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猙獰的正義

肅殺，無邊的肅殺，那枯萎的秋也似無邊。

遠處的梁雙與海歐瞳孔驟然收縮，整個人都彷彿變得僵硬了。

瞬息之間形勢突變，任誰都反應不過來，經過甘迪與徐靜之事，誰能想到竟還有一個卧底？

黃小榕甚至沒有感覺到絲毫的疼痛，因為她半邊身子都已經完全麻木僵硬了，彷彿那不是自己的身體，而是與她毫無關係的一塊石頭。猛毒已經開始侵蝕她的經脈，破壞她的身體機能。黃小榕的臉色變得如紙一般蒼白，豆粒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沁出，她咬緊牙關全力運集念力強行鎮壓體內奔騰的猛毒，面目幾近扭曲。

雷主任臉上露出了滿意的微笑，黃小榕被廢，博派必輸無疑。

秦毅華爆發出隱藏的實力，速度快得出奇，一擊得手后迅速脫離，黃小榕鎮毒尚且不暇，只得眼睜睜的看著兇手離開，博派眾人內心太過震驚，竟沒人攔住秦毅華，任由他順利的逃到雷仁身旁。

梁雙與海歐相隔太遠，近處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扣子，她怒喝了一聲：「卍解，雀蜂雷公鞭！」力氣全開之下，靈壓猛的擴散開來，右臂出現金黃色的火箭筒狀物體，活像女皇蜂的尾。

怒意驅使下，雀蜂雷公鞭毫不猶豫的對準雷仁與秦毅華轟然發射！它的頭部如導彈頭一般，射出后引發了範圍極大的核爆炸，「轟隆」爆炸威力比海歐的最終決戰奧義無式的那三根火柱亦不遑多讓，而且範圍之廣是無式所比不上的。

忽見電光聚作一條粗線一閃，雷仁便憑空出現在扣子身前，快速的伸出一根手指戳向扣子的額頭：「難道你以為這種慢吞吞的攻擊可以打到我嗎？」

雷仁手指上呲呲的閃耀著藍色的電火花，一戳下去，戳了個空氣。扣子就地一滾，順手收了笨重的卍解，重新變回了身輕如燕的狀態，口中冷冷道：「打不中你，將你身後那個叛徒轟殺至渣也足夠了。」

雷仁回頭一看，秦毅華已被雀蜂雷公鞭一炮轟殺，想來是爆炸聲太大，掩蓋了錚鳴聲。

「每個人都擁有選擇的權力，某些人確定了自己的選擇之後，把別人的不同選擇稱之為邪惡，然後大義凜然的將所謂的邪惡誅殺殆盡，這是何等自私的正義啊！」雷仁感慨道，再次伸手一指，「3000萬伏特，雷鳥。」鳥型雷電閃著藍光，滋啦啦的射向扣子。

扣子借瞬步一踏躲過雷鳥，喝道：「一派胡言，少在這裡妖言惑眾！」

雷仁眼中閃過詫異神色，忍不住贊道：「不錯的速度，不過跟我的雷電瞬身術還是有點差距。」正欲跨步追擊扣子，忽的心生警兆，急忙連退幾步——可這個招式並不是退幾步就能解決問題的。

「千年冰牢！」梁雙偷偷的解放了冰輪丸，一舉偷襲得手。

「喀啦」結冰聲清晰可聞，無數根通天的冰柱剎時拔地而起，隨即沉重的冰柱旋轉著相互靠近，眨眼間便牢牢合在一起，圍成了一個囚牢一般密不透風的圓形冰牢，高度近乎百米。

「得手了！」梁雙湧起一股不可遏制的欣喜，中了千年冰牢基本等於判了死刑——別忘了淳于卷還可以複製一個千年冰牢呢！

很快嗎，冰牢中傳來「滋滋」的電流聲，隨即「咣」的一聲大響，冰牢被衝破，堅冰塊塊碎裂落地，從冰牢中飛出一條張牙舞爪的電龍。

雷仁輕而易舉的破開冰牢，哂笑道：「雕蟲小技，豈能困住雷龍？」

淳于卷複製梁雙的招式，叱道：「千年冰牢！」無數根通天的冰柱再次拔地而起，旋轉著相互靠近，眨眼間牢牢合在一起。

數秒后，冰牢中傳來雷仁頗為不耐的聲音：「6000萬伏特，雷龍！」細碎的冰屑漫天飛舞，冰牢再次被破開，這樣的招式對他是無效的。

電光聚作一條粗線一閃，梁雙忽然感覺到強大的壓力撲面而來，令他覺得一陣窒息——雷仁找上他了！

梁雙心跳如鼓，本能的豎起手中的冰輪丸擋在胸前，以虛弱之軀面對這麼強大的敵人，他的後背已經沁出細密的汗珠。

雷仁直視梁雙的眼睛，如雷電般凌厲的眼神彷彿要把梁雙穿透：「博派的智者啊，虧得有你，博派才能發展到今天的地步。可是呢，就在今天，博派的一切都將結束，包括——你的性命。」

梁雙哪敢硬拼，急忙後退，可他終究快不過雷仁，電光一閃，雷仁出現在他身前，食指向前一指：「雷獸！」類似猛虎的雷獸閃耀著呲呲電光撞向梁雙！

距離太近無從躲閃，梁雙只得橫刀架住，可支部領導者的攻擊豈是身負重傷的他所能抵擋住？當即「哇」的吐出一口鮮血，重重栽倒在地。

執行者被擊殺后，濃霧消散，眾人能夠清清楚楚的看到雷獸重創梁雙后，勢尤未歇，奔躥著沖向後面一排房屋，只聽得一連串砰砰大響，已是強弩之末的雷獸竟硬生生撞倒了四五間房屋才停歇下來，其威力之恐怖可見一斑。

「3000萬伏特，雷鳥。」雷鳥振翅滋滋嘶叫，襲向地上的梁雙。

關鍵時刻，海歐現身擋在梁雙身前，使用鏡火炎抵擋住雷鳥。

雷仁哼了一聲：「這一擊就要了你的命！6000萬伏特，雷龍！」剎時電光大盛，亮得人眼睛都睜不開，隨著「咣」的一聲強烈電擊聲響，一條張牙舞爪的飛龍型雷電從雷仁指尖迸射而出，咆哮著一路沖襲，意欲擇人而噬。

無式也用過了，炎帝太慢，海歐只得奮力打出一記火拳阻撓雷龍，這已經是他所能盡到的最大努力。可終究還是拼不過雷仁，雷龍撞飛海歐，身形稍微一阻滯，又繼續沖向梁雙，氣勢勇猛一往無前！

梁雙運起體內殘存的所有念力，大喝道：「龍霰……」架字還未出口，他的瞳孔驟然收縮，頓時怔住了，驚呆了——因為他聽到了一個聲音。

刀刃折斷的聲音。

冰輪丸承受不住雷龍的巨大衝擊，竟然斷裂了！

沒了冰輪丸支持，怎麼抵擋雷龍？身處險境的梁雙直驚得滿頭大汗、渾身打顫，難道真如雷仁所說，一切都結束了？

雷仁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梁雙一死，博派再無翻身之日！

可梁雙的命比他想象的還要硬，只見他胸口紅光一閃，雷龍竟莫名其妙的被抵消了。

梁雙手裡緊緊攥著胸口的死神代行證改，胸膛急劇起伏，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後背已經被汗水濕透，若不是有胸口這件法寶，方才他已經喪命！

雷仁看出端倪：「我倒要看看你還有多少個法寶裝備——雷獸！」此招的威力雖然稍遜雷龍，卻比雷鳥強許多。

眼見雷獸嘶吼的撲來，梁雙沒有抵抗之力，死神代行證改也用過了，只得絕望的癱倒在地。

「嗖」高挑的身形一閃，一記飛腿橫空而至，竟將雷獸一腳踹飛！這樣鬼魅般的速度，如此熟悉的腿法，救了梁雙的不是黃小榕是誰？

雷仁滿臉驚詫與不可置信：「怎麼可能！竟然這麼快……你居然這麼快就把毒bi出來了？！」黃小榕bi出體內猛毒所消耗的時間是他預料中的十分之一，這實在令他無法接受。

很快，雷仁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黃小榕面相陰鬱、血不華色、氣勢躁亂，哪是bi出猛毒后的癥狀？

「你這是飲鴆止渴！」雷仁是個聰明人，馬上就猜出了端倪——黃小榕並沒有將毒bi出體外，而是強行壓制住了！

若是與弱小的對手對決，黃小榕此舉無妨，可以暫且壓制毒性，迅速結束戰鬥后再行排出。可是面對強大的對手，此舉無異於自殺，經過激烈的戰鬥，念力奔涌帶動下，倉促鎮壓住的毒會漸漸滲入血液，麥哲倫署長特製的猛毒何其霸道，滲入全身血液中基本是神仙難就了。激戰過後，黃小榕必定消耗巨大，再也無力鎮壓深入骨髓的猛毒，可謂必死無疑。

可她別無選擇，她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雷仁屠殺她的學生，屠殺博派的希望。

於是她義無反顧的出手，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守護博派。那一瞬間，她甚至沒有猶豫。

黃小榕長身而立，擋在梁雙與海歐身前，英姿凜凜，戟指著雷仁朗聲道：「狂派的人啊，你們曾說博派是邪惡的，狂派為正義而戰，可你們所擁有的虛偽的正義，卻是用強大的實力搶過來的！」

雷仁仰天笑道：「有幾個老傢伙，執著於所謂的正義，以求心安，是啊，正義必將戰勝邪惡——因為只有勝利者才有資格談論正義與邪惡，所謂成王敗寇，弱者只能直面正義的獰笑！」

黃小榕靜靜道：「這個簡單的道理我想了幾百年才想清楚，一千年以前，冰花是妖，是邪惡的，只是因為道士們強大；倘若這個世界上到處是妖，道士稀少，那麼世界是妖的世界，道士就是邪惡的，是被唾棄被剷除的對象。」

雷仁點頭道：「同樣的，人們獵殺的動物不計其數。一隻狼若是吃了人，人們會十分憤慨痛恨，怒罵這隻狼如何如何兇殘，而殺狼的獵人則被稱頌，獲得榮譽——憑什麼人殺狼不是兇殘，而狼吃人是兇殘？原因很簡單，這個世界是人的世界，不是狼的世界。」

黃小榕深吸了一口氣：「所以啊，讓我們各自為了這猙獰的正義而戰吧！」

雖然對方身負重傷原本不足為慮，但雷仁從黃小榕的眼神中看出了決絕之意，當下絲毫不敢大意，施展出了他所能發揮出的最大實力，身上附著的電光一閃一閃，明亮得刺眼。

雷仁調集全身念力伸手向天空一舉，使出了他最強的奧義：「雷迎！」

「2億伏特，雷神！」

剎那間風雲變色，一團球狀的黑色雷雲漸漸下壓，彷彿要從天而降把地面壓個粉碎，「呲呲」「滋啦」「噼里啪啦」「咣咣」各種雜亂的聲響此起彼伏，濕冷的空氣中處處閃耀著藍色的電火花，肉眼可見的粗壯電流如藍色的蛇一般在雷仁身上奔躥跳躍，不時發出細密的爆響，強大的電流不斷匯聚，發出一陣陣沉悶的「嗡嗡」聲。

雖然空氣里充塞著各種聲響，眾人卻感覺到一股令人窒息的死寂。

很快，雷仁身上電流匯聚到極致，全身亮得幾乎要透明了，他終於出手了！乍一出手，便從他身上盪開一圈龐大的電環，電環所波及之處，博派眾人都被電暈了過去。

梁雙與海歐氣力耗盡，虛弱的身體抵擋不住強烈的麻痹感，也硬邦邦的一頭栽倒，昏厥了過去。

黃小榕面色平靜，坦然的迎接著這場雷雲風暴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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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梁雙悠悠轉醒時，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梁雙甚至產生了一種錯覺，這會不會是一個夢？與支部的大決戰怎的來得這般快？又去得這般快？但眼前的景象告訴他，一切都是真的。

黃小榕躺在地上，面色蒼白，嘴唇沒有一絲血色，眸子里沒有往日的生機，嘴角卻有安詳的笑容。

看著黃小榕的模樣，沉著冷靜的梁雙沒由來的湧起一股驚慌失措的感覺，他就像一個父母不在家的孩子，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其他人也漸次醒來，急匆匆的圍在黃小榕身邊，詢問黃小榕的傷勢。

黃小榕搖了搖頭道：「猛毒已經深入到骨髓了，我不行了，幸好拖了個墊背的，我把雷仁給擊殺了，怎麼樣，厲害吧？」

雖然大家都隱隱猜到了，但黃小榕話一出口，所有人都怔住了，不知如何介面。

梁雙強自鎮定心神道：「老師，你不要說話了，好好修養吧，毒可以醫好的……」

黃小榕佯嗔道：「不要叫老師哦，要叫迷死黃……」臉上毫無血色的她，輕嗔薄怒起來不再誘人，反而平添了幾分憔悴可憐。

梁雙說出的話已經帶著哭腔了：「迷死黃，不要說話了，你給我修養啊，你給我好起來啊……」

躺在地上的黃小榕微微一笑：「我還有好多話要說呢，再不說就沒有機會了，你們都迴避一下，我有話跟梁雙說。」

所有人都迅速退下，明白黃小榕這是要交代遺言了。

「海歐，你也迴避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