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白鹿之夢
望山跑死馬!
冉閔一行明明看著燈火就在不遠處,卻奔行了老半天,才堪堪到達山腳下。饒是胯下有馬,可一路疾行了這麼久,不但人受不了,馬一樣也受不了。
夜色沉沉,月光如水,涼涼的夜風帶著夜晚特有寒氣肆意吹過。冉閔一行人紛紛跳下馬來,手中刀柄在握,帶著戒備小心翼翼地向著山頂前行。
碧瓦青磚,草色簾台。並不太大的庭院之中,一隻雪白晶瑩的白鹿正乖乖地呆在院子里悠閑的吃草。看見冉閔他們過來,不過望了一眼而已,然後繼續埋下了頭來吃草,好像地上的青草比冉閔他們還重要一般。
「將軍,白鹿!」冉閔身後的親衛見到白鹿頓時大喜過望地拿起弓箭就準備射殺,冉閔趕緊抬手制止。
事出反常即為妖,若是冉閔還看出問題來,也就肯定不會也活不到今天了。
「吾等深夜趕路,不幸迷失方向,見此處尚有燈火,故冒昧前來,若有打擾之處,還請見諒!」冉閔拱了拱手,也不踏進庭院,就在院子外面大聲喊道。
屋子內靜寂如初,半點聲響沒有。唯有燈火一如往昔,好似無人一般、
「冒昧打擾,不知此間主人是誰,還請出來一見!」冉閔繼續問道。
庭院之內依舊無人應答,冉明見此,當即便有些按耐不住胸中怒火上揚,冉閔這輩子何曾被人如此輕視過,屋內明明有人,卻回都不回一句。當即緊緊地抓緊了手中劍柄,旋即有鬆開,幾抓幾放,顯然內心並不平靜。
」大將軍,要不我現代人殺進去,將那人擒將出來,交大將軍處置如何?「主辱臣死,跟在冉閔後面的親衛們紛紛請令道。只要冉閔一聲令下,就衝進屋去,讓屋子裡那不知道好歹的傢伙知道知道厲害。
然明猶豫了片刻之後,還是擺了擺手,揮退了手下。
「本官冉閔,乃大趙大將軍。今日路過此地,還請此間主人出來一見!」冉閔繼續喊道,這一次聲音大了很多,隱隱地怒氣怎麼都遮掩不住了。
只是冉閔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自己漸漸忍不住發怒的時候,屋中靜坐的周成已經是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了,
這口氣是為了冉閔而嘆的。哪怕早知道冉閔性格暴躁,性喜殺人,卻依舊還是有些惋惜。
「福生無量天尊!」周成打開屋門,站在了庭院台階之下,對著冉閔稽首一禮道:「不知將軍駕到,有失遠迎,還請恕罪。屋內有酒,可與將軍驅些夜寒!」
周成一襲青衫道袍,身背長劍地站在了那裡,頗有些道骨仙風的樣子的。只是年輕看起來實在太年輕了,一點都不和世外高人的模樣。
冉閔一點都看不透周成,也因為看不透,所以選擇了謹慎。當即拱了拱手到:」深夜前來,多有打擾還請道長恕罪!「
周成見此,貌似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道:「豈敢豈敢,將軍何等英雄。能光臨寒舍,貧道頓感蓬蓽生輝啊!夜露深寒,將軍還請入內,喝一杯溫酒如何?」
「那就叨擾道長了!」冉閔一個顏色,讓自己的親衛守在了門外,自己卻隨著周成走入的小屋之中。
陋室寒舍,卻有酒香繚繞。木桌草台,卻讓人心份外寧靜。於此疲憊之際,一杯濃熱酒下肚,冉閔好久回不過神來。直到一口酒氣噴出,渾身猶覺舒泰。
「將軍會弈否!」周成指了指兩人中間桌案上的棋盤問道。
冉閔點了點頭,表情相當謙遜。在外面還不覺得,進得屋內,便立刻感覺到了這裡的不一般。屋內雖陋,裡面的東西卻沒有一件是平常之物,就看自己跟前的棋盤,就是整塊羊脂墨玉雕就,端的不是范平,而小小陶罐之中的黑白雲子更是一觸之下,溫潤非常。這些豈會是平常人能有的。
光這一副棋盤,就何止千金?
更讓冉閔好奇的是自己對面的這個年輕道人,恍恍惚惚,似遠似近、好似原本屋子內好像坐在自己眼前的人只是一副幻影一般。總給冉閔一種虛無縹緲的感覺。渾不似面對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冉閔這一生也算位高權重,也一樣閱人無數。周成這種感覺的,卻從未見過。
黑夜漫漫,棋盤輕向。縱橫交錯間,已然雙雙忘我。直到一句弈棋下至大半,周成對一切依然明白了大半。
觀棋如人,冉閔的棋藝不錯,更似他的帶兵之道——衝動有餘,謹慎不足,重殺伐,而少謀斷。而且過於剛硬,卻少了圓滑。
總體說來,冉閔可以為將卻難為一方之帥,可以衝鋒陷陣,卻無帝王之才。而且野心太過,甚至於拙於謀身。
周成無意扶持什麼君王天子。周成要的只是滅亡羯胡,讓一切回歸正軌而已。冉閔有野心,而且易衝動更好!
「貧道近來夜觀星象,已知中原之地石趙羯胡氣數已盡,將軍華夏苗裔,何故作胡服之扮?」周成手捏著一顆白色雲子,輕輕地放入棋盤,端起酒杯,貌似不經意地一句問道。
冉閔當即微微一愣,提著雲子的手都微微顫抖了起來,雖然很快就擺遮掩的過去,卻如何瞞得過周成的神識?
「道長此話何意?」冉閔原本還等著周成繼續開口,誰知道周成卻說完一句之後,便至顧著眼前棋盤,好似先前的話語只是閑談一般,弄的冉閔不上不下好不難受,雙雙沉默了半餉之後,冉閔已然忍不住問了出來。
「天下大勢,浩浩湯湯,順之者昌,逆之者亡。羯胡殘暴,天怒人怨。合該族滅啊!」周成微微一嘆,好似悲天憫人一般。可臉上笑容依舊,那有半點替胡人擔憂的樣子。
就在周成跟冉閔一問一答的時候,突然外面幾聲雞鳴之聲便傳了過來。周成微微一愣,隨即笑道「漢賊不兩立,王業不偏安,代將軍恭城之日,我們再殘局再續如何?」
然後都不待冉閔回話,只見一道白光閃過,冉閔便只覺得眼前一黑,隨即便暈了過去。
當冉閔緩緩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已經回到大營之中,周圍一個人都沒有
冉閔立刻彈坐而起,趕緊呼喊自己的親衛。
「我怎麼在這裡!」冉閔問道。
「昨日大將軍不是飲酒之後,熟睡過去了嗎?我們唯恐打擾將軍休息,所以不敢叫醒將軍!」親衛隊長兼冉閔醒了過來,趕緊靠了過來,冉閔問話,當即回答道。
「那我們昨日圍獵接過如何?」冉閔心中一緊,當即避重就輕地試探著問道。
「大將軍,圍獵尚未開始,手下將士們還等著將軍下令呢!」親衛隊長有些奇怪,卻絲毫不敢表現出來,立刻一臉認真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