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與惡魔間的交易

「身體周圍，有什麼，很緊！」

「我動彈不得，我到底怎麼了？」

想要活動身體，可無奈有一層枷鎖束縛住了一切，莫陌沒有辦法掙脫開。不過，身體被束縛住，卻是不會妨礙他能夠聽見外面的動靜。

看樣子，是有幾個人在說話。

「噓，你小聲點，這東西珍貴著呢，等會兒可是要拿給巫師大人的！」伴隨著一聲竭力壓制音量的粗狂嗓音在耳邊回蕩，莫陌感受到身體上傳來的異樣之感。

說不清，道不白。硬要形容的話，應該是自己被人類的手掌給抓住，然後被放進了什麼容器里。如此這般，莫陌死後重生的境況怕是有些非同尋常了。

根據感覺來想象一下，他應該是變小了，而且還很輕，同時還是一個非常稀有的東西。當然，從身體僵硬來看，也不像是卵蛋裡面的小寶寶。

「唉，聽天由命吧！」

「哐當！」

外面傳來箱子與地面接觸的沉重響聲，緊隨而來的則是一陣晃動和打開箱子的聲響。接著，是一個中年男子在說話，但莫陌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嘰里呱啦的比鳥語還複雜，可話語中充斥著的亢奮之情還是能聽出來。

「哈哈，真是感謝，這東西的確是我想要的，諾，酬金在這兒！」

「哇，二十五枚尼龍赤金……感謝班納斯先生的慷慨，咱們走！」

「見鬼，我牙疼，老大快拿一個給我咬一口！」

「嘿嘿，你小子急什麼，快給我走，今天我請客！」

真是奇妙的體驗，自己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聽覺之上，居然能感知到外面是如此之清楚。

莫陌努力的試圖睜開眼睛，忽然，他發覺頭上落下來很多滑滑的液體，透過了枷鎖而浸潤到他的跟前。

不知道是什麼液體，但上面攜帶著非常致命的誘惑，帶給他形如十年餓鬼的饑渴。只一瞬間，莫陌就喜歡上了這如同罌粟殼麻痹神經一般的氣息，那是鹹鹹的，略有鐵味兒的東西。

滋遛滋遛……

班納斯瞧著沐浴在鮮血之中的石雕，其棕色的眼瞳里透露出難掩的興奮，他道：「這樣的破爛村子里，居然會留存有如此充滿魔力的惡魔雕像，這可真是幸運的一夜！」

「就讓你來幫助我完成我的願望吧！」

說著，這個名為班納斯的褐發中年人拿出一把小刀，在自己的手心裡慢慢地拉出一條細長的傷口，裡面的血液頓時流淌出來，在緊握的拳頭之中，一滴一滴地掉落在惡魔雕像之上。

鮮紅欲滴的液體濃稠腥臭，惡魔石雕吮吸地很快，也不抗拒它的到來。同時，空中正泛濫開的氣味擠滿了整個房間。班納斯從沒有想過自己的血液會散發出如此惡臭之味，這絕對是不正常的，應該不像是他造成的。

事態出現了一絲和曾經望見過的記載有出入，可即便如此，他依然下定決心要召喚出眼前的惡魔。根據觀察和測量，眼前的惡魔石雕身高不足三十厘米，這在諸多記載之中，算是等級偏低的小惡魔，就算再不濟也是一個石像鬼。兩者的戰鬥力都不算太高，只是在其他方面更擅長。

而僅此已是足夠，班納斯需要得就是惡魔們都會的一項技能，關於靈魂的攝取能力。他想要藉此來獲得新生，讓自己恢復年輕，這樣就有更多的時間來進行研究和提升實力。

為此，他準備得很完備，祭品，魔法道具等等都準備妥當，就等著眼前的惡魔會提出什麼樣的要求了。

然而，莫陌只是一個新生惡魔，靈魂攝取一出生肯定是會的，但要是玩得很嫻熟就是不可能，所以其附帶的一些技能效果，他是不一定會使用的，當然凡事有例外，只不過所需代價要更高而已。

「咚咚咚咚咚咚！！！」

鮮血越來越多，班納斯用上了祭品之血。惡魔雕像里開始傳來強有力的心跳聲，一聲強過一聲，重重地敲擊在他的心眼兒上，使得他也跟著激動得心臟怦怦直跳。

隨著時間流逝，莫陌體內的活力漸漸擴散至全身，力量正迅速提升，另外也包括一些惡魔的基本能力，例如紅外線感應視角，把班納斯整個人的身體結構給看得清清楚楚的，「那是什麼，是那個人類的心臟跳動嗎？」

「偉大的惡魔之神，卑微的凡人在此向您獻上珍貴的祭品……祈求您的降臨！」班納斯雙手合十，並且咬破了自己的嘴唇，朝惡魔石雕述說著魔法咒語。

咔嚓咔嚓咔嚓……

惡魔石雕的模樣是一個背負雙翼的人形怪物蹲伏在石墩之上，充滿了死寂與絕望。而現在它卻是正在碎裂，斑斑駁駁的裂痕猶如蜘蛛在織網，迅速地蔓延至整個雕像的全身。莫陌在揮動全身的力量，努力撐開身上堅硬的束縛，忽然，一縷昏暗的光射進他血紅的眸子里。

他再一次看見了光明。

環顧四周，是一個狹小的小屋，有點陰暗潮濕，僅僅點著一盞燈火在努力驅散深邃的黑暗。看起來像是地窖，不過也是了。召喚一隻惡魔絕對不是一個能見光的事情，要是被人們發現了，就算是執掌權位的貴族也會在頃刻之間成為人人唾棄的囚徒。

惡魔是邪惡的，貪婪的，邪異的，可怕的。

莫陌扣了扣腦勺，隨後又舔了舔嘴唇，一時之間愣在了那裡。他居然能通過班納斯的視線而清楚了自身現在的模樣，那是一個看起來相當詭異的面容。

瘦小羸弱的身形，根根肋骨浮現在表面，如同骨瘦如柴的孩童一般的軀體。另外，背負蝙蝠雙翼，顫顫巍巍地伸展於兩側，莫陌還有些不適應這倆多出來的玩意兒！

接著是他的腦袋，光禿禿的腦瓜上只有一根孤零零的獨角佇立著，反映出錚亮的燈火火光。而他的臉更是不敢恭維，形似人臉，卻是有著兩顆獠牙，再加上暗紅色的皮膚，看起來是無比的猙獰。

再注視自己兩隻細長的爪子，莫陌心情是非常複雜的，自己居然成為了這麼一個恐怖玩意兒，也不知道該不該感嘆一下命運的不公。

忽然，一道輕聲呼喚從一旁傳來，「小惡魔大人！」班納斯在用熱切到極致的目光看過來，他觀察了幾下之後，基本確定了惡魔石雕里釋放出來的傢伙是一隻小惡魔，雖然不明白為什麼腦袋上會有一個獨角。

「小惡魔大人，歡迎您的到來，卑微的僕人班納斯向您致敬！」一旁的班納斯躬身彎腰，以一種狂熱信徒的姿態展現在莫陌的面前。

「咕！」

莫陌歪著腦袋而發出疑惑的低吟，他著實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中年男子這又是鞠躬，又是說話的，到底是怎麼一個情況，難道是在歡迎他的到來？

好吧，暫且認為他就是如此想法，可初生的小惡魔軀體里是一個來自異界的靈魂，他對於本世界的語言是一竅不通，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回復。

所以，一時之間，地窖里陷入了沉默，那尷尬的氣氛令小惡魔想要悄悄地咳嗽一聲來緩解一下。幸好的是，班納斯混跡社會多年，只一瞬間反應過來，轉換了自己的語言，說出了世人忌諱的惡魔之語。

「小惡魔大人，僕人班納斯希望能夠得到您的幫助，當然，祭品絕對讓您滿意，您瞧！」班納斯從身後的黑色布袋裡拿出一顆閃爍璀璨奪目的藍色晶石，天藍色的光輝里是換換流轉的星雲，其五顏六色的光彩一下子照亮了整個地下室。

陰暗的地窖里是一魔一人的對話，莫陌很想要班納斯手中的東西。根據腦海中逐漸清晰的傳承記憶，藍色晶石是非常珍貴的靈魂晶，裡面儲存著許多精純的靈魂之力，對惡魔，石像鬼，骷髏等等怪物來說，絕對是不可多得的好東西。

而得到它的條件僅僅是讓班納斯年輕二十歲，哦對了，他還送給莫陌一枚戒指，是在以前的惡魔祭祀遺迹里發現的。

「嗯，好吧，你準備的交易物品不錯，我可以實現你的願望，但是，你要年輕二十歲，需要犧牲你自身一樣東西！」莫陌迅速搜索腦海里的傳承記憶，裡面都是一些基礎知識，很快就找到了想要的，隨後他便學著惡魔特有的沉悶與嚴肅語氣說著話。

一個酷似小猴子的小惡魔裝作嚴肅陰沉的樣子可真是滑稽，畢竟他本身還沒有適應過來，也沒有經驗。

「自身的東西？小惡魔大人，恕僕人愚昧！」

「哼，還不懂嗎，是隱藏在你靈魂深處里的感情，你需要捨棄人類諸多感情的一種，把你的靈魂交給我！」

「這很簡單，我選擇捨棄悲傷！」

這時候，拖延了很久時間的莫陌終於找到了靈魂攝取的反哺能力，隨即點點頭，「嗯！」

「那麼，交易成立！」

作為一個初生惡魔，莫陌迎來了自己人生的第一單生意，他開始引動體內的魔力，嘴裡念念有詞。

惡魔體內滿溢出來的魔力四處亂竄，吹熄了地下室內的燈火，餘下了黑暗中紅得發紫的血色雙瞳。在這一刻，興奮至極的班納斯才姍姍察覺到心中壓抑已久的恐懼，他覺得，自己似乎放出了一個相當可怕的東西出來。

夜很黑，這註定不是一個平靜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