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被降罰者的祈願

「騎士大人，你覺得番茄醬怎麼樣？」阿七舉著手裡的紅色瓶子問。

「你要是敢往我的早餐上抹這東西我就把他抹在你臉上。你愛吃自己吃不就好了，又沒人管你。」塔納躺在沙發上，用手遮住眼睛，有氣無力地回答著阿七的蠢問題。

他不是不喜歡番茄醬，而是討厭在麵包上抹而已，那樣很難說好不好吃，但他現在沒有胃口吃這種奇怪的食物。順便一說三文治和麵包其實是兩種食物。

剛剛走了一整晚的路，除了偶爾會休息一下以外其他時間基本上都在走，別說愛麗絲了，就算是塔納也受不了。倒是阿一依舊是那副無所謂的樣子，大概是習慣了吧。

日出時分遺迹消失了，恢復了早間的樣子，他們也只能回來了。不過這只是暫時的，再到晚上的話他們一定還要到那邊去一次的。因為那裡有塔納很在意的東西，就算矮人們不提起他也會提起來。倒是愛麗絲那邊……

「我洗完了，塔納，到你了。」愛麗絲手撐在沙發背上，低頭看著塔納。剛回來時愛麗絲臉上也是一臉疲倦，這種疲倦不光是走了一晚帶來，還有許多別的東西。去洗了個澡后愛麗絲看起來就好了許多，小臉精神了些許。

「啊？好了么？」塔納稍稍挪開手，又重新閉上眼，「我待會兒就去。」

愛麗絲輕輕點頭，坐到塔納旁邊，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怎麼了？」塔納坐起身，打了個呵欠。他有些困了，估計待會兒是沒那個精力陪矮人們去到處走了。這麼一說就總覺得自己老了，明明他也年輕得很。年輕真好啊，到了新的季節又能到處去看小姐姐了。

「今天晚上……」愛麗絲有些猶豫。

「騎士大人，浴室空出來了，不去用嗎？」然後就被阿一給打斷了話，隔著老遠都能聽到他那大嗓門。他似乎在走廊裡邊，看不到人。

「吃完早餐再去吧，你要用就用。」塔納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怎麼都喜歡問他這個問題，「對了，你洗完澡記得幫我換水。」

「我知道了。」阿一回了句，然後就沒聲了。

「啊……抱歉，然後呢？今天晚上要做什麼？」塔納接著問。之前愛麗絲和他說了一句「晚上陪我」就沒下文了，也不知道要做什麼。

「今天晚上能不出去么？」愛麗絲低著頭小聲問。

「我們？」

「恩。今晚能陪我留下來么，我想要習慣。在外面的話一定會害怕的，但如果在這裡就沒問題了。」愛麗絲不敢去看塔納。其實她還有一句話想說的，沒有塔納陪著她的話也會覺得害怕。

塔納愣了愣，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愛麗絲是什麼意思，道：「我和阿一他們說吧。」他明白愛麗絲想做什麼，所以才會這麼說，而且他會說服幾個矮人的。愛麗絲不擅長做這種事。

「恩……謝謝。」愛麗絲抿了抿嘴，笑著道。

「沒關係。」塔納揉了揉愛麗絲的小腦袋，伸了個懶腰。

「呀……臟，我剛剛洗完頭。」愛麗絲鼓著嘴，抱著腦袋，說什麼都不讓塔納繼續摸了。看來對於小姑娘來說有些事還是不會改變的，就算感動也不會忘記。

「那你在這裡坐會兒吧，我去和他們說。」塔納忍不住笑了笑，往廚房走去。阿七和阿爾兩個晚上好好睡了一夜的人在忙活早餐，應該也差不多了。

「騎士大人，請別靠近廚房。」阿爾注意到塔納走過來，臉黑了下來。

塔納有些鬱悶，不過也沒說什麼，而是直接問道：「今晚是誰出去？還是阿一嗎？」

「預定中應該是我，不過如果是要繼續去森林東邊的遺迹的話就繼續由阿一陪著您好了，畢竟昨天也是他去的。」阿爾道，「怎麼了騎士大人？」

「能推遲一天么？我打算明晚再去那個地方。」塔納想了想，組織好了語言。

「為什麼？」阿七放下手裡的廚刀，回過頭有些好奇地問。

「我需要確認一些事吧，在這裡會比較好。確認好了明天就能去遺迹了，我大概有辦法能找到那兩種石頭。而且還有別的事情需要確認。」塔納平靜地道，「可以么？」

其實這句話有大半是假的，但只要摻進真話的話，誰也不會懷疑。他不需要留在這裡確認自己想確認的事，也不需要一整個晚上那麼長，但那是愛麗絲的願望。

「我待會兒去和阿一說吧。」阿爾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和塔納想的差不多。

「騎士大人要確認什麼事？需要幫忙嗎？」阿七問。

塔納想了想，說：「的確需要你們幫忙，到時候我會告訴你們的。」這話倒不是假的。

「需要的時候就喊我們吧。」阿爾說了這麼一句就回去廚房繼續忙活了。阿七是想繼續說什麼的，但阿爾瞪了他一眼后就老實了許多，繼續處理手上的食材。

走回去沙發邊，卻發現原本坐在沙發上的愛麗絲不見了影子。手撐在沙發上越過沙發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已經睡著了，像小貓一樣窩著，在沙發后所以看不到了人。

忍不住打了個呵欠，塔納揉了揉眼睛，趴在沙發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他有很多東西可以想的，但很少會告訴任何人。其實沒有什麼可以想，他沒有能去的地方，也沒有可以回去的地方。有點像是幽魂，滿世界地走。

如果是別人失憶了，多半會想要記起來什麼，或者會覺得很不安。但他一點這種自覺都沒有，該怎麼樣還是怎麼樣。懶得在意，或者是不想去在意，愛麗絲比這些都要重要。雖然很奇怪，但的確是這樣。這個世界，還有眼前的小姑娘身上藏著數不清的秘密。

「起床了。」塔納見到阿一出來了，伸手捏了捏愛麗絲的臉，「再不起床早飯就沒你份了。」

「恩……」愛麗絲依舊不擅長起床，就算這樣還是沒醒，翻了翻身。

「你要一直保持這樣啊……」塔納低聲道，指尖在愛麗絲臉上劃過。他其實不知道愛麗絲到底醒了沒有，也不知道她會不會聽到，只是不在意而已。

這或許是他唯一稱得上是願望的東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