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春宵一刻

第4章 春宵一刻

第4章春宵一刻

碧芙腳步一頓,終於大步離去。春水差人暗中跟蹤碧芙,碧芙巧妙甩開。

殘月被疼痛折磨得渾渾噩噩,隱約知道碧芙出去,也知道碧芙回來。碧芙跪在殘月床邊,忍住淚水,輕聲安慰,「姑娘安心,皇上說一會就過來。」

殘月抓緊碧芙的手,蒼白一笑,「我知道,都……知道。」

夜已過半,正是春宵一刻的好時候,他怎麼可能會來,別自欺欺人了。

天色漸漸亮了。寂靜的梨園,寂靜的風。寂靜的院子,他沒有來。

殘月終絕望地閉上眼,明知道他不會來,她怎麼還這麼傻!冷清的屋子只有碧芙忙來忙去。一碗又一碗的湯藥,喝得滿嘴苦澀,一直苦到心的最深處。孱弱的身體依舊疼得嘔血,可那最疼的卻是那顆被葯汁浸苦的心。

「姑娘……好些沒?」碧芙放下藥碗,幫殘月擦了擦額上細汗。

殘月閉著眼不做聲,被子里的手緊緊抓成拳。聽說迎娶林嫣若的儀仗很隆重,堪比迎娶正宮皇后。在立皇貴妃的前一晚,他還在這張床上與她巫山雲雨。沉迷在他的溫柔似水中,又一次迷失自己。

或許,他溫柔吻她時,他正想著冊封大典如何安排才夠隆重;或許,他纏綿撫摸她的身體時,他正盤算賞賜什麼寶物才配得上一品丞相之女;或許,他目光迷離凝望她時,他心裡想的卻是那雲國的第一美人……

碧芙見殘月臉色依舊蒼白如紙,忍住眼淚,強自歡快說:「我再去熬一碗葯,這次肯定有效果。」說著,碧芙已去院子里熬藥。殘月沒有阻止,院子里有些動靜,總覺得心裡好受些。

窗子突然被破開。

碧芙在院子里聽到聲響,趕緊去關窗子,故意俏著聲音說:「姑娘您看,這沒風窗子還會自己開呢。許是院子里梨花開的正盛,想讓姑娘起來看上一眼……」

碧芙說著回身,只見輕盪的珠簾后,在殘月的床前立著一道深藍色的高頎背影,碧芙全身警惕,厲聲大喝。

「什麼人!居然膽敢私闖梨園!」能在她沒有絲毫察覺之下進屋,此人的武功一定在她之上。

在外間一直打瞌睡的孫太醫被嚇醒,困意未消地大喊一聲,「是不是死了!」

「是……寒刃。」殘月虛弱地對碧芙擺擺手,看了眼寒刃,復又閉上眼。

「你毒發了。」寒刃看著殘月,空洞的眼眸隱現幾許心疼。

殘月沒回話。寒刃如一陣風般,從窗子飛了出去。碧芙又趕緊去關窗子,瞪了眼外間的孫太醫,斥道。「你才死了!不會說話,就閉上你的狗嘴。」

孫太醫可是堂堂太醫院院士,被個小丫頭這般辱罵,一張老臉氣得漲紅,「若不是皇命在身,老夫才不願接這苦差事!」

這毒本就無解,還是他不待見的禍國妖妃,又需靠皇上的龍血為藥引維持。這事若敗露,免不了落個傷損龍體的死罪。對於殘月的死活,他不堪關心,反正已儘力。

不消刻,寒刃又從窗子飛回來。手裡拿著一個方正錦盒。打開錦盒,霧氣繚繞的冰塊中,養著一朵雪白的蓮花。孫太醫一見那蓮花,居然嚇得雙腿發軟,差點從椅子上跌下來。

那蓮花……居然是千年雪蓮!可以讓人起死回生的神葯。

傳說,千年雪蓮生長在無人能及的極寒之地,千年才開一次花。即便可以攀上高峰,也不一定能尋到千年雪蓮,即便尋到,也不一定開花。如此難得的聖物,怎會在此出現?

寒刃吩咐碧芙趕緊去熬藥。孫太醫趕忙攔住碧芙,痛心疾首地說,「這等聖物,只配無比尊貴的皇上享用,命如草芥的低賤宮奴,哪有資格消受!」

「滾。」寒刃一把揪住孫太醫的后衣領丟出門外,瞪向摔得哼哼唧唧的孫太醫,聲音森冷地威脅。「若敢聲張出去,小心你全家上下百餘口的小命。」

孫太醫嚇得渾身一怵,硬吞幾口吐沫,再不敢發出丁點聲音。

殘月服下千年雪蓮,五臟六腑終於不再疼痛。鬆開抓緊的拳頭,掌心早已血肉模糊。

「千年雪蓮雖不能解閻王令,卻可護你心脈,保你性命。你放心,你的毒……」寒刃正說話,殘月卻問向碧芙。

「他貶我為宮奴?」殘月乾澀的聲音凝著痛。

「這……」碧芙不知如何回答。這一個多月來,她也只有昨晚離開過梨園,宮奴的事還是從那幾個內監口中得知。「興許只是皇上的權宜之計。」

殘月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向窗外,那在一夜間盛開的雪白梨花……

「殘月……」寒刃本想說什麼,聲音卻僵住,只問了句,「你還怪我?」

許久,殘月才說,「不了。」

當年若不是寒刃,當下怎能這般清楚知道,什麼叫做……痴心妄付薄情人。

寒刃終於放下一塊大石,輕快一笑,清朗的眸神采奕奕,亦看向殘月所看向的窗外梨花,「你看,今年的梨花開的比往年早。」

他知道,她最喜歡梨花。他也盼了許多年,希望與她共賞一次梨花。痴痴的以為,這次總算圓了心愿。

「不覺得。」殘月回得果斷冷漠。寒刃臉上的笑凝固,隨即破碎。

殘月抓起被子躺下。就在這一瞬間,寒刃看到她的掌心滿是血跡,一把抓住殘月纖白的小手,滿目心疼。

「你怎麼這麼不疼惜你自己?」寒刃趕緊吩咐碧芙拿葯來,小心地幫殘月塗抹藥膏。

「不用你管我!」殘月不耐煩地去推寒刃,當看到他粗礪的大手生滿紅腫的凍瘡,她愣住。因來不及處理已褪掉一層皮的手,早已面目全非。

「你好好休息。」寒刃趕緊抽回手,隱到深藍色的袖子間。他正要走,殘月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喉口哽咽,終於正眼看向寒刃。

「是你……去天闕山取的雪蓮?」怪不得這一個多月來,靈伊都來過,唯獨寒刃不見蹤影。

殘月看著寒刃,還是第一次目光如此專註。

原來那個總是圍著她,時不時向雲離落告她狀的男孩……長大了。

面如刀削輪廓分明,劍眉張揚斜插入鬢,濃密的睫毛下一對清朗眼眸總是毫無情緒得空洞。

靈伊曾說,「殘月,你發現沒,寒刃跟主人長得有點像。」

她嗤笑一聲,「那個讓人討厭的傢伙怎麼可能像落哥哥。」

以前,她從未仔細看過寒刃。當下一看,還真有幾分相像。只怕最不像的就是眼睛,雲離落的眼睛是邪魅殘戾睥睨天下的霸氣,寒刃是漠視一切的淡靜。

身為影衛,總是有那麼幾分相似的冷漠狠絕。

寒刃的狠就是靜。靜得好似沒有思想,沒有感情,就像一個沒有靈魂的殺人機器。

然……他一見到殘月,就變得話多聒噪,讓殘月極為反感,唯恐避之不及。

以前的她何嘗不也是這樣,一旦見到雲離落就嘰嘰喳喳說個沒完,想必他也像她討厭寒刃那般討厭她吧,只是他沒有表現出來而已……

「是你……去天闕山取的雪蓮?」殘月聲音微哽。

寒刃笑了。「主人吩咐的。」

殘月驚得美目瞠大,「你偷來的!」

「……」寒星沒有回話,依舊看著她淡淡地笑,眸若星河燦爛的璀璨。

「你不要命了!」殘月抓起方枕就丟向寒刃。

「只要你沒事。」寒刃不躲,方枕砸在額頭上,破了口子,流出血來。

「流……流血了。」碧芙倒抽一口冷氣,跑去翻藥膏。

「不值得知不知道!」殘月大喊,眸中圈滿淚水。

寒刃轉身,高頎秀挺的背影微僵,「你為主人連命都不要,值得么?」

殘月一怔,心間漾起股酸澀,「身為影衛……本就應為主人捨命效忠。」

寒刃只嘆了聲「但願吧」。身形一閃,如一抹深藍色的霧,瞬間消散……

「喂!你還沒上藥……」碧芙拿著藥膏追出去,寂靜的庭園早已沒了寒刃的身影。

千年雪蓮果然神奇,幾日來,殘月不再服藥,也未毒發。氣力恢復很多,除了不能運功外,已與正常無異。不再畏寒怕風,整日坐在院里賞梨花。

夕陽西落,滿院的雪白梨花染上一層炫目的紅,煞是迷人。碧芙泡了梨花茶,做了梨花糕,清涼的香氣直沁心脾。

「這幾日過的怎樣?」悠悠拂動的清風,吹來一道疏朗的聲音。

殘月心頭一顫,抬眸看去,他一身玄色錦袍,淡笑著站在梨花樹下。

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看他那滿面紅光就知道新妃定是銷魂蝕骨,不然也不會接連幾日都留宿在韶華宮。

「托皇上鴻福庇佑,一切安好。」殘月起身,施施然行禮。

雲離落站在梨花樹下,靜靜看著一身白衣的殘月,涼風浮動,她衣袂翩翩長發飄揚。

襯著雪白的繁花,她就像梨花幻化的絕塵仙子,清靈脫俗不染凡塵。

他看得有些晃神,當年那個驕縱任性,總是在他耳邊喋喋不休的小女孩長大了。

這兩年的蛻變,竟讓他有些迷戀上,她那驕傲的安靜,略顯悲涼的淡漠……

「托皇上鴻福庇佑,一切安好。」殘月施施然行禮。

雲離落的眉心悠然一收,她居然不再似先前那般親昵呼喚他……落哥哥了。

本無差錯,心情為何這般煩躁?不以為然地悶哼一聲,高頎的身材傲然屹立,垂眸俯視行禮的殘月。

幾日不見,她的氣色好了很多,也沒人向他稟報,她毒發過。看來她體內的毒控制的很好。坐下來,品了口碧芙奉上的梨花茶,清香淡雅,浮躁之氣疏散許多。

「起吧。」他口氣慵懶,帝王霸氣震懾心魂。

「謝皇上。」殘月起身,規矩站在一側。

雲離落將茶碗重重放在桌上,害得殘月渾身一緊,不知哪裡做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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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計之妖后十七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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