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幻術之王

「吼！」面對大步逼近的黑魔法師，骨龍竟然有點退縮的意思，它的身體怪異的扭曲了一下，好像是兩個意志在同時下達給身體，讓那巨大的骨架差點側翻過來。卡奧斯哈哈大笑著，揮動著長長的袍袖，指著骨龍念動著咒文。

夜之幕，一個普通得近乎無用的魔法，即使是在卡奧斯這樣的一流魔法師使來，也只不過是讓這層夜幕更加濃厚漆黑一點。立刻，骨龍身邊五十尺以內，完全的黑暗下來，伸手不見五指，骨龍雙眼的血紅，成了唯一還能看見的光亮。

痛苦的呻吟聲從骨龍身上傳來，明顯的，這是一名年老的男性人類的聲音。卡奧斯冷笑著繼續著他的咒文，讓黑se的大幕將整個骨龍徹底的吞沒了。

叭叭叭，清脆的鼓掌聲從死靈軍團的身後傳來，格拉克孤身一人，微笑著拍著手，閑庭信步的穿過死靈們，直到卡奧斯面前五十米開外，才停下了腳步。

「很驚訝，我的幻術從來沒有人看穿過，更何況有影法師這樣的人輔助，我的幻術簡直和真實沒有區別。年輕的魔法師，你是怎麼看穿我的把戲的？」格拉克笑吟吟的問道。

「骨龍…黑夜中的王者，死神的座騎，怎麼會像你的玩偶一樣！狡猾而軟弱的傢伙，哪有骨龍的風範，那一點用魔法模仿出來的威勢，又怎麼和真正的王者相提並論。」卡奧斯輕蔑的回答道。

格拉克絲毫不關心因為魔法反噬而痛苦呼號的影法師，仍舊笑吟吟的面對著傲慢的黑魔法師，輕聲細語的說道：「年輕的黑魔法師，在你心裡，一定很瞧不起我這樣的幻術吧？你一定以為，只有強大的攻擊魔法，才是真正有效的魔法吧？」

「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卡奧斯冷冷的回應道，「夜之幕就是最簡單的輔助用黑魔術，依然可以輕鬆的破除影法術和你的最強幻術。」

「我只是看不起躲藏在幻覺中的老鼠，不敢與自己的敵人相對。就算我不是騎士，一樣看不起你這樣膽小的傢伙。」卡奧斯繼續說道，「沒有了光，你的影法師，還有你的幻術，都是不堪一擊的。」

「為什麼這麼說呢？墮落的光明祭司，你走上黑魔法師之路，就是因為黑魔術的強大么？」格拉克不以為然的笑笑道。

「你…你是怎麼知道的？」卡奧斯的臉se轉眼間變得死人一般蒼白，他的雙眼燃燒起怨毒的憎恨，死死盯著面前那個神秘的船長，大商人，大幻術師格拉克。

「光明祭司歐德?克斯默斯先生，當你被紅衣主教貝雷爾陷害的時候，你心中的信仰就因此而消散了吧？我很好奇，一個在光明的教會中成長起來的祭司，又怎麼能夠在短短兩年時間內，從光明祭司轉為一名如此出se的黑魔法師呢?」格拉克繼續刺激著年輕的法師。

「因為…偉大的主神所傳來的神術，和黑暗的魔所擅長的黑魔術，有共同的特點。當我被絕望，憎恨，憤怒和悲傷所吞沒的時候，自然而然的我就明白了。所謂的神術只不過是披著光明外衣的魔法而已，與黑魔術，與妖術，與你所了解的幻術，有著太多的相似了。」卡奧斯嘶啞的回答道。

「沒錯的。世間一切並不真實。教會的神，就是最大的幻術。年輕的黑魔法師，在這一點上，我們的立場是相同的。」格拉克道，「那麼，歐德，你為什麼和這個教會的打手，一起旅行呢？」

「因為他才是真正的光明！他擁有勇氣，誠實，慈悲，他擁有我沒有的一切。和他在一起，我才會記得我是誰！我才不會被我擅長的黑暗所吞沒！他就是我的良心！」卡奧斯吼道，「不要叫我歐德，那個名字已經被神與魔詛咒過了。」

「可憐的年輕人，眼睛會背叛自己的主人，朋友會相互欺騙，甚至骨肉至親，都會在利益面前反目成仇。這個世界，還有真誠么？」格拉克仍然在微笑，不過嘴角的肌肉卻不聽話的微微痙攣著。

「罪惡來自本能的慾望，善良來自人性的光輝。無論善與罪，都如同世間的光與暗一樣，是不可磨滅的！」卡奧斯漸漸平靜下來，倒是格拉克的情緒開始有些失控，雙方的狀況在微妙著變化著。

哧…多多拉的陷井終於迎來了第一批客人。蒼白的骨架們被噴射的酸液消融了半個身體，緊接著少女手中的銀匕首輕巧的削過它們的腿骨，將已經無用的骷髏兵砍倒在地。

反而是隊伍中的主力衝鋒隊長龍加，全身上下的盔甲因為劇烈的敲擊而嚴重變形，暴露在外的手臂，臉頰也滿是傷痕和塵土。加上他之前幾次突擊，體力和精力消耗巨大，此時已經是搖搖欲墜，連站的力量都快沒有了。

多多拉默默的搶在龍加前面，揮舞著匕首削向骷髏的頸骨。盜賊雖然擁有相當出se的速度和敏捷，但面對數量如此之多的對手，她並不充沛的體力就成為她的致命弱點—多多拉和龍加都明白這一點。

「放心啦，我沒事的，你快撤到後面去休息一下吧。」聽見同伴關切的勸說聲，女孩只是強笑著回答道。可是臉上的汗水不聽話的順著美麗的長長留海往下垂落，在女孩的眼前晃動著，讓她漸漸看不清眼前的對手。

體力在消耗，幾十次閃避之後原本就不強壯的女孩很快的慢了下來，突然之間一個骷髏一刀劃過女孩的腹間，鮮艷的血立刻染紅了面前的土地。

「哦？年輕人，你的同伴的情況不太妙呀，你真的不去幫助他們嗎？」格拉克哈哈大笑起來，「那好吧，那就繼續陪我聊天吧。」

「哼。」卡奧斯冷冷的哼了一聲，哥勒姆突然舉起雙臂，向著地面猛力砸去。幾個潛行而至的影武者被這突然而至的震波命中，輕煙一般漸漸顯現在空氣中。

「嗯？你為什麼不讓你的傀儡攻擊我呢？難道你還想留著它，為你們收屍嗎？」偷襲失敗並沒有讓格拉克停止他的狂笑，相反他的笑聲更加的癲狂，隱隱的帶著金屬震動的刺耳雜音。

「哥勒姆，以卡奧斯的名義，允許你回到你原來的地方。」卡奧斯輕輕揮了揮手，出人意料的，將他的強大召喚獸送回了自己的世界。

「你故意讓我分心，就是想用這些無用的工具來暗殺我嗎？沒用的，在罪惡的世界掙扎了這麼久，我早就習慣了各種各樣的陰謀詭計了。」黑魔法師冷笑道，「來吧，偉大的幻術之王，就讓我見識一下，欺騙的詭計，是怎樣戰勝我的黑魔術的。」

「我可不敢稱王呢，不過年輕的後輩要見識我的技巧，我又怎麼能吝嗇呢。格拉克微笑道，「幻術，不止於欺騙而已，我一樣擁有將幻覺實質化成強大攻擊的力量。」

卡奧斯心中一動飛快的向後退讓，幾支赤紅的長箭就在同時呼嘯著從他站立的地面仰天衝起，那凌厲的風，飛揚的殺氣，還有地面上明顯的幾個小圓孔，卡奧斯並不確定這幾支箭是幻是真，只是下意識的避開了。

「哦？幾年的旅行，讓虛弱的魔法師也擁有了這樣的體力么？」格拉克微笑著，一邊說著話，一邊輕輕舞動手指，指引著各式各樣的武器向著卡奧斯劈頭蓋腦的淋去。

赤紅的箭，青藍的槍，冰冷的冰晶…卡奧斯隱約感覺到，在這些從各個方向飛來的武器當中，隱藏著不為人注意的殺機。那只是一種下意識的感覺，卡奧斯無法分辯幻術之王的幻術，和真實的武器，他只有呼喚著黑暗的力量，召喚出骸骨的精靈，化身為飛舞的盾牌，抵抗著對手的攻擊。

…「喝！犧牲我的血肉，燃燒我的精神，以證明我堅定的信念。呼喚吾神的庇佑，為我的同伴，賜予無上的榮耀，邪氣退散，光明蘇生！」龍加長劍不由自主的支住地面，滿頭大汗的，念完了他最後的咒文—犧牲祭禮。

多多拉感覺到，身體的傷痕，全身的疲倦，彷彿就在龍加那清亮高亢的咒文聲中消失了一般。一陣清爽的風，在一瞬間將周圍的惡臭全數驅散，龍加彷彿就貼在自己靈魂當中，輕輕著鼓勵著自己。來不及回頭看龍加做了什麼驚人的舉動，多多拉咬著牙迎向了幾乎貼在自己胸前的骷髏兵們。

匕首變輕了，連自己的手臂也輕盈了，當多多拉不費力的將兩個死靈的頸骨削斷時，她才發現自己的身體上籠罩著一層聖潔的白光。銀匕首在這道聖光的賜福下，在斬開死靈身體的同時凈化著它們的靈魂。

很快的，在全新的力量指引下，年輕的女盜賊就像是從林中的清風一般，只在短短几個呼吸間，就將來襲的死靈盡數打倒。在她身上強烈的聖光面前，死靈們開始「害怕」了，漫無目的向著四面八方潰逃了。

「龍加，龍加？你怎麼…」勝利的欣喜過後，多多拉才發現年輕的聖騎士已經完全脫力了，軟軟的跪坐在地上，用劍支著自己才沒有倒下。

「我沒事…只是脫力。」龍加終於支持不住，軟軟的倒在地上，昏迷過去了。女孩連忙搶上前，吃力的將龍加扶起，溫柔的靠在岩石上，靜靜的守護在他的身邊。聖光閃耀著，女孩調皮的小臉難得的如此莊重，更顯出她的清麗，龍加不禁微笑起來，忘了身邊的敵人，只是凝視著身邊的女孩。

「真是諷刺呀，聖騎士大人，現在輪到我這個小女子來保護你了。吟遊詩人一定會喜歡這個美女救英雄的劇目吧。」多多拉笑著說。

不用回頭，卡奧斯也能感覺到周圍死靈的異動，不引人注目的輕輕鬆了一口氣，沒有了後顧之憂的卡奧斯，終於得以平靜下來，面對格拉克那連續不斷的魔法攻擊。

「格拉克，商會的會長，擁有上百條海輪，五十六家遍布全大陸的商號，和數千萬的金幣。擁有這樣的財富和地位，你還親自冒險前來祭典之島，是為了什麼呢？」雖然身處劣勢，卡奧斯仍然好奇的反問道。

「海龍的靈魂，風暴的力量。擁有它的力量，就能掌握無盡之海的風暴，到時候，整個大陸的海運業，甚至帝國的海軍，都要在我的臉se下行事。你明白嗎？這樣會給我帶來幾百倍的財富，幾百倍的權力！」格拉克狂笑著，揮動手指將更多的武器傾泄在卡奧斯的靈骨盾牌之上。

「以你的實力，完全可以帶上足夠的部隊，蕩平這片小島。又為什麼要花那麼大工夫，騙我們來？」卡奧斯繼續追問道。

「因為海龍的預言！你們就是預言中，開啟海龍轉生儀式的祭品！」格拉克大笑著揮舞雙手，立刻有無數強烈的閃光在卡奧斯面前炸起。黑魔法構造的盾牌在那強力的武器攻擊下化為碎片，卡奧斯忍不住噴出一口黑血來。

「秩序庇佑的勇氣燃燒無上的力量，混沌的智慧源於痛苦的回憶，光明與黑暗掙扎之中，純真的風吹撫過受傷的心臟，令冰冷的靈魂重返人世…」格拉克的神情無比狂熱，預言中所說的，顯然和眼前的三個年輕人極其吻合。

「很好…但是格拉克先生，在你打倒我之前，你的祭典仍然是你的幻想而已。來吧，幻術之王，我還沒有輸。」卡奧斯輕輕擦了擦自己的嘴角，平靜的說。

「我不讓哥勒姆攻擊你，因為它並沒有聰明到分辯真實和幻覺的地步。對於你這樣的幻術之王，它即使能感覺到我的氣息而不至於向我攻擊，也不可能在無數幻相中找到你。」卡奧斯繼續說道，彷彿面前的格拉克並不是正在積蓄魔法要致他死命的對手。

「但你的幻相，卻無法欺騙我，一個長期在黑暗中行走的旅者，有足夠多的方法在一片漆黑中認清道路。尊敬的先生，我很榮幸，能成為幻術之王的埋葬者。以卡奧斯的名義，我宣布你的死亡。」卡奧斯終於，在格拉克念完咒文前，說完了那一大段話。

「以終極的幻術，反射出異界的身影，構築每一塊肌肉和神經，製造出強大的忠實僕從。這就是你最終的實力了嗎？」卡奧斯冷靜的近乎冰冷的態度讓格拉克的心裡不知為何有種莫名的驚慌，一種面對不可戰勝的對手的恐慌。

五彩的幻相閃動著，從那團刺眼的光團中，漸漸走出了一支足以讓帝國禁衛軍也覺得恐怖的部隊。三個黑暗騎士，一頭巨大的骨龍，以及一名站在骨龍背上的黑se斗神。這樣擁有極高速度和強大攻擊力的頂級魔物組成的部隊，就是海龍戴羅維斯再生也要猶豫三分。

看著自己的僕從們出現在自己身邊，格拉克心裡的不安很快就被激動所壓下了。海龍的靈魂，擁有最強幻術的自己，再擁有海龍的風暴之力，整個無盡之海，以及周圍的大大小小十三個公國以及其上的帝國，很快的就要在自己的力量下顫抖，臣服於自己的財富和力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