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第八十一章 孩子
南天自然不會想到梵天心中所想,南天不會想到自己一直想要脫離的夢境對梵天來說又是多麼的期待。其實想想也很正常,當很多人在為自己的某些不順心而希冀能夠脫離這樣的不順心的時候,卻恰恰是自己所羨慕的某些人也在羨慕著自己所擁有的一切,這是一個每個人都明白的道理,可是,明白,並不代表什麼,因為,每個人,都同樣的也在為著這個自己早已明白的道理而心煩,卻絲毫沒有想到過這個道理。很多時候,人們都懂得很多道理,當把這些道理拿來勸說別人的時候,自己好像是無所不知,可是,當自己也真正遇上同樣的事的時候,那些所謂的道理早已被忘的一乾二淨。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得道者不知道,而知道者不得道吧。我們真正懂得的未必回去做,而那些會去做的卻又未必真正懂得。
其實,梵天身為做夢的人也確實很累。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場虛幻,若是這一切的虛幻也包括自己或許好點,可是,偏偏這一切的虛幻並不包括自己,而自己也只能看著這所有的虛幻在自己的面前產生,而後化為虛無。自己面對這一切只能是一個過客,一個局外人。或許,對於很多人來說,做一個局外人比做一個局內人,在局內掙扎要好的多,可是,又有誰,真正懂得,身為一名局外人的落寞?當你面對著所有的喧囂,這些喧囂卻不融於你,這些喧囂分明在你的眼前卻又讓你覺得是那麼的遙遠,只因為,再多的喧囂,也不屬於你自己,你只是一個局外人。做這樣的一個局外人,久了,自然會感到落寞。這也是梵天明知要花很大的勁也一定要降臨到三界的理由之一。雖然,那個時候,關於南天他們對於自己所經歷的一切只是一個虛幻的不甘梵天還尚未體會到,但是梵天已經有了這種讓自己不甘的落寞。梵天也想讓這一場虛幻的夢中有誰能夠以真實存在的方式脫離整個夢境,這樣便會有人陪著自己了,只可惜,這一切,都不可能。
梵天一直在想,或許如果自己降臨到三界,即使三界的一切依然不可改變的只是一個虛幻,而自己依然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化為虛無而消散,可是,畢竟,自己再也不用做一個純粹的局外人,並以一個純粹的局外人的眼光來看著一切的發生了。自己或許還可以像一個局內人那樣去感受這所有的喧囂,這所有的喧囂也不再不屬於自己,也不再讓自己覺得落寞。雖然,有一點是永遠不曾變的,那就是自己是不滅的永恆,而其他,只是一場夢,自己的一場,虛幻的夢。不過,至少,自己在這場夢中來過,便有可能體會到夢裡的喧囂。只可惜的是,如若自己來過之後再回去,恐怕更難忍受那長長的寂寞。
南天和梵天平靜的對視,一個做夢的人,一個夢中的人。梵天身為做夢的人要看透南天自然要容易很多,可是南天不管是不是夢中的人,即使南天擁有著再多的智慧,也比不過梵天這多少年來的落寞所換來的寂寞,所以,南天又豈能輕易的看透做夢的人?南天唯一的感覺就是,自己越看梵天,便越覺得梵天並非自己心中所想的那樣,梵天眼中的滄桑,似已將自己都包容了進去,自己的一切,在梵天的眼中無所遁形。是否,梵天早就看透了自己心中的一切?南天心中猛然涼了半截,方才還在朝著另一個方向轉變的心思立馬又轉了回來。能讓自己產生這種被對方看的透徹的感覺,並且能讓自己的心思在不知不覺中轉變的對手,絕對不容輕視。南天,已將眼前的梵天當成了一個不容輕視的對手。梵天心中苦笑不已,為何,你總是把我想成另一個極端呢?是否,在所有人的眼中,統治者為了絕對的統治就會絕對做出邪惡的事,而自己對於這些夢中的人來說,自己,便就是這一場夢的統治者。
梵天能夠看出來南天在想什麼不代表別人能夠看出來南天在想什麼,此時梵天和南天兩個當事人倒是平靜,而司文宇以及桃夭仙帝和雲劍卻都是出於高度的戒備狀態。雲劍和桃夭仙帝是在等南天的一句話,在現在這樣的情況下誰也摸不著底,隨時有可能發生什麼,而他們,只需等著南天的決定,這就夠了。或許僅僅是一個暗示,他們就會做出最快的反應,而其他的,他們卻是不會去費那個心力去想。的確,不知不覺中,桃夭仙帝和運價都開始唯南天是瞻,早已失卻了當初身為一方霸主時的那一份決策。而司文宇也絕不相信南天拉著桃夭仙帝和雲劍為了自己的孩子而來,真的僅只是像現在這樣什麼都不發生,肯定會發生一點什麼的,準確的說,南天他們三人肯定是要做一些什麼的,雖然自己的實力在南天三人面前真的不算什麼,可是為了自己的孩子,儘管自己的孩子已經是那麼的不同尋常,藏著什麼不為自己所知的秘密,但是,自己依然還是要盡自己最大的一份努力。
「我們,該告辭了。」
在南天和梵天對視了良久之後,南天卻突然說出了這句出乎除了梵天之外所有人意料的話。這讓桃夭仙帝和雲劍以及司文宇都有了一種明明為了全力一擊而蓄足了力,卻突然失去了目標讓滿滿的力量無處釋放的感覺。南天,究竟是真的想就此離開還是另有所圖?
「不送。」
梵天卻倒是沒什麼反應,只是在嘴角勾勒出了一抹笑意,淡淡的道了一句不送。梵天知道,當南天和自己對視之後,已經開始迷茫了,開始迷茫自己的追求,以及,開始迷茫自己的追求是否真的能夠實現。梵天想,如果真的南天肯放棄的話就好了。南天是自己在自己的夢中第一個雖然是虛幻卻讓自己產生好感的人,梵天不想讓南天因為一個不可能的目標而費心,而陷入了恐慌或者各種負面情緒之中。在梵天在想,如果南天真的肯放棄的話,自己在離開這場夢之前能否和南天在這樣一場虛幻的夢中成為很好的朋友。如果可以的話,當梵天再次回去的話,即使還是做一個局外人,梵天或許也不會感到那長長的寂寞,因為,自己雖然是一個局外人,但是自己並非在以一個局外人的眼光來看待這一場虛幻的夢,因為在這一場虛幻的夢中還有著自己所關注的自己的朋友。在和南天成為朋友之前關注南天與在和南天成為朋友之後關注南天想必有著很大的區別了吧。那時,即使是做一個過客,一個看客,也將不再覺得整個夢中的喧囂都不屬於自己了吧?
「剛才你們在對視的同時是否溝通了什麼?」
一離開桃夭仙帝馬上便問南天,相信以南天的性格,若非如此原因,沒有做出什麼之前想必也不會輕易做出此決定就這樣離開吧?多少,總該發生一點什麼,這,才是南天的風格。
「什麼都沒有?」
「那我們為什麼離開?」
桃夭仙帝實在是不解,那他們為什麼離開,南天從來不會只為了什麼都不做而去專門和做夢的人見面的。
「我只是在剛才和他在對視的時候,一直在想一個問題,我們,能做什麼?」
南天的口氣依舊是那般淡淡的。雖然,這句話聽起來不像出自南天之口,不像出自一個強者之口,一個一方霸主,可以輕易的以著自己的意志來掌控整個三界的人的口中,可是,南天說出這樣的一句話卻未讓桃夭仙帝和雲劍產生絲毫的意外。的確,他們三個是很強,可是即使是強如他們,在面對做夢的人梵天的時候,他們,又能做什麼?他們不知道。他們只知道他們要做點什麼,他們只知道他們要做點什麼的目的之所在,但是他們不知道他們要做什麼,不知道該怎麼做。面對這場夢的主人,似乎,即使是身為一方霸主,超絕的強者的他們,只知道自己想要的目的,可是當真正去做時,卻只剩下了無力感,正因為這種無力感,才讓他們感到他們自己連他們能做什麼都不知道。
南天是受了梵天的暗示力量的影響,而桃夭仙帝和雲劍他們呢?其實,雖然他們一心想要去做一些事,然而,他們的內心深處,對於自己終究是沒有內心的。正因為沒有內心,才會因為南天的一句我們能做什麼而集體保持沉默。
「梵天?」
司文宇看著梵天,心情有些激動,雖然梵天很是不同尋常,但是梵天終究是自己的孩子。在梵天即將出生的時候,司文宇為梵天想了無數個名字,就在走進來的時候還在想著到底該給自己的孩子用哪一個名字,可是沒有想到的事,梵天一出生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我叫梵天。雖然有一點些微的失落,但是失落歸失落,既然自己的孩子說自己叫梵天,那他就叫梵天吧。司文宇在面對梵天的時候,除了激動之外,還有一種誠惶誠恐的感覺,這是自己的兒子,這也是自己第一次當父親,這一切的發生讓司文宇覺得萬分的誠惶誠恐。
梵天連南天的心都能看透,司文宇心中所想,梵天自然也是看的透徹,梵天的眼裡原本只有南天。可是,面前的這個男子,自己名義上的父親在面對自己的時候的那種誠惶誠恐,卻不是因為自己的身份,或許給司文宇再多的時間司文宇也未必會明白什麼是做夢的人,只因為自己是他的兒子,莫說是自己,就算是換了任何一個人做他的兒子,恐怕他亦是這樣的誠惶誠恐的樣子吧。而這種誠惶誠恐的心境,這種誠惶誠恐給梵天帶來的震撼,是梵天在單純的做一個做夢的人的時候完全不曾體會到的東西。
梵天不由得再次感慨,若是,自己也是這夢中的虛幻的一部分便好了。自己將不再是永恆,自己將也會和夢一起生滅。自己將不再以一個局外人的身份看著夢中發生著一切那些不屬於自己的喧囂的事情而自己卻僅只能夠在這樣的喧囂下忍耐著自己那長長的寂寞。
梵天眼神中的滄桑漸漸退去,換上了純真而清澈的眼神。
「是,我叫梵天,你的兒子。」
堂堂做夢的人僅僅為了討一個父親的歡心盡然刻意的偽裝自己,做夢的人第一次做這樣的事,同樣,做夢的人也同樣擁有這樣的體驗。原來,這一切,都是這麼的幸福與美好。
「哈哈,梵天,我的兒子。」
司文宇聽到梵天如是說,開心的大笑,梵天說他是自己的兒子。司文宇一邊笑著一邊抱著梵天轉圈,梵天不知道怎麼回事,心中竟然也產生出了一種從未有過的雀躍之感。三界,的確有值得留戀的理由。凌玉看到司文宇開心的樣子,儘管身子很是虛脫,但也是由衷的笑了,身上散發著母性的光輝。司文宇這才感受到凌玉的存在。看凌玉現在的樣子,凌玉分明是在方才為了生出梵天而虛脫,而自己這個丈夫卻沉浸在兒子的喜悅當中而忘了自己的妻子,司文宇尷尬的看著凌玉,眼神中有著掩飾不住的歉意。凌玉對司文宇微微搖頭示意,司文宇的心情,凌玉自然理解,雖然方才被忽視自己的存在,可是方才司文宇的開心畢竟是自己帶來的。能夠給自己心愛的人帶來快樂,並看著自己心愛的人快樂,又何嘗不是一件幸福的事呢?凌玉滿足的笑著。
看著這一切的發生,梵天的心中愈發的凌亂,自己,還會捨得離開這一場夢境么?只可惜,自己,身為做夢的人,是不可能永遠只留在自己的夢中的。自己,終究還是要離開。梵天在同情留戀在夢中的人們的同時,竟也開始惋惜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