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背吉他的美女
事情嚴重了。
古詩說得好,書到用時方恨少,錢到月底不夠花,顯然全寢室除了段奇,其他三人都已經走到這條窮途末路了——月底沒錢!
張軒翼開始翻箱倒櫃,在古老的抽屜里翻出一個一塊錢的硬幣,喜道:「加上這個硬幣我一共三塊錢,終於湊齊了一個蛋炒飯錢!」
梁雙得意的從衣服最深處的口袋裡掏出一張皺巴巴的鈔票:「小翼,瞧,我比你有錢——五塊!」
張軒翼羨慕道:「是啊,你可以吃個肉絲炒飯了,我還是蛋炒飯級別。」
旁邊的海歐用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他們倆,鼻孔里出不屑的冷哼。
梁雙二人見海歐一臉牛B之像,頓時心中大奇:「喂喂,海歐同學,海財主,你究竟還有多少錢?」
海歐一臉不屑,牛氣衝天的伸出兩根指頭輕輕拈出錢包,緩緩從其中抽出一張十塊的,兩張一塊的,一張五毛的,兩張一毛的,總計一十二元七角,囂張道:「看看你們,看看你們!哥早就跟你們說過,用錢要有計劃!啊?現在知道沒錢的苦了吧!這麼大個人了,月底居然只剩三塊錢五塊錢,我都懶得批評你們!」
梁雙無視該鳥存在,對張軒翼道:「小翼,我們海歐同學身上攜帶一十二元七角巨款,我們幾個他最富有,就叫他海大富吧!」
張軒翼:「甚好。」
二人繼續無視該鳥存在,並且合計出了一個餿得沒邊的餿主意,顯然這個餿主意餿到了極點:
既然大家都沒錢吃飯(無視海大富的舉手言),不如大家都去街上掙飯錢!
海大富竟然同意了。
於是三人同行下樓,海大富道:「掙錢吃飯這事兒太空泛,咱得定一底額。」
張軒翼留了個心眼,心中一算計,他現在有三塊,再掙五塊就能吃頓好的:「這樣吧,時間這麼短,我們就以五塊錢為底額,怎麼樣。」
此言一出梁雙與海歐頓時叫好,畢竟大家心裡都沒底,短短几個小時能不能掙到錢都是個問題,或者說基本不可能。
此時正是吃飯的時候,他們三人餓著肚子在暮溪園旁邊合計,剛說完,兩位不認識的美女怯生生的跑過來:「那個,請問你是美術系的張軒翼嗎?」
張軒翼一愣:「沒錯,請問你們是……」
無名美女一號微嗔道:「哎呀,你不記得我啦,我就是xxx,英語系的。」
無名美女二號嘆道:「真是貴人多忘事啊。」
張軒翼裝作恍然大悟狀,一拍大腿道:「哦!原來你是叉叉叉啊!幾天不見又變漂亮了,難怪我都不記得了。」同時心道:「我靠,老子吃飯的錢都沒有,哪還有心思記得你這個叉叉叉是誰。」
叉叉叉聽得張軒翼誇獎,萬分歡喜道:「你吃飯了么?」
無名美女二號搶先道:「沒吃的話就和我們一起吃吧。」
張軒翼心中大喜,表面卻只露優雅的微笑,輕輕一咳道:「恰好還沒吃呢,你們呢?」
叉叉叉見無名美女二號搶先,急道:「我也沒吃,咱們一起吧,我請客。」
無名美女二號道:「還是我請客吧。」
叉叉叉見無名美女二號搶她風頭,大急道:「我請我請!」
無名美女二號道:「很好,你請。」
張軒翼正色道:「怎麼可以呢,應該是我請才對。」
叉叉叉連忙道:「不要緊不要緊,我們有好多問題要問你呢,快走吧!」
張軒翼裝模作樣的謙讓了幾句,施施然與二美女瀟洒去了。
海歐和梁雙看得目瞪口呆,良久海歐才憤憤道:「這才開始呢!小翼就已經完成任務了!」
梁雙嘆道:「人長得帥就是好啊!不認識的美女都搶著請他客。」
接下來的事情可想而知,海歐和梁雙在街上瞎逛了半個小時,啥事都沒找著。
海歐實在受不了了:「不行了,我都餓得眼睛綠了,找個地方坐坐吧。」
梁雙也餓得眼睛都睜不開了,挪到校門口隨便找了個地方一屁股坐了下來。還沒坐穩,旁邊一算命的神棍立馬湊了過來:「道可道,非常道,兩位小哥兒,算八字不咯。」
海歐苦笑道:「我現在餓可餓,非常餓。」
梁雙道:「窮可窮,非常窮。」
那算命的神棍五十來歲,看起來像一小老頭子,奇特的是該老神棍不像一般的算命先生墨鏡八字鬍然後裝瞎子,而是蓄的山羊鬍,一雙賊眼倒是炯炯有神,戴一頂諸葛亮的那種帽子,身上穿著一件古舊道袍,背上畫個太極特拉風。
他見二人張口就來,略微有些吃驚:「想不到兩位小友道根深種,老夫倒真是小看二位了。」
海歐笑道:「稻根深種?還記得你說家是唯一的城堡,隨著稻香河流繼續奔跑……」
梁雙搖了搖頭道:「道德經我也愛看,不過還是沒怎麼種道。」
老神棍一捏頷下兩根山羊須:「恆無欲,以觀其妙;恆有欲,以觀其微。」
梁雙從小便對這些所謂的「歪這不是問到自己飯碗里:「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海歐聽得莫名其妙:「沒錯,真是玄之又玄。」
老神棍頓時對梁雙刮目相看,鼠眼一眯,又出一題:「穀神不死,是謂玄牝。」
梁雙何須思索,張嘴就來:「玄牝之門,是謂天地根。」
老神棍使出殺手鐧:「有物混成,先天地生。」
梁雙略一思索:「寂兮寥兮,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地母。」
老神棍捻著鬍鬚沉吟了半晌,問出最後的問題:「道友,貧道向你請教『玄之又玄,眾妙之門』這一句的解釋。」
若是字面上的解釋梁雙自然知道,但眼前老神棍問的顯然不是字面意思。此時梁雙肚子餓的咕咕叫,根本沒心思去思考這句話的哲學內涵,便隨口道:「不解釋。」
哪知老神棍為之驚嘆不已:「好一個不解釋!高!實在是高!道友!方才老夫真是失敬了,這邊請這邊請。」說罷將梁雙二人請到上座,也就是他的算命攤子那裡。
梁雙洋洋得意的坐在老神棍旁邊,跟他扯起了談。正說的高興,不知誰的手機鈴聲響了,是1inkinpark的歌。
梁雙道:「海歐,你的電話。」
海歐搖頭道:「我的鈴聲是『臭流氓臭流氓』。」
正說著,老神棍從道袍里掏出一部手機,嚷嚷了兩句之後就掛了,然後對梁雙說道:「道友有所不知,其實老夫更喜歡德國戰車的重金屬搖滾,然則人之老矣,聽搖滾有時候震得心臟麻,是故改聽1inkinpark。」說罷還仰天長嘆「韶華白」「英姿華」之類。
海歐如遭天雷:「雙,這老神棍手機什麼型號?」
梁雙冷靜的分析:「諾基亞n97。」
海歐問道:「你的呢?」
梁雙道:「老掉牙的索愛8oonetbsp;海歐道:「我是山寨機。」說罷嘆道:「這老道太牛B了。」
老道叮囑梁雙道:「老夫先去對面吃個飯,道友幫老夫守下攤子可好?」
海歐不禁道:「老道長,你就穿這身道袍去吃飯?別雷到老闆了。」
老道點頭稱是:「這位道友說得有道理,是該脫了,平時都回家吃飯,今天老婆出去打麻將,沒辦法只好吃盒飯。」
梁雙笑道:「今天才第一次在外面吃?道長,看來你與你娘子情深意重啊。」
老道長傲然道:「可不是!」說罷脫下道袍帽子,轉身要走。
梁雙忍不住問道:「道長,你就這麼走了,這衣服帽子加地上這把二胡,也值個兩三百,不怕我拿起就走?」
老道回過頭來,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拍了拍梁雙肩膀道:「老夫相信你道友,深研道德經的人,必定很有道德。」
梁雙愕然,這個邏輯太強悍了。
老道整理了一下衣服,手一指對門飯館道:「道友,老夫就在那個常德土菜館吃飯,若有什麼事勞你喊一聲,老夫都看得見,麻煩道友了。」道袍一脫,裡面是件傑克瓊斯的V領T恤,十分時尚,頓時令梁雙與海歐的匡威李寧黯然失色。
老道沒看見兩人的滿臉羞愧,從口袋裡掏出mp4,嘟嘟按了幾下,帶上耳塞很拉風的奔向常德土菜館。
老道一走,梁雙便玩起了cosp1ay,道袍往身上一套,帽子一戴,拿起二胡這麼一拉,巨牛無比。
梁雙一邊拉二胡一邊向海歐介紹曲子:「我拉的這一曲叫《二泉映月》,是民國時期的一個叫阿炳的瞎子原創的,話說這瞎子阿炳啊,他不識譜,為什麼能創出這麼一傳世之作出來呢?因為這《二泉映月》灌注了他所有的感情,瞎子阿炳生活落魄,命運悲慘,為了抒內心無比的凄苦,他創作了這一慘絕人寰的《二泉映月》,然後流傳千古。」
海歐道:「雙你別拉了,我覺得你拉得比瞎子阿炳還凄慘。」
梁雙也覺得這樣殺傷力太大了,於是作罷。可cosp1ay裝已經穿上去了,背上有個太極的人就是拉風,梁雙馬上就開始動歪腦筋了。
海歐見梁雙正襟危坐,兩眼微閉,活脫脫一副神棍模樣,不禁問道:「喂,你還真要幫人算命?」
梁雙頷道:「不能對不住這身裝備,還是套裝啊,少雙鞋。」
海歐看著梁雙腳下那雙拖鞋,忍不住笑道:「你這個八字先生穿得蠻洋呢。」
梁雙豎起手指噓了一聲:「有客人來了。」
只見一位身材不甚高挑的明麗美女緩緩走來,她戴了一幅桃紅色的眼鏡,背上背著吉他,腳踩高跟鞋,叮咚叮咚的響著。
梁雙清了清嗓子:「這位姑娘請留步。」
吉他美女看了他一眼,腳步卻沒有停下來。
梁雙見她轉頭,迅道:「老夫不算命。」
吉他美女心中奇怪,也對眼前這年輕的「老夫」略有點興趣,停下腳步問道:「道長既然不算命,叫我做什麼?」
停下來了就一切好辦,梁雙見這招湊效,心中勇氣大增:「姑娘,你腳痛吧!」
吉他美女微微一驚:「你怎麼知道!」
梁雙心中暗笑,穿這麼高的高跟鞋,還在這種地上走,能不痛嗎,在遠處梁雙就看出她走路有點歪啊歪的,果然是腳痛。
心忖賭一把,梁雙眼睛半眯問道:「那你頭痛嗎?」此言一出可進可退,梁雙見她臉色蒼白,大膽問了一句是否頭痛,她若說頭痛,梁雙自然可以侃侃而談甚至滔滔不絕;若她說頭不痛,梁雙便不動聲色道只有腳痛頭不痛,無大礙。
吉他美女訝然道:「是呀,你怎麼知道的!」看來她完全被梁雙神神道道的作風吸引住了。
梁雙微微一笑,搖了搖頭,捻著並不存在的山羊須,擺足了神棍樣,才緩緩道:「貧道這裡有一副中藥方子,可治頭痛,免費的,你須記好。羌活酒炒五分,防風三分,酒連一分,酒芩二分,白茯苓一錢,人蔘二錢,甘草五分,半夏一錢,破故紙一錢,枸杞子一錢,王不留行一分,文火煎之即可,其中王不留行可要可不要。」
吉他美女從懷中掏出一張紙,跟梁雙說的對比一番,驚呼道:「你說的跟老中醫給我開的方子一模一樣!」
一切都在梁雙預料之中,她身上那麼大一股中藥味,傻子都聞得出,何況是梁雙這個鼻子靈的。她若不是家裡賣中藥,便是剛從中藥鋪子回來,藥味濃重說不定包里就兜著幾包,總之這兩種情況都能得出一個結論:她有藥方子,或者曾經有。
果然,在與藥方對比之後,吉他美女相信梁雙是有真才實學的人。
梁雙心道:「美女抱歉了,我就會這麼一個藥方,還是小時候自己頭痛,老大夫給開了這麼一個方子,字寫得神鬼亂舞,我誓要把這密碼一般的字破譯出來,當我把字認全之後,這方子我也背得了。」
回過神來,梁雙咳了一聲,賊目微閉:「姑娘,你住的地方,是否有些不妥?」
「不妥?」吉他美女一愣,「沒什麼不妥啊?」
梁雙吃了一驚,這姑娘背著吉他往藝術樓那邊走,按理來說該是他們師範的才對。
心想賭一把,梁雙裝模作樣的掐指算了算,然後斬釘截鐵的斷言道:「不對,必定有不妥!姑娘再仔細想想,環境風水陰陽之類的。」
吉他美女猛的叫道:「說起環境風水,我想起來了,確實有不妥!」
梁雙立馬搶先道:「是不是一到黃昏,那塊區域就變得一邊冷一邊熱?」
吉他美女驚呼:「對對對!你怎麼知道?」
梁雙心道廢話自己學校能不知道嗎,表面上卻痛心疾道:「無知小子破壞陰陽調和,我們學……此處原本陰盛陽衰,再這般胡鬧下去,陰氣太強,乾御於坤,唉!你住處原本風水極好,暗合堪輿學中的『玉璽』之像,然則有人在西面建了一堵牆,西方白虎五行屬金,太白精金者,陽氣之導引也,牆封住陽氣,日久后陰氣充盈,到夜間終於反撲,造成了一邊冷一邊熱的異象。
吉他美女被梁雙一番專業術語說得暈頭轉向,登時忙不迭的問道:「那請問道長,有什麼補救方法沒有?」
梁雙面色一肅,道:「姑娘且稍等。」從寬敞大袖中伸出手來,閉目掐指細細演算。這次掐算顯然更耗時間,看來「技術含量」高很多,吉他美女見梁雙沉吟不語,神色凝重,心中不由得一驚,怯生生的問道:「道長?道長?」
梁雙閉目不答,海歐見狀板起臉,嚴肅道:「別打擾道長掐算。」
吉他美女聞言閉了嘴,只是死死盯著梁雙抽風般的抖動的手指,滿臉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