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影子的退讓
黑影悄無聲息的飄進體育館，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瑤瑤和三刀流劍士來來往往，半晌沒做聲。
他就這樣隱在陰影角落，全身上下罩著黑布，連臉都看不見，整個是黑的一團，彷彿從生下來就已經藏在陰影里，以後死去，也是屬於黑暗。
瑤瑤當然覺了黑影的到來，但她偏偏不去打招呼，也不知是怪他總是悄無聲息的到來，還是氣他從不主動打招呼。
黑影愣神了半晌，見瑤瑤懶得理他，心中氣悶，偏偏又捨不得就此離開，猶豫了一陣，還是主動開口了：「瑤瑤，我有事和你說。」
不待瑤瑤說話，三刀流劍士搶先道：「沒看見我們正忙么？當我不存在啊！」顯然他對這個認識這麼久卻連臉都沒見過的黑影不是很友好。
對男人黑影可沒這麼客氣，當下彎起嘴角冷笑道：「就當你不存在了，你能怎樣？」
三刀流劍士顯然對黑影囂張的口氣感到十分驚訝，探頭看了看外面天色，才恍然大悟道：「原來不知不覺已經到晚上了，怪不得你口氣這麼大！」言語之下顯然是笑黑影白天是條毛毛蟲，晚上才敢出來蹦躂蹦躂。
黑影臉色一變，微怒道：「白天我也不怕你！」
三刀流劍士佯驚道：「哎呀！想不到夜玉的適應者居然敢向我出白天的挑戰，這真是讓人不能不接受啊！」
瑤瑤見兩人一來一往毫不相讓，皺眉喃喃道：「這兩個一見面就吵，看來真是閑久了。」她卻不知道這兩位爭風吃醋的心思，只道他倆天生性格不合，也不知道這種吵架是怎麼勸也勸不了的。
三刀流劍士言語刁鑽，一句話便把黑影置於進退兩難的境地。黑影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心知自己白天不是三刀流劍士的對手，但為了面子，只能惡狠狠的丟了句：「哼！別忘了現在是晚上，晚上你打不過我的，說話別太過份！」
三刀流劍士一看便知是個不肯服輸的性子，當下淡淡道：「那天晚上失手是客觀原因，真當我鬥不過你么？要不要現在來試試啊！」說罷勾了勾手指，言語之中挑釁之意一覽無餘。
「試你個頭啊！」最終還是瑤瑤來做和事佬，她轉向黑影問道，「快說吧，有什麼事。」
黑影看了一眼三刀流劍士，似乎不是很想和他分享這個消息。
瑤瑤不耐道：「到底說不說啊？不說我走人了哈。」
黑影馬上一口氣說道：「博派玉陣成功全面大戰即將開始對方實力強勁競爭很有意思請做好充分準備迎接遊戲開始。」
三刀流劍士竟然馬上聽懂了這句長的話，歡呼道：「馬上就開始了么？真讓人期待啊！敵對陣營有多少人？」
黑影本不樂意回答三刀流劍士的問題，但一見瑤瑤眼色，立馬道：「三十人左右。」
「太棒了！」三刀流劍士興奮不已，「乾脆讓他們喚醒冰花，那樣會更有意思。」言語之下絲毫沒把冰花當成威脅。
黑影也點了點頭，難得有一回贊成三刀流劍士的觀點。
甚至連瑤瑤也覺得此法可行，她分析道：「一旦冰花被喚醒，她肯定會收回博派的能力——那原本就屬於她自己的能力，但博派的人好不容易得了能力爽一把，怎麼會放手？這樣大的意見衝突，內訌一起，我們再從外稍微施加點壓力，博派就此土崩瓦解了。」
三人閑聊著，絲毫沒把我們博派當回事。
談了一陣，瑤瑤先回去了，偌大的體育館里只剩下黑影與三刀流劍士兩個。
黑影嘴唇稍微動了動，想說什麼，卻沒有說出口。
三刀流劍士見黑影如此猶豫，略帶同情道：「你平時說話做事都簡潔迅疾，這樣吞吞吐吐，可不像你——到底是什麼讓你變了呢？」
黑影感受到了三刀流劍士的憐憫，這種憐憫讓一向沉靜的他感到憤怒：「你不要明知故問！」瑤瑤不在旁邊，他可以理直氣壯的對三刀流劍士怒。
三刀流劍士笑了笑，不再從言辭上為難他：「我知道，你喜歡瑤瑤。」
一直勾蜷著身子隱在角落的黑影突然抬起頭來，眼睛直直的盯著三刀流劍士，大聲問道：「你也喜歡她，不是么？」
三刀流劍士見黑影失態，知道自己佔了上風，冷笑道：「沒錯，喜歡就喜歡，你這麼大聲做什麼？這種事情，可不是誰聲音大誰就佔優勢的。」
黑影聞言，又低下了頭。
沉默半晌，兩人竟異口同聲的說了四個字：「你放棄吧！」
旋即，兩人同時露出驚訝的表情。
三刀流劍士先反映過來，正色道：「你跟瑤瑤認識一年多了，我跟瑤瑤認識才兩個月，你當你和她是什麼關係？友達以上，戀人未滿？你錯了，你們連朋友都算不上——頂多是個面熟的路人。」
黑影聞言臉色一變，心口如遭重鎚：友達以上，戀人未滿，是這種關係么？不是，這只是自己內心期待的想法，一廂情願的想法。
黑影還是不甘心：「你憑什麼說我和瑤瑤連朋友都不算？」
三刀流劍士淡淡道：「因為你沒有朋友，一個都沒有。」
沒有朋友，何來友達以上，戀人未滿？
三刀流劍士見黑影如此被動，搖了搖頭，又憐憫的說道：「不要說我沒給你反擊的機會，你有什麼反擊的話可以說出來。」
憐憫的語氣，犀利的說辭，陳述的事實，這一切都讓黑影方寸大亂。黑影深吸了一口氣，調整了下情緒，一字一句的認真說道：「我比你更喜歡瑤瑤，這點你必須承認。」
三刀流劍士竟然不假思索，立馬就承認了：「沒錯，你更喜歡瑤瑤，這點我比不上你。」
黑影見第一步成功，目光*視三刀流劍士，繼續道：「瑤瑤在我心中是唯一，而在你心中並不重要。」
三刀流劍士竟然再次不假思索的承認：「沒錯，我可以沒有瑤瑤，瑤瑤在我心中並不是特別重要。我是一個劍士，劍士的心思應該放在刀劍上，而不是女人。」
黑影大喜：「所以你該讓給我。」
三刀流劍士搖頭道：「大錯特錯。」
黑影訝然：「為什麼？」
三刀流劍士上下打量了黑影一番，冷笑道：「用你那一團漿糊的腦子想一想，瑤瑤看得上你么！你看看你，年紀輕輕身板勾得跟個老頭似的，性格孤僻，沒有朋友，害怕太陽，一天到晚陰森森的躲在陰影里，時不時冷冰冰的從角落冒出兩句乾巴巴的話，一到了夜晚就鬼鬼祟祟的樓上樓下到處亂躥——你說哪個女生會喜歡你這種鬼氣森森毫無生氣的人？喜歡你還不如喜歡一隻板著臉的貓頭鷹！」
「佝僂蜷曲」「孤僻」「陰森」「害怕太陽」「冷冰冰」「乾巴巴」「陰影」「鬼鬼祟祟」「毫無生氣」……這一連串詞語壓得黑影喘不過氣來，直欲崩潰。
黑影低下了頭，很難過。
三刀流劍士見了黑影的衰樣，越不耐：「還漏了一點，就是這個低頭——男子漢大丈夫，就應該抬頭挺胸與敵人對砍，一天到晚低著頭，誰都不會正眼看你，更別說什麼喜歡你了！」
是啊，自己是塊木頭，乾巴巴的木頭，不會逗人開心，只會讓人看了心煩，這樣毫無生氣的自己怎麼配得上充滿青春活力的陽光型瑤瑤呢？
瑤瑤微笑起來，就如和煦暖人的陽光，能融化自己的黑暗陰沉的心，自己雖然害怕太陽，卻喜歡瑤瑤，這是不是個錯誤？
然而三刀流劍士說的全都是事實，沒有一條是為污衊自己而捏造的。
三刀流劍士把綠色頭巾從手臂上取了下來，緩緩系好，冷哼了一聲：「我也知道，你變成這樣都是受夜玉的影響，給你一個忠告，你若不變回真正的自己，怎麼能讓瑤瑤看上你？你這副模樣，虛假的自我，配得上瑤瑤么？」
如果這些話是從別人口中說出，斷沒有這麼大的威力。但三刀流劍士與他熟識已久，清楚他的一切，又是他的情敵，此時話從他口中說出，平添了幾分殺傷力。
怯懦的黑影無法面對這樣無情的話語，他向來孤僻陰沉不善交際，此時全然不知怎麼應對，只得滿臉凄然的轉身離開，心中默默道：「我不配……」
這一場戰鬥，是黑影輸了，輸得徹底，輸得體無完膚。只因為三個字——我不配。
然而轉身之後，黑影終於變了，也不知是因為打擊太大，還是接受了三刀流劍士的忠告，他背棄了以前的習慣，他沒有撐起他的黑傘，他撕下罩了半邊頭臉的黑布，他竟然開始抬頭挺胸——長期的夜間活動讓他臉色蒼白，面無血色，但抬頭之後，才現他竟然有一張俊美憂鬱的臉，配上那微蹙的眉尖，略顯病態的憂鬱眼神，活脫脫就是一位迷死人不償命的吸血鬼王子。
館外風雨飄搖，看著黑影飄忽的身形消失在無盡的暗夜，三刀流劍士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只是想給他一個好的建議而已，是不是話說得太重了？」
他們都不知道，就在不久前，遠處的瑤瑤不經意的轉身，驚鴻一瞥之下看見了撕下黑布的那位俊美憂鬱的暗夜王子，她興奮了扯了扯旁邊女孩的衣角：「快看快看，那邊有位級大帥哥！」
那女孩哪有劍玉技這般的好視力，俊美憂鬱的黑馬王子如黑夜中的流星，一閃即逝，女孩什麼都沒看見，不禁嘟囔道：「瑤瑤，哪有級大帥哥啊？你是不是花痴過頭產生幻覺了？」
瑤瑤急道：「真的呢，他度好快，一閃就不見了，但是真的好帥好帥！」
女孩聽了瑤瑤描繪，斷言道：「本小姐在師範閱人無數，帥哥名單中從來沒出現過這號人物，這位級大帥哥肯定不是我們師範的，嗯，肯定是大眾傳媒的。」
瑤瑤擔憂的卻是另一方面：他度那樣快，肯定是能力者了，狂派中又沒見過這人，說不定是博派的——不管哪一派，只希望下次能見到他就好了。
她哪裡知道，他就是那個說「我不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