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六日 壹

「我想大家都已經知道了，我想大家都已經聽說了，就是這個人，無故的打傷了我們兩個好兄弟，就是這個人，無恥的猥褻了我們的好姐妹。就是這個人渣，在我們送上真誠祝福的時候，用最卑劣和最無恥的手段羞辱了我們的族人，憑著權勢，憑著金錢，這個人渣逃脫了的法律的制裁，但是水神的臣民們，你們能夠接受這樣的屈辱么？像這樣的人渣，可以逃過水民的制裁么？」

「燒死他！」

「打死他！」

「把他仍下娥皇淵。」

「把他沉到舜池淹死他。」

沈宇峰的嘴被一塊破布堵住了，那塊髒兮兮的破布上還帶著點點血跡。

他還穿著昨天的那套西裝，只是上面破了好幾道口子，白色的襯衫上污漬斑斑，污漬之間也夾雜著點點血漬。

沈宇峰垂著頭，因為光線的關係，陳思琪看不到他的臉，甚至無法確定他是否還活著。

「我們要怎麼處理這個人渣！」主持人做了個手勢，吊著沈宇峰的繩索又往下放了幾寸，他離火堆更近了一些，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西裝被火焰蒸騰出的水汽。

這是什麼地方？煉獄么？

「燒死他！燒死他！燒死他……」

這些都是什麼人？惡魔么？

陳思琪感到呼吸困難，又覺得兩腿發軟，在她二十七年的生命歷程中，從來沒有經歷過像今天這樣的絕望。

淚水止不住的涌了出來，她想上前搏命，卻又拿不出一點力氣。

「別哭，你個慫蛋！」她聽到了曲柔的聲音，似乎得到了一點力量，她用最無助的表情看著曲柔，在心裡乞求著她的幫助。

「幫幫我，幫我救他，要我做什麼都行。」

不知道為什麼，這些話已經到了喉嚨，卻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來。是怕被別人聽到么？

絕對不能讓被人聽到，如果她們兩個也被抓住的話，那麼就徹底沒有希望救出沈宇峰了。

絕對不能讓沈宇峰聽到，如果他知道自己這麼沒用的話，肯定要放棄求生的希望。

「怎麼辦，報警吧，報警啊。」

「報警有個屁用，你知道警察里有多少人是水族的。再說了，你連個電話都沒有拿什麼報警？」

「我到山下求救，我跑的很快的？」

「你能跑多快？等你回來估計他也成叉燒了。」

「那怎麼辦，救救他。」

「別他么廢話了！不為救他，來這兒幹嘛？」

曲柔的聲音很大，但似乎周偉並沒有人聽到。

曲柔說話了么？這一點陳思琪很不確定。

不過可以確定的是，自己肯定沒說話。

曲柔是怎麼和自己交流的？

她回頭看著曲柔，曲柔依舊在洞頂觀望著什麼。

原來是自己幻聽了，她到底在看什麼？她看不到沈宇峰正在受苦么？她不是來救人的么？

「都跟你說了，別他么廢話了！」曲柔望著陳思琪，她的嘴沒有動！

但是陳思琪清楚的聽到了她的聲音。

又幻聽了么？

「山洞裡的水應該是從舜池取過來的，舜池地勢比這裡要高得多，水要是全灌進來，足夠淹沒這座山洞，洞頂一定有一塊閘板，用來控制水量。」

什麼情況，剛剛又是曲柔在說話么？

「水族一般不使用電力設備，閘板應該是由某個人控制的，我基本確定了那個人的位置，現在我去搞定他，等大水傾瀉下來，你就趁亂救人。」

曲柔的眼神很堅定，讓陳思琪相信自己沒有幻聽。

啪！祭壇之上傳來一聲脆響，主持人手執幾米長的皮鞭，重重的抽在了沈宇峰的身上。

「懺悔吧，人渣！」主持人咬牙切齒的說道。

西裝又添了一道口子，白色襯衫上滲出了鮮血。

「疼么？你知道疼么？當你向我們的兄弟揮出拳頭的時候，你知道什麼是疼么？懺悔吧，人渣！」又是一鞭。

渣滓，放開他，拳頭是我揮的。

不能衝動，要等曲柔的指示。

陳思琪回頭看曲柔的意思，卻沒看到曲柔的影子。

她去哪裡了，沒看到沈宇峰快被打死了么？

啪！又是一鞭，所有人都興奮了起來。

「懺悔吧，人渣！」

「打死這個人渣，打死他！」

又是一鞭，沈宇峰沒有掙扎，那麼粗的鞭子打在身上，甚至沒有一點本能的回應或是蠕動。

他還活著么。

「這樣太便宜他了。」

「燒死他!」

「淹死他！」

叫喊聲此起彼伏。

王八蛋，你們這群王八蛋，我跟你們拼了。

「冷靜一點，等我信號。」

她又聽見了曲柔的聲音。

這是曲柔的聲音么？她去哪兒了？她在幹什麼？

「這樣的確是太便宜他了。」主持人又說話了，並且又做了一個手勢。

一股水流順著繩索傾瀉而下，澆在了沈宇峰的身上，落在了他下方的篝火里。

篝火發出一陣陣爆鳴聲，火光劇烈的擺動，整個山洞在忽明忽暗的光影下更增添了幾分詭異和猙獰。

濃煙升起來的那一刻，沈宇峰微微的晃動了一下，他是在掙扎么？

在那一瞬間，陳思琪似乎能夠真切的感受到沈宇峰的痛苦。熊熊的烈焰就在她眼前，燒灼著她的臉頰，燒灼著她的每一寸皮膚。灼熱的煙氣讓她無法睜眼，甚至無法呼吸，篝火只要微微的顫動，皮膚就會傳來撕心裂肺的劇痛。

「舒服么？人渣？被火烤成這樣，現在應該知道水的美好了么？」主持人用一根棍子撥弄著篝火，火苗向上竄動著，能看見沈宇峰細微的抽搐。

「我們的兄弟向你送上祝福的時候，為什麼不知道感激呢？現在你肯求我么？你肯求我的話，我就再給一點恩賜。求我啊，求我啊……人渣！」

我發誓，我要親手把你放進那團篝火里。

陳思琪撥開了眾人，來到了篝火前，咬著牙，看著主持人。

我發誓，我會親眼看著你燒成黑炭。

陳思琪想要衝到主持人身前，不想一個趔趄摔在了地上，剛才有人從後面踢了她一腳。

兩個帥哥上前扶起了陳思琪。

「別著急美女，好戲還在後面。」

好戲不在後面，就在眼前，我要把你們這群渣滓都燒成黑炭。

陳思琪有上前一步，忽然感覺臉頰一陣劇痛，好像狠狠挨了一記耳光。

「你想幹什麼？想要救他的話老實給我等著！」

這番話聽得很清楚，確實是曲柔說的。

這是什麼技術，隔空傳音么？

不重要，這都不重要，一切都是幻聽而已。

主持人又把繩索放低了一些，沈宇峰的衣角似乎已經沾上了火星。

他快死了。

我要救他。

陳思琪站了起來，但是不知什麼原因，她又被放倒了。

再次站起來，再次被放倒，耳畔迴響著曲柔的聲音：「別再給我搗亂了，老實一點。」

都是幻聽而已，你以為我會相信么？

「你怎麼救他，和他一起燒死么？」

不用你管，等我弄死這群王八蛋再去救他。

「這裡有幾千人，你都要弄死么？」

幾千個渣滓而已，比弄死一窩螞蟻還要簡單。

「你瘋了！你知道自己是誰么？」

不要理她，都是幻聽。

陳思琪就這樣在地上跌爬著，主持人注意到了她的異樣，上前扶住了她。

陳思琪掙紮起身，抓著他的手，喘息半響，說：「我要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