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3 她疼嗎

那修長身影身上，透出隱隱與天地相合的威壓來。

突然出來個人，還散發出壓迫感極強的威壓，在場的，無論是神界來的各方勢力，還是婆娑王這些本土勢力，都不由一驚，目光被吸引了過去。

不認識的，都在心裡隱隱嘀咕這新出來的究竟是什麼來頭，這不怒自威的架勢可真是讓人心中一緊。

認識的，卻都是心中神色複雜，怎麼會是他？

那人垂眸看向在場的所有人，魂，神界來人方可鎮定，魂之大陸的亡者，下至小卒，上到婆娑王這等存在，卻都不由自主的單膝跪下，口中道：「見過鎮魂使大人。」語氣恭敬中帶著一分駭然。

容函三人，除了昏迷的千羽芷嫣，容函和容景自然也是看向了來人。

容景神色在一瞬間複雜：「則名？」

不錯，這突然出現的身影，不是則名又是誰？

則名眸光轉向容景，抿抿唇落到地上，語氣略有些愧疚：「抱歉……風霽，我沒能攔得下你妹妹。」

容函和容景雙雙陷入沉默，隨後容景不顧形象的抹了把臉，苦笑：「果然是那丫頭出事了嗎？」

頓了頓，他開口問：「……她，疼嗎？」

則名張了張嘴：「……應當是疼的，不過，也就是一瞬間的事，很快就不疼了。」因為之後，容華已經化作本源之心，該是沒了意識的。

「是嗎？」容景扯了扯嘴角，瞧著有些難看，心痛至極，卻又忍不住耐著心痛繼續問：「那她……可有留下些什麼話？」

則名點了點頭：「她讓我告訴你們，她很好，勿念。」

容函和容景只覺得自己的臉上是冰冰涼涼的，他們知道，自己現在，已經是淚流滿面。

氣氛一時陷入沉默，其餘人在則名的威壓下不敢輕易說話，容函和容景還有則名也不想再說話。

不過，沉默也沒有維持多久，一道空間之門出現，幾道身影從空間通道中狼狽的近乎是滾的跑了出來。

「我姐（姐姐，飼主，小姐）究竟怎麼樣了？！」

異口同聲的一句話，有少年的清脆，少女的悅耳以及老人的滄桑。

赫然，這幾道身影正是夜翊，九嬌，銀杉和玄冥。

夜翊他們此刻氣息不穩，臉色蒼白，唇角帶血，顯然，容華出事，與容華有些契約的逃的也是並不好受。

夜翊他們根本顧不上這是什麼地方，有什麼人在，他們在感應到他們和容華之間的契約已經斷了的那一瞬，就慌了神。

玄冥拄著拐杖往前幾步，神色帶著焦急擔憂之色，對著容函和容景問：「老爺，少爺，還請你們直言，小姐如今身在何處，情況如何？」

容函抱著千羽芷嫣沒有說話，容景薄唇微動：「情況如何，你們不是已經有所感應了嗎？」

夜翊他們頓時睜大了眼，夜翊咬牙道：「不可能！我們與姐姐之間有著契約，而契約完全斷開，不是姐姐主動解開，但姐姐向來尊重我們，在我們不願意的情況下，她不可能自顧解除契約！」

「否則，就是有人用了秘術阻隔契約，但即便是用了秘術，契約也不可能是完全斷開，就好像……不存在了一樣！」

「而姐姐與我們之間的契約是突然之間斷開的，也不像是被人用秘術阻隔了！」

看著尋找著理由，但眼圈發紅，聲音裡帶著顫意的夜翊，容函和容景別過了頭不想看，他們心裡本就不好受，夜翊的樣子，還有九嬌他們的樣子，讓他們更難受了。

則名卻是嘆了一口氣：「還有一種可能，你怎麼不說？」

夜翊還沒開口，九嬌就先開口了，她同樣禁不住紅了眼眶，但聲音卻要比夜翊鎮定些：「這位大人，雖然你修為高強，但也不能信口胡謅不是？」

則名語氣淡淡：「我還沒有說是哪種可能，你便知道我是胡謅了？」

則名瞥了他們一眼：「你們何必如此自欺欺人呢？明明心裡已經再明白不過了不是嗎？」

夜翊，九嬌和銀杉紅著眼眶，淚水就掉了下來，再也說不出來什麼話來，他們心中不由對則名生出一分怨恨來。

玄冥卻還能淡定的撫著鬍子，如果不看他顫抖的手的話：「這位大人，你有所不知，我們與小姐之間乃是主僕契約，主傷仆傷，仆傷主安，仆傷主安，主死仆死……」

說著，他甚至微微一笑：「若真如大人所暗示的一般，那為什麼，我們還活著呢？」

則名垂了眸：「又是自欺欺人了不是？還能是如何？不就是為了保你們一命，所以解開了你們之間的契約？」

「你們重傷，也是緣著契約反噬……」則名的語氣有些莫名，「你們在來的路上，應該就想明白了，只不過是心裡悲傷，不願相信，所以才鬧這一場，盼望著有人能告訴你們，一切不過是你們想多了而已。」

被人戳穿真實的意圖，夜翊他們並不羞惱窘迫，但卻一瞬間頹喪了很多。

尤其是夜翊，容華對他來說，那是真正最重要的，夜翊被人偷出族中五年，縱然血脈高貴，卻也只能為他帶來危險，他活的艱難無比，容華是他出生后遇見的第一份善念，第一份溫暖。

為了這份溫暖，他不顧來自於血脈中的警告，豁出去認容華為主，以自己的未來和性命打賭，賭容華會是一個好主人。

然後，他成功了。

然後，他又在這一天失去了他的主人，他稱為姐姐，其實視之為母的主人。

夜翊在這個時候不僅僅是難過的，他還是茫然的，不知該做些什麼。

他覺得，他現在還活著是不對的，明明那麼在意姐姐，卻沒有去陪她，他也覺得自己死了同樣不對，因為姐姐解除契約，就是希望他們能夠活著。

九嬌，銀杉和玄冥同樣悲痛，但卻不如夜翊，最起碼，他們難過之餘，還能注意到夜翊此刻有些不對。

九嬌難過悲傷，又有些恐慌的看著夜翊：「小夜……」

不知道為何，她總有種一個不注意，就會失去夜翊的感覺。

九嬌覺得這真的不能夠啊，失去飼主，已經是一件讓貓絕望的事情，若是連愛人也沒了……短短時間內失去心中最重要的存在之二，貓會瘋的，也會死的！

九嬌的呼喚明明近在咫尺，卻彷彿遠在天邊……夜翊眨了眨眼，回過神來，就看見小心翼翼的盯著他的九嬌，他將九嬌輕輕抱在懷裡：「別擔心，我沒事，我只是……很難過。」

……

容華一事，無關的人並不在意，提起也不過是一聲帶著惋惜的嘆息。

唯有親近之人，久久陷入悲傷之中走不出來。

一過便是千餘年。

千羽家。

容華曾居住過的院子中。

比之容華出事前消瘦許多的千羽芷嫣神色黯然的拂過房中的傢具。

「嫣兒。」

千羽芷嫣抬頭看去，只見同樣消瘦的容函正站在院中看她。

千羽芷嫣勾唇笑了笑，笑容里卻不見多少歡喜，似乎只是個習慣性的動作罷了：「函，你來了。」

「嗯。」容函走了進來，看著女兒曾經住過的地方頗為神傷。

千羽芷嫣偏頭看著身邊的夫君：「之前的事，調查的怎麼樣了？」

不久前，在神界西南方向，突然有九大至尊神獸的巨大虛影出現，神界盛傳，九大至尊神獸不日便會回歸。

容函便是去查了此事，他們在心中期盼著君臨的歸來，因為，君臨和容華之間的契約，若君臨能平安歸來，容華也可以早點回來。

是的，容函他們從來不相信容華就那麼死的乾乾淨淨了，他們一直都覺得，容華一定在魂之大陸本源之地沉睡恢復，靜待著某一天醒來。

就如同當初君臨出事，容華也是這麼相信著的一樣。

容函搖了搖頭：「神界本源素來遊走神界各地，毫無定數。」換而言之，就是什麼也沒有調查到。

千羽芷嫣神色更顯黯然：「所以，就和千年前一樣，只能看個影，聽個響，其實什麼都不算嗎？」

是的，同樣的場景，在千年前，容華出事之後，也曾出現過。

容函將千羽芷嫣抱在懷裡，低聲道：「其實，我倒覺得，那小子應該已經蘇醒了，只是，沒有出現在眾人面前罷了。」

千羽芷嫣抬頭看著他：「如果他已經蘇醒，為什麼沒有來找我們，難道，他不關心鸞兒嗎？」

容函緩聲道：「我倒是覺得，如果他已經醒來，不先來看我們才是他在乎鸞兒的表現。」

千羽芷嫣一急：「你……」

容函拍了拍千羽芷嫣的背安撫她：「你別急，他若真的在乎鸞兒，最先去的地方，該是魂之大陸才對。」

千羽芷嫣登時沉默，隨後點頭：「……對，他是應該先去看鸞兒！」

隨後她又低落下來，雙手捂臉，聲音透出些哀意：「我的鸞兒，你什麼時候才能回到為娘身邊呢？」

容函緊了緊：「很快的，很快的，我們的鸞兒，一定很快就會回到我們身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