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如果是我
「妖道，受死！」
眼看自己父親陷入險境，袁浩眼眶泛紅，目眥盡裂，抽出腰間朴刀直接朝寧休砍去。
在袁浩含恨出手下，這一刀來得是又快又猛。
刀刃未至，勁風已吹得寧休額前髮絲亂飛，眼看就要斬下他的腦袋。
鐺！
一道金鐵相交聲突然響起，一道身影猛地出現在寧休身前攔住了這致命一刀。
袁浩抬起頭，看著眼前這人，眼中滿是不可置信的神情。而一旁的寧休則是嘴角微微揚起，露出了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阿牛哥，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袁浩怒視著張阿牛，大聲質問道。
張阿牛沒有回答，甚至沒有理會袁浩，只見他艱難地回頭，看著寧休，聲音沙啞道：「請道長告訴我真相，阿香究竟是如何死的。」
寧休抬眼看了一下殺氣騰騰的袁浩，示意對方要是再不趕快的話，怕是連他父親最後一面都見不到了。這點袁浩心中同樣清楚，他狠狠瞪了寧休一眼，提起朴刀，快速朝義莊跑去，與他一起的還有十來個士兵。先前被寧休點到名字的那些人，卻都是十分默契地留了下來。
看到袁浩離去，站在一旁的簫竹悄悄收起了手中的匕首，同樣在看著寧休。儘管對於這整件事情，她有所猜測，可此刻她同樣想聽聽寧休是如何回答的。
「事情的起因是從你們的死訊傳到村子那刻開始的。」寧休看著眾人，緩緩開口敘說著。「然後罪惡的根源卻是由於戰爭。」
啊！
就在這時慘叫聲適時地從義莊里響起，袁浩他們該是碰到了裡頭屍變的殭屍了。寧休心中如此想著，接著開口說道。
「由於朝廷強制徵兵，你們小河村幾乎所有青壯年全部被拉去充軍，只留下老人、婦女還有兒童在村裡艱難度日，而且還要每天面對從前線傳來的噩耗。」
「一個又一個年輕的生命死去，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寧休直視著張阿牛的眼睛，開口道。
「對你們而言，是失去了一個戰友，一個兒時最好的玩伴。可對他們的家人來說，是失去了一個兒子，同時也斷了他們的香火。而對整個小河村來說，是失去的是它的未來。」
「你們的離去，可以說是讓小河村整個斷代，而依靠現在村子里那幾個小孩根本無法支撐小河村繼續往前走去。袁村長知道如果不做些什麼的話，過了若干年後，小河村或許真的要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話說到這裡，其實在場眾人都已經知道寧休要說什麼。可張阿牛仍舊不願意相信，只見他雙拳緊握，渾身止不住在顫抖著。
「……村長他們要做什麼。」
「幫小河村繁衍後代。」寧休看著眼前這個沉默的男子，緩緩開口道。
義莊里的慘叫聲漸漸平息，顯然是戰鬥結束了。簫竹從來就不認為袁浩他們會贏，可出乎她意外的是裡頭殭屍並沒有衝出來。她偷偷看了寧休一眼，對此感到十分的不解。
轟！
就在這時一道雷電劃破夜空，直接劈在了義莊上頭。
整個義莊立馬燃起了滔天大火，一聲聲慘叫哀嚎聲不斷從裡頭傳出，宛如修羅地獄。
「還要我繼續往下說嗎？」
火光映照一下寧休的臉龐明滅不定，他看了一眼張阿牛，然後將視線從他身上移開，看著遠處那七八個士兵，緩緩開口道。
這些人同樣是受害者，唯一不同的是他們的妻子還活著。
可有時候，活著的反而更加痛苦。
「怪不得，阿蘭沒有來。」
「父親，他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你倒是說話啊！」
……
憤怒的兒子，羞愧的父母。
相似的質問聲接連不斷的響起。
可就在這時，一聲痛苦的慘叫聲卻是忽然響起。
眾人聞聲望去，只見張阿牛手持朴刀，站在一片血泊中，一具屍體正好倒在他腳下。
他們認出死去之人正是跟隨袁浩進去那些人之中一人的父親。
「阿牛哥，你在幹什麼？」
這是今天第二次有人問他在幹什麼。
張阿牛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報仇，為死去的妻子報仇！
「你們快去阻止他啊！」
「兒子，我們錯了，你們快去救救你李伯伯他們吧，他們雖然有錯，但罪不至死啊。害死春香的是袁村長啊！」
……
老人們泣不成聲，苦苦哀求著自己的孩子。他們不僅僅是在救別人，更是在救自己。他們怕張阿牛殺了那些人之後，會對他們下手。
可原本在他們眼中無比孝順的孩子們卻沒人回應。
張春香的死不關你們的事情，那麼其他寡婦的死呢？
如果不是因為血濃於水，如果不是他們的妻子還活著，他們或許早就和張阿牛一樣。如今他們站在這裡，根本不敢對視張阿牛的眼睛，又談何阻止。
每一聲慘叫，都會有一個人倒下。
屍體很快就堆成了一座小山，殷紅的鮮血順著大地，緩緩流淌……
至此，除了那剩下七八個和他一起受害的士兵的父母還活著之外，其餘人全部被張阿牛殺死。
他的臉龐映照著火光，殘留著陰影。光影交錯下，看起來宛如來自地獄的復仇惡鬼，說不出的怨毒與猙獰。
張阿牛抬頭看了一眼他們，臉上露出一個耐人尋味的笑容，隨手將手中砍得反卷的朴刀扔掉，朝寧休鄭重行了一個大禮之後，轉身往義莊走去。
此刻的義莊早已成了一片火海。
他顯然是去赴死。
這種心情寧休能夠理解，卻無法體會，他也絕不想要有體會的一天。
「你早就料到會有這個場景？」簫竹來到寧休身旁，開口問道。
「我說是，你信嗎？」
看著簫竹的白眼，寧休首次沒有和她頂嘴，只見他臉色開始變得有些陰沉。
「我並不知道張阿牛他們會怎麼做，我只是在得知真相時問了一下我自己，如果這個受害者換做是我，我該怎麼做？」
「你會怎麼做？」
寧休咬了咬牙，臉龐扭曲道：「我會殺了他們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