在前面,我們倆跟在後面,走了能有三四十米,眼前出現了一大片葦子林,也就是蘆葦盪。
陳輝二話不說,直接鑽了進去,我和強順弄不明白他這是要帶我們去哪兒,跟在他後面也鑽了進去。
在蘆葦盪里走了大概能有七八米遠,透過密密麻麻的葦子間隙,我看見前面好像有亮光,又走了幾步,眼前豁然開朗,出現一小片空地,與其說是空地,不如說這一片葦子給人故意踩翻了。
我低頭朝空地上一看,在空地的中間位置,插著兩根紅蠟燭,在蠟燭的兩邊,插著兩排三角型的黑旗,每排有五面,在兩排黑旗的盡頭,分別立著兩個草人,草人能有一尺來高,不但手腳齊全,身上還穿著衣裳。
陳輝朝那倆草人一指,「你們把草人拿起來,強順拿右邊的,黃河你拿左邊的。」
依著陳輝的話,我跟強順分別把草人拿了起來。這時候,我已經看出來了,這是一個簡單的祭祀法壇。
下意識朝自己手裡的草人一看,心裡頓時一跳,就見草人衣服上面,有三個血紅的大字——劉黃河。
再朝強順手裡的草人一看,那草人上面也寫著他的名字——王強順。
我當即就明白了,這是誰要拿我們倆祭祀呀,怪不得剛才白船上那些東西敢我喊的名字,怪不得我的身體不受自己控制。
這是一種拿活人祭祀的巫術,像這種巫術,特別惡毒,能在短時間迷惑別人的心智,甚至是操縱別人自殺、或者是殺人。
不過,這種巫術要求的條件也比較高,必須有別人的真實姓名、家庭住址、生辰八字,還要發禱文、扎草人,然後在距離當事人百步之內擺祭壇開祭,太遠了可能會導致法術不靈,太近了可能會被當事人發現,天時地利人和,少一樣兒都不行。
不過,要是依著上面的步驟來看,拿我們倆祭祀的人,似乎對我們很了解,至少知道我們的家庭住址生辰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