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偏偏是因為感同身受

車上的人聽司機跟這個小姑娘像說相聲一樣，也在不住地跟著笑。

有好心的勸一句：「姑娘，等到了再下車也不遲，你在這裡下車也不安全！」

也有好心的勸司機：「你就讓小姑娘下去算了，下個人也不耽誤事情！」

也有著急趕路的低聲咕噥：「這是自己的事情，非要耽誤大家的時間！現在的人真是……」

但大多數人也都只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跟著嘻嘻而笑。

「我……我……」吳姍姍狡辯道：「我就是想早一點見到送東西的人！」

「那又是為什麼！多這一會兒也不行！」

「是……是我男朋友給我送東西來的！」

車上轟然一笑，連電話這端的甄寶也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好吧好吧！馬上就到一個小服務區了，我放你下來！你坐好不要亂動！」司機鬱悶地道：「就這一個小時的車程，還有這麼多要求！現在的年輕人真是……」

吳姍姍小聲對著話筒：「甄老師……」

「我聽到了。」甄寶道。

「司機不肯在路上停！」

「他當然不能停在半路。」

這一點，甄寶早就知道，但是從吳姍姍要求停車開始，擺渡車移動的速度是略有減緩的。

而這點微不足道的時間，正是甄寶此刻拚命爭取的。

「那……」吳姍姍有些疑惑，不知道為何甄寶一開始要讓她那麼說。

「你剛才有沒有看到那個人的反應？」

吳姍姍漸漸有些明白：「看到了。他的臉色當時就變了，他現在……現在正在打電話。」

準備下手的人應該是在擺渡車最終停下的地方，而車上的這個人，則是沿途跟蹤監視吳姍姍的。

既然他表現得這樣緊張，那就證明負責沿路跟蹤的，應該只有他一個人，所以遇到這種突發的狀況，才會這麼緊張。

「好，沉住氣，不要害怕。」甄寶溫聲道：「你距離擺渡車中間的那個車門比較近，對不對？」

「是。」

「那個人呢？應該是距離前面的車門更近吧？」

「是。」

「好。」甄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雙目間隱隱帶著冷冽的氣息。

擺渡車很快就到了一個服務區。

吳姍姍迅速解下了安全帶，在擺渡車還沒有停下之前，已經跑到了離她最近的後門口。

「車停穩了再走不行？！」司機斥責道：「你有什麼行李沒有？」

「我都拿上了！」吳姍姍大聲說道。

司機打開了車門，汽車還沒有停穩，吳姍姍已經拖著箱子跑了下去。

「師傅，謝謝您！」

司機卻沒好氣地道：「現在的年輕人！」

「師傅，你好。我也要在這裡下車！」後車門即將關上的片刻，一個男人的聲音忽然在車上響起。

「你怎麼也要下？」司機這下子真的是有些生氣：「你又要下去幹什麼？這車中途不讓停車的知不知道？現在停車不是讓你們下車休息的知不知道？你們都坐好，我現在就要走的知不知道？到了機場，我肯定會停車的知不知道？」

吳姍姍緊緊地握著箱子的把手，手心裡攥著一把冷汗。

「喂，那小姑娘！要下快一點！」司機沖著那男人一通連珠炮似的說完，又對著堵在後門口還沒下去的吳姍姍喊了一句。

「師傅，我必須要在這裡下車。」男子三十來歲左右，說話的聲音既不像吳姍姍那麼清脆甜美，說話的態度也不如她那麼客氣可愛，而且一個人這麼說沒什麼，又來一個還這麼說就難免讓人心煩。

司機氣得話也不想再說，看了一眼後面的車門，又看了看離自己不遠的男子，直接將前面的門打開了。

好容易讓司機開了門，男子連忙三步並作兩步下了車，司機立刻關上了敲門，這才怒氣沖沖地低聲罵了一句。

吳姍姍一個轉身上了台階，聲音雖然不高卻是十分惶急：「師傅，快關門！」

司機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卻是下意識地關上了後門。

下車的男人刻意在下車後走開了幾步，等他察覺到吳姍姍並沒有站在她應該出現的那個地方的時候，汽車已經緩緩開始開動了。

那個人下意識地追了幾步，卻又跟著聽了下來，氣急敗壞地開始打電話。

「小姑娘，你沒弄錯吧？」司機看了看擠到身邊的吳姍姍。

「沒啊，你看要不怎麼我下去他就跟下去了呢？你還能從後鏡中看到他不？」

「看到了。他正在氣急敗壞地打電話。」

「現在你相信我的話了吧？」

「快去坐好！」

吳姍姍轉身上了車，跟司機說的，就是「快走！不要開門!」,司機見到這個小姑娘舉動奇特，那個男的的舉止更加奇怪，也早就察覺出了異樣，急忙加速將車開走，一邊也忍不住低聲問吳姍姍，那個人究竟是誰。

聽吳姍姍說那個人是在跟蹤她，司機聯繫那人的行動，一下子就相信了。

「姍姍，我已經看到你的擺渡車了。」不過幾分鐘的時間，吳姍姍覺得像是幾天那樣漫長，聽到這句話，始終緊著的一口氣終於放鬆了下來。

下車的時候，吳姍姍耽誤到了最後一個，司機還一再叮囑，問是不是真的看到了來接她的車。

吳姍姍感激一笑：「師傅，謝謝您！」

一路暴躁的司機不好意思地搖了搖手：「一個小姑娘出門，一定要小心啊！」

……

甄寶看著眼眶微紅的吳姍姍：「怎麼了，害怕嗎？」

吳姍姍略微低下了頭：「不知道我爸現在在幹什麼。」

甄寶眼中閃過的失落幾乎無法被察覺，而她的笑還是一如往常，：「我送你回昱州，回去你就知道了。」

「他……不在昱州。」

甄寶想了起來，吳姍姍的繼母去世的時候，始終都沒有姍姍和她父親的消息。

「你回昱州，也是一個人嗎？」

「嗯。」彷彿是自己做錯了事，被人問到，躲閃著不知道怎麼回答。

甄寶亦跟著默然。

這種心情，她當然是可以體會的。

當別人問起她的父親的時候，當別人問起她的母親的時候，她總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可是甄寶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吳姍姍，不是因為不理解，卻偏偏是因為感同身受。

「你買了機票。本來是準備去哪兒？」

「我想出去散散心。」

「那你現在打算去哪裡呢？」

「回昱州吧。」

「現在回去，你覺得安全嗎？」甄寶看著吳姍姍，「出去躲幾天，就嫩擺脫他們了嗎？」

吳姍姍錯愕：「你怎麼知道我是要……」

「或者你以為，你就這樣靜悄悄地走了，我就可以不管了嗎？」

吳姍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甄老師，我不想連累你。」

「既然你來找我，我就不會讓你再冒著危險回去。」

「甄老師，這次是我……」

甄寶的目光有意無意地掃過後視鏡，對著吳姍姍還是一樣的微笑：「走吧，先別說那麼那麼多了，上車吧。」

甄寶的語氣雖然平淡，卻帶著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力量。

「甄老師，咱們要去哪裡呀？」

見甄寶走上了來時的路，而甄寶的神色似乎也比剛才鄭重，吳姍姍雖然不敢打擾，但猶豫了一番還是忍不住問道。

「姍姍，你怕嗎？

「怕什麼？」

「就是一會兒一旦發生了什麼，你怕嗎？」

「我不怕。」吳姍姍乾脆利落地回答后，拿出手機道：「有什麼事，我就報警！」

甄寶忍不住好笑：「到了該報警的時候，我會提醒你的。」

「甄老師，是……是什麼事啊？」

「不用擔心，到時候，你在車裡坐著，打電話報警就是了。」

「那……那你呢？」

甄寶微微一笑，並不說話。

「甄老師，你呢？」吳姍姍擔心起來：「是不是有什麼事？要不，我現在就報警吧。」

「你現在報警，怎麼跟警察說啊？有人跟你預報有危險？還是你叫警察提前來保護你呢？」甄寶一笑：「放心吧。」

吳姍姍被甄寶弄得莫名其妙，卻又因為甄寶語氣和神情中的鎮定自若，而沒有再追問下去。

車子走得不算快，一路安然無恙地到了平城，車子在街道上行駛，經過鬧市，走到了相對偏僻一些的地方，走到了一處大樓之下，進了地下車庫。

黑沉沉的環境讓吳姍姍再次不由得緊張了起來，手機的屏幕又亮了起來。

「別緊張。」甄寶側首對她微微一笑：「等一會兒我下了車，你就去坐到後座上。」

「啊？你說什麼……」

「不管外面發生什麼，你不要出來就是了。」

「發生什麼，會發生什麼？」吳姍姍緊張道。

甄寶在有許多空位的停車場里轉了大半圈，終於將車子停了下來。而吳姍姍也在這個時候忽然低聲道：「甄老師，後面那輛車子……是不是一直在跟著咱們？」

「記住我的話。」甄寶留下了一句話，轉身便下了車。

那輛隨著甄寶的車子一起進入車庫的車子里，也有人走了出來，很快便圍住了她。

「吳姍姍呢？」

「你們從機場一路追著我們到這裡，難道不知道她在哪裡嗎？」

吳姍姍躲在汽車的後座上，盡量將身子放低，卻又極力想要聽到外面的話，將耳朵使勁兒湊近了車窗，聽到這話，驚得差點發出了聲音，連忙一邊用手捂著嘴，一邊悄悄點開了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