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無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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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大,舞蹈表演系。

芭蕾舞基礎訓練課上,兩個女同學一邊壓著腿，一邊聚在一起竊竊私語。

「你看那個顧靈槐,真是個怪物。身體壓成那樣,眉頭都不皺一下。」

另一人輕嗤一聲：「聽說她是高中才開始學跳舞的,要不是因為先天有病，不知道疼,怎麼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考上咱們學校？你看看咱們班，哪個不是從小就開始學跳舞的？」

「可不是嘛！說起來還真是不公平,就她跳舞的那個水平,要不是靠著體育特長破格錄取，根本就別想跟咱們做同學。」

「就是！」

顧靈槐背對著她們，所以她們並沒有看到，顧靈槐的眉頭，實際上輕輕地皺了一下。

幾人的距離並不遠，顧靈槐又不聾。這些閑言碎語,顧靈槐多多少少聽見了一些。

那兩個女同學倒也不怕她聽見。

因為很多人都有類似的想法。

剛剛開學沒多久，顧靈槐就出了名。

剛來學校報到的時候，顧靈槐一心想和大家做朋友。晚上睡覺前，室友們進行「卧談會」，問到她時,顧靈槐就傻乎乎地把自己學舞蹈的經歷說了出來。

室友們很奇怪,問她學舞蹈那麼晚,是怎麼上的H大。

她不會撒謊，只能把自己的病也如實以告。

原本熱鬧的寢室里，立馬沉默下來。

第二天白天，一傳十，十傳百，不僅整個班級，甚至外班的人都聽說了，舞蹈表演專業的大一新生里，有一個叫顧靈槐的怪胎。

下課時剛好是中午吃飯時間。大家急著去食堂搶位置，一窩蜂地跑去更衣室換衣服。

顧靈槐不著急吃飯，但她著急去食堂打工。

眼見著為數不多的幾件更衣室已經被人佔滿，顧靈槐轉過身，打算去女廁所。

誰知就在這時，她腳下不知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砰」的一聲摔倒在地。

舞蹈教室里瞬間爆發出一陣大笑。

顧靈槐面無表情地爬起來，抱起自己的衣服走出教室。

沒錯，她是真的不會覺得疼。

小的時候在家裡，要是做錯了事情，媽媽偶爾會打她。但是顧靈槐從來不吭聲，把她媽媽給氣壞了，認為她是個犟骨頭，非得把她給打服氣了不可。

可就算是把顧靈槐打得皮開肉綻，她都沒有什麼感覺，反倒是把她媽媽嚇壞了。

鄉下人不知道這會是一種病，只當顧靈槐這孩子是個怪胎。

從小到大被人「怪胎」、「怪物」地叫過來，顧靈槐都有些麻木了。

顧不上生氣，換好衣服匆匆趕去食堂之後，顧靈槐就套上圍裙，開始幫忙收銀、點菜、端盤子。

托這個莫名其妙的病的福，顧靈槐很能幹，渾身上下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氣，倒是讓僱主們都很喜歡她。

可就是再喜歡她，趕上飯點、食堂正忙的時候，精明的小店老闆也不會讓她先去吃飯。

顧靈槐只能餓著肚子幹活。

忙過最初那一陣兒之後，來點餐的人逐漸少了起來。顧靈槐終於能夠鬆一口氣，開始幫忙整理小店。

就在這時，顧靈槐瞄到了一群穿著籃球服的少年朝他們店走了過來。

短暫的驚訝過後，顧靈槐忍不住低頭偷笑起來。

她和這群人雖然不認識，但是在體育館里匆匆看過幾眼。聽她排球隊的朋友說，校籃球隊的這些人都是學校里的風雲人物。雖然籃球打的不咋地，但大多都是音樂系或者表演專業出來的，模樣生得特別好。還沒出道做明星呢，就已經擁有了不少粉絲。

顧靈槐當時偷看了幾眼，果然是各有特色，長得都特別帥氣不說，還很會打扮。

她一個十九歲的小姑娘，就算沒心思學人家談戀愛，多瞅幾眼帥哥，尤其是這種日常生活中很難見到的大帥哥，也算是人之常情。

讓她沒想到的是，這些大帥比們今天會到他們店吃午飯。

顧靈槐笑眯眯地幫他們點好了餐。等他們的飯好了，就一個一個地端過去，送到他們面前。

其中有一個少年，讓顧靈槐忍不住多瞄了兩眼。

不怪她沒見過世面，那個人長得可真不是一般的好看。像是電視機上的大明星，劍眉星目，唇紅齒白，氣質也十分與眾不同，身上穿的還都是些顧靈槐不認識的名牌。

一旁的高天皓見這個小土妞瞅著好友發獃，故意在她腳上狠狠踩了一下，還笑著對她說：「哎呀，不好意思，沒踩疼你吧？」

顧靈槐連忙將視線收了回來，對著高天皓搖了搖頭，「沒事。」

她雖然不會疼，但是會有感覺，知道眼前的這個男孩子踩了她。

但對方是她的客人，她又不好發脾氣，只能回去繼續幹活。

顧靈槐一走，高天皓就身子前傾，興奮地對幾個隊友說：「嘿，果然是這妞兒，真好玩兒！原來還真有人不怕疼啊。」頓了下，又得意地問：「怎麼樣，我記憶力可以吧？」

「那是，論到泡妞的手段，誰比的上你呀！」一旁的吳星宇接話說。

高天皓忙搖頭：「誰說我要泡她了？就這樣的山炮，我才看不上呢。不過長得倒是挺清秀的，要是打扮打扮，說不定還能入得了眼。」

高天皓說著說著，還真琢磨上了：「性格也挺不錯，瞧著就乖，聲音還甜，軟綿綿的……」

傅城錚見他好像真的動了心思，嗤笑一聲，抬腿在桌子底下輕輕踢了高天皓一腳。

「你女朋友還不夠多？少禍害人家小學妹了。」

高天皓嘖了一聲：「也是，剛才那妞兒一直盯著你看，就算泡到手了還有給我戴綠帽子的風險，算了算了。」

忙著打掃的顧靈槐，並不知道自己被這幾個臭男生議論成了什麼樣子。

好不容易幹完活，已經一點多了。顧靈槐匆匆吃了一口員工餐，便趕去上下午的理論課。

這節舞蹈專業英語是必修課，每節課都要點名，所以好多午睡還沒睡醒的同學也都拖著疲倦的身軀過來上課。只是他們都坐在後排，一點完名就趴在了桌子上。還有許多人嫌課程無聊，掏出手機打王者農藥。

顧靈槐卻拿出教材和筆記本，坐在了第三排，認認真真地聽課做筆記。

她英語底子不好，小學是在村裡念的，根本沒學過幾句英語。初中去了鎮上，英語老師的水平一般般，勉強夠她應付考試。高中倒是考到區里了，不過小地方的英語教育還是跟不上。所以現在有學習的機會，顧靈槐很是珍惜。

下課後又問了老師兩個問題后，顧靈槐快速收拾好書包，朝體育館飛奔而去，參加校隊的訓練。

加入校排球隊，是顧靈槐當初藝考時和校方說好的條件之一。

顧靈槐有時候想，也不怪同學們覺得不公平，她跳舞跳得確實不是特別好。能考上H大這種知名藝術院校，多虧了她國家二級運動員的名頭，讓她在學校招考老師那裡加了分。

這幾年由於H大出去參加比賽時總是被外校碾壓的緣故，校方一直琢磨著如何組建一支強健的隊伍，尤其是女排隊，來挽回H大丟失已久的尊嚴。

可在學校里挑人是不大可能了。藝術學院的小姑娘們為了上鏡，個個把自己餓得弱不禁風。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發個球都要痛呼半天，根本成不了氣候。

校方只能把目光放在了新生身上。因為目標就是強大校隊，所以對專業水平的要求就稍微放低了一些。

顧靈槐就是被這麼招進來的。

雖說被班裡同學孤立的滋味不大好受，但顧靈槐還是很慶幸，自己能夠成為H大的學生。

不說別的，起碼她在這裡交到了一群志同道合和的好朋友。

或許是因為排球隊里有好幾個人也是靠體育特長被選進來的緣故，大家頗有幾分惺惺相惜之意，相處得都特別好。

就算顧靈槐和他們稍有不同，他們也不會覺得她是個怪物。

畢竟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她們這些「野蠻」的女生，都是藝術學院里的怪物。

在H大，因為本校音樂系最大、最出名的緣故，學校里的音樂氛圍特別濃。

H大的學生要是不會唱歌，不會樂器，就好像是原罪一般，自動在音樂生面前矮了一頭。

顧靈槐一直想不明白，自己也就罷了，為什麼連宋輕輕這樣的女孩子都要受歧視。

宋輕輕是校隊里和顧靈槐關係最好的女生，讀的是服裝設計專業。

她172的個子，膚白貌美大長腿，和表演專業的女生比起來都毫不遜色。可就是因為她不是音樂生，在校學生會裡，宋輕輕偶爾還是會受到排擠。

不過和顧靈槐這種任人欺負的軟包子相比，宋輕輕所受的那一點點委屈就不算什麼了。

休息時間裡，宋輕輕和顧靈槐閑聊：「小槐，其實我覺得你長得特別好看，就是不怎麼愛打扮。要是讓我給你捯飭一番，保準兒讓那些欺負你的人全都跪下來叫你女神大人。」

顧靈槐被她說得不好意思了：「輕輕，你就別笑話我了。」

「我是認真的！回頭等你過生日，我送你一套我做的衣服……」

宋輕輕話音剛落，就見顧靈槐像是丟了魂兒一樣的，看向體育館的入口處。

宋輕輕順著她的視線一看就明白了，壞笑著說道：「喲，看小帥哥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