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七十五章 序曲
?「到了生死關頭,三位大人唯有一條出路,那便是交心交底,把手頭的那些見不得光的東西,拿出來,然後當眾毀掉,或是還於原主,只有這般,頭頂風雨才會退去,否則,本王還不容易爭取來的小舟,只有浪打船翻的結局。」
段平生有意無意的瞥了曹安一眼,這位西城守將立馬心領神會的站了出來,看向馬天元和竇平南說道:「馬大人,竇大人,實不相瞞,末將這些年過得是提心弔膽,夜夜難眠,豬油蒙了心,才私底下找到了兩位的把柄。」
看到馬天元和竇平南神色一變,曹安硬著頭皮咬牙說道:「不過兩位放心,那些東西就藏在我的府中,沒有第三個知道,等到酒宴過後,兩位大人就跟著我回府,親自將之取走!」
聞言,馬天元和竇平南的神色這才有所好轉。
馬天元知道,現在的關鍵就是幫助段平生說服竇平南,否則,連他自己都有性命之危,便在曹安話音落下后,面無表情的附和道:「曹將軍此言甚好,老夫亦當如此!」
對於這兩人的配合,段平生看在眼中樂在心裡。曹安還不算是什麼,馬天元才是重點,正如段平生所料,想讓馬天元鬆動的難度,要比做通竇平南的工作來的簡單,他不過是簡簡單單的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便讓馬天元不得不放下憎恨,轉而主動幫助段平生。
沒辦法,大家都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馬天元要是不跟緊段平生的步法,最後只有悲催的下場。
看了看曹安,又看了看馬天元,神色不寧的竇平南終於還是做出了決定,他將手中的酒杯放下,又為在座之人悉數斟滿,眼神一閉一睜,閃過堅毅之色:「王爺的意思,鄙人了解了,兩位大人的好意,我也心領了,既然已經到了生死關頭,索性豁出去了,跟著王爺賭一把!」
「請!」
話音落下,竇平南便猛地仰頭,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段平生察覺曹安和馬天元投來的目光,嘴角露出淡淡笑意,跟著喝光了杯中酒水,另外兩人也不甘示弱,遙遙相敬,烈酒入喉。
而這便宣告著段平生暫時將這三位西城要人,拉入自己的麾下,他沒有急著宣布開席,而是先去將郭穆叫了進來,相互介紹一番,酒宴正式開始。
席間,並沒有談論國家大事,也沒有提及幽州政局,也不知是誰起的由頭,較為健談的曹安和馬天元,便開始說起了中原各地的風土人情。當然,五個大男人坐在一起,話題總會拐到某些方向,不一會兒,什麼揚州瘦馬、洞庭胭脂,就都出來了,當然,在座的也都是體面人,言語晦澀,大都只是一語帶過而已,沒有當眾說什麼污言穢語。
酒宴正歡之時,段平生抽空向竇平南問了一事,正是李長林特意拜訪的那間小院,到底有何端倪?
段平生沒有透露李長林的信息,但在他三言兩語的敘述中,竇平南還是立馬知道了他的意中所指,而身邊的郭穆,也悄悄的停下了筷子,準備聽聽竇平南的介紹。
「王爺,你所問的事情,其實西城之中,人盡皆知。」
竇平南看到段平生面露訝色,自顧自的倒了杯酒,緩緩道來:「說起來,還要追溯到二十年前,當年我還是矢志讀書的寒窗士子,而那家的女子便孤身一人來到了幽州城中。女子的樣貌說不上傾國傾城,但也差不了多少,所以幽州城中前來提親的不少,意圖強搶的更不少!」
「只是當初傳言,武王李長風似乎相中了那個女子,這才沒有宵小動手。但每天提親的人,快要踏平了女子家的門檻,可她一一拒絕,讓所有提親者都黯然回返,當時,就有傳言說那女子眼界高,非武王這般的天子驕子不嫁,可奇怪的是,武王府自始至終都沒有動靜。」
「時間就這麼一晃,那女子便在幽州城入住了一年,登門求親之人,仍舊絡繹不絕,但那女子偏偏全都拒絕,後來,豪門權貴見她態度堅決,便也斷了求親的念頭,只當她註定會飛入武王府的鳳凰門。」
說到這裡,竇平南買了個關子:「王爺,你猜後來怎麼著?」
段平生搖搖頭,心說你問我我問誰啊?在李江南的記憶中,可從來都沒有這種事情,而按照他的了解,武王李長風只有兩位妻妾,一個便是李長風的生母,另一位就是宣華夫人宋稚,再也沒有第三個女人成為王妃。
而郭穆此時卻突然說道:「那女人突然瘋了。」
「郭小將軍說的不錯!就在某天夜裡,女子住的院子里出現一聲慘叫,然後第二天,所有人就都看到那女子瘋瘋癲癲的走上街頭。」竇平南的眼中露出一絲複雜之色,「奇怪的是,沒有知道那天夜裡,那間院子到底發生了什麼?而官府對於此事也始終不聞不問,就這樣,那女子白天就在西城亂逛,等到夜裡便返回自己的小院,日復一日,二十年間,風雨無阻!」
「居然有這種事?」
段平生眉頭挑起,而他的腦海也浮現出了那個女子的身影,就在不久之前,他帶著小凳子滿城找私塾,然後在西城同身為夫子嫡孫的張煜對峙,隨後張煜被段平生氣走,便與那瘋瘋癲癲的女人當街相撞。
張煜想要抓女人見官,段平生和小凳子替女人理論,最後多虧徐得意的出現,這才讓那女人免去了皮肉之苦。
原來,那瘋瘋癲癲的女人還有這種遭遇,而好端端的,王府里的將軍特意登門拜訪!
這其中,必然有著什麼關聯!
段平生十分肯定的暗自點頭,接著他又出言問道:「竇大人,你說當時幽州城傳言說,武王也看中了那個女子,到底有幾分可信?」
竇平南大手一張:「五分!」
「哦?」段平生眉頭一挑,一半可信度已經不低了,「何出此言?」
「因為鄙人曾經親眼見過,武王當街對那女子說出了『佳偶天成』一詞!而這一幕,也被眾多西城百姓看在眼中,因為那天正好是女子來到幽州的第一天。」
說著,竇平南皺起雙眉:「按道理,武王都說出了佳偶天成一詞,那麼這就不應該是傳言,而是事實,可當時的情景,卻讓鄙人記憶猶新。武王只是坐在馬車之中,輕輕掀起窗帘說了這麼一句而已,接著便將帘子放下,揚長而去!所以,這便是我說那傳言有五分可信的由來!」
這時,郭穆冷不丁說了一句:「竇大人的看法是不錯的,因為當時,武王妃正懷有身孕,那天趕來西城,便是為了入住朱園安心養胎,王爺說出那句評價的時候,她便與王爺居於同車。」
「這件事情,鄙人倒是沒有聽過。」
竇平南微微搖頭,郭穆則淡淡解釋道:「沒辦法,那女子在西城實在是太有名氣了,小時候好奇向義父義母詢問,他們被我問得不耐煩了,便透露了一些訊息。」
聽聞此言,段平生眸光一亮,心中有了大概猜測,便沒有繼續追問此事,轉而專心同旁人對飲,直到賓客盡歡,曹安、馬天元以及竇平南結伴而去。
段平生知道,這三位是銷贓去了,而馬天元和竇平南不知道的是,其實曹安早就將有關兩人的罪證,交給了段平生一份。段平生打算,要是馬天元和竇平南打死都不肯歸順於他,那他就會讓他們去死,好在,情況比預期順利,接下來就等這三人如何妥善的抓一些典型,交由他手與聶鋒鏑做出最後的談判。
這一把火,勢必要從千瘡百孔的西城燒起,段平生沒有能耐將西城經營得鐵板一塊,所以勢必要有所捨棄,更何況那些成為典型的存在,也不適合再成為段平生的下屬。
吩咐賈龍陽繼續領著那三百邊軍花天酒地,段平生也與郭穆就此分別,坐在馬車之中,向王府趕去。
此時,太陽稍稍西垂,正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刻,路旁樹葉無精打採的耷拉下來,其中一片無風自落,飄然間,竟是鑽入了窗帘開啟的馬車之中。
段平生不等那枚葉片徹底落下,便猛地揮出兩根銀針,將之牢牢的釘在車廂牆壁,而此時再看那枚葉片,其上竟然密密麻麻地撰寫著蠅頭小字,段平生掃了一眼,便捏著銀針,將葉片從車廂上取下,翻過來一看,葉片背面,赫然趴著一隻暗紅毛蟲。
憑藉段平生的學識,他竟然認不得這毛蟲的名字,但不用想就知道,這東西必然是劇毒之物!
隨手將之丟到窗外,段平生回憶起葉片之上的文字,冷冷一笑。
此番試探,乃是啟天公會的手筆,這些人在蟄伏數日後,終於有些按耐不住了,而那隻暗紅毛蟲便是發動進攻的前兆。想到這裡,段平生不由得在心中嘲諷:「想要於今夜潛入王府,拿下本王的人頭?呵,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正好,就趁著這個機會,完成第八環主線任務吧!」
馬車停在王府門前,段平生被大管家沈宮迎了進去,走過正在趕工修復的八卦大陣,站定於碧湖之邊。
就在這裡,鬼手無心悄無聲息的通過地下水道,潛入王府之中,向段平生施以陰毒咒術,此人同啟天公會矛盾重重,現在應該已經和魚得水達成了聯繫,就是不知道,他們的談判到了怎樣的地步?而今夜的王府亂戰,他們是否會摻和一腳?
……
就在段平生思考著魚得水會怎樣利用鬼手無心的時候,這位謫仙人卻在心中怒罵段平生做事不地道!
因為他已經發現,自己居然落入了旁人的監視之中,而他通過仙術得知,這些人全都來自珍瓏閣。
魚得水雖然不知道珍瓏閣為什麼會主動上陣,但他大概能猜出,此事十之七八同段平生存有關聯,再者,和鬼手無心也不無關係。
昨夜,鬼手無心在武王府碰壁之後,便連夜找到了魚得水的所在。
魚得水有些納悶曾經的老部下怎麼發現自己的存在,而鬼手無心則信誓旦旦的說自己,絕對沒有將他的行蹤暴露給別的人。對於鬼手無心,魚得水還是有些了解的,他知道這傢伙野心不小,身上更是藏著不少秘密。
與段平生不同,魚得水非但沒有拒絕鬼手無心的要求,反而主動向鬼手無心發出邀請,讓他加入自己的麾下。
不過,鬼手無心同樣知道自己的老上司,到底是個怎樣的秉性,所以言語之中只談交易,讓有意幹掉鬼手無心的魚得水,覺得很是可惜。
而今面對珍瓏閣的暗探,更是讓魚得水覺得頭疼不已,別人不知道珍瓏閣的可怕,身為謫仙人的他還是能領略一二的,別看珍瓏閣主庄半城不通武藝,但他的權柄可要比尋常門主強大萬倍。
考慮到珍瓏閣的可怕,魚得水便沒有除掉那幾個監視暗探,而是裝作沒事人一樣,履行龍門部眾的職責,為羅侯分憂,順便為剛剛上任的聶鋒鏑鞍前馬後。
是的,鞍前馬後,當魚得水成為羅侯跟前的大紅人後,又跟著取得了冷麵判官的信任。
要說幽州城近來最炙手可熱的人物,除了段平生,那就當屬他魚某人了。
魚得水的手頭不僅有龍門的幾個案子,而且還要配合聶鋒鏑調查一些事情,可謂是分身乏術,不過,就算他打算暫時裝幾天好人,可麻煩卻還是會自動找上門來。
鬼手無心居然見到了被段平生丟掉的葉片,然後匆匆聯繫魚得水,想要詢問他,是否會參與今夜的行動。當然,鬼手無心沒有直接出面,但他的行蹤,卻仍舊被珍瓏閣的暗探發現,正有公務在身的魚得水,不想插手此事,只能心說自求多福,而鬼手無心也立刻潛入暗處,瘋狂躲避珍瓏閣眾的搜尋。
察覺到監視自己的人馬統統消失,魚得水有些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他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隨後於心中說道:「嘖嘖嘖,今天夜裡估計有好戲看了,到底是去看看呢?還是去看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