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喜宴
天色漸晚，等到周成跟秀兒就在帳篷之外點起了一堆篝火的時候，一輪殘月也悄悄地爬過了樹梢。
四野一片寂靜。
深秋的夜晚已經有些寒涼了，柔柔的夜風能把寒意直接吹進人的骨頭裡。在這個時候貓在夜晚的草叢裡並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現在還沒有到深夜，到了深夜說不定會更冷。
王二已經盯著遠方的兩頂帳篷好長一段時間了，這一路偷偷摸摸地跟了老遠跑過來，以至於中午吃的那點麥餅也早就消化得差不多了。
現在的他是又累又餓，卻又不得不繼續潛伏在黑暗中的草叢裡，看著遠處的篝火，看著那一對爺孫笑語盈盈地在篝火旁邊烤著什麼東西，王二心中更是妒忌得一陣陣怒火衝天。
這個世界太不公平了，為什麼人家一老一少啥都不幹就能衣足飯飽，而自己辛辛苦苦卻衣食無著。直到現在連個婆娘都混不上？
「嗯！老傢伙殺掉，小姑娘可以搶回家去做婆娘，自己一個大老爺們還怕治不了一個小丫頭片子，到時候娃娃一生，不從也得從了。還有那頭驢子看起來也著實不錯，看起來能換不少糧食呢？就是不知道他們身上帶了多少錢，要是錢多的話，那以後日子可就好過了，天天老婆孩子熱炕頭，然後天天都能吃飽飯，真是啥都不缺了」王二一遍瞅著遠處的動靜，一遍腦子裡不停地想著美事兒。
那小姑娘還長得可不錯啊！白白嫩嫩的可比山裡那些婆娘好看多了，一看就是大戶人家出來的。
有這麼一個婆娘，這輩子真實死也值了。
王二越想越美，到最後竟然痴了，連自己什麼時候趴在草叢裡睡過去的都不知道。
夜色昏昏，黑霧沉沉。王二是趴在草叢裡被寒涼的夜風凍醒來的，迷迷糊糊之中，王二剛剛睜開了眼睛，就聽的遠處好一番熱鬧。
「怎麼回事？」王二猶記得這是野外來著，不遠處的村莊也是一片廢墟，這會兒哪來那麼多人吵鬧的聲音？
王二迷迷糊糊地站了起來，向著聲音傳來的地方看去，一瞬間竟然呆在了那裡。
遠處燈火通明，無數人聲從那裡面傳了出來。而且隱隱約約還聽到喜悅聲響起，想必是哪家在辦喜事啊！
「那村子里不是早沒人了嗎？」王二一聲嘀咕，心裡頓時便有些毛毛的。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遠處的燈火，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一時間連自己的如意算盤都顧不上了，嚇得趕忙邁動腳步，想著還是離這邪門的地方越遠越好。
至於那靠著村莊的老頭跟小丫頭，還有自己的如意算盤，現在的王二哪裡還顧得上這些？
今晚的月色不是很好，四野之中連路都看不清。王二慌慌張張地深一腳淺一腳，向著遠離村莊的方向逃去。可任憑著王二如何拚命的奔跑，可村莊里的動靜不但沒有消失，反而越來越清晰，王二渾身一個激靈，猛地地一抬頭，便發現自己竟然跑錯了方向，跑到村口來了。
「哎呦，我的媽呀！」這一下，王二著實被嚇得亡魂皆冒了，腳步一個踉蹌，差點一跟頭摔倒在地上。
「咦！有客人來了，趕快請進來喝杯喜酒，來著都是客嘛！」王二還想逃走，卻已經沒有機會了。他那一聲喊叫顯然驚動了村裡人。發現外人上門，熱情好客的村裡人頓時便迎了上來，伸手一拉，王二的一臉驚恐欲絕的深情便瞬間變得一片獃滯，人也猶如傀儡木偶一般，慢慢地向著村子中央的喜慶之地走了過去。
村子的中央是一片連綿的村舍，茅草土牆秩序井然，村子中央張燈結綵，鼓樂喧天，卻唯獨不見賓客的身影。
王二都發現了村裡的動靜，周成跟秀兒離得這麼近，怎麼可能沒發現？
「大哥，那村子里的是不是都是鬼？」秀兒倒是不怕鬼的，跟著老頭子在山中獨居了多年，不但翻山越嶺不在話下，膽子也出奇的大一點。再說有周成在，秀兒底氣十足。說起鬼來，更多的是好奇。
「算是吧！」周成笑道。
「你真的不怕鬼嗎？」周成知道秀兒膽子大，也是山中野慣了的，大半夜的就敢一個人走上十多里山路，膽子不大都不可能。
「我為什麼要怕鬼？」秀兒有些不明白。
「呵呵」周成聞言點了點頭笑道：「人們怕鬼，說到底不過一份對未知的恐懼之心作祟罷了。鬼域之物無形無質，如何害人？人若心存無私，自然便能無恐無怖，能看穿一切幻象。到時候就該鬼怕你了。」
「說到底，世人都不過自己心虛罷了！」周成一聲感嘆，頗有點站起來說話不腰疼的感覺。他有道法隨身，斬妖除魔都不在話下，自然只有鬼怕他的。
但想當年的周成不一樣被山中的鬼叫聲嚇的失魂落魄？
說起來，秀兒倒是真的不怕，心底無私天地寬，這麼多年來，秀兒跟著老爺子於黑夜之中的山路可沒少走，從來都不曾心虛過。
「呵呵，有人要要被端上餐桌了啊！」周成看著村莊里那通明的燈火，突然笑道。
「誰？」秀兒一愣，隨即便反應了過來，試探地問到：「那個跟著我們的賊人？」
「走吧！我們去看看，村中有喜，我們得去恭賀恭賀，來者都是客嘛！」周成點了點頭算是回答，隨即揮了揮手向著村中走去，秀兒趕緊跟上。
當然，客也分好客跟惡客的。
周成帶著秀兒不請自來，村中的情景卻讓周成有些意外。
殺雞烹羊且為樂，兒童笑語奔逐忙。
分明好一派和諧的田園風光！
「太乙無量救苦天尊！」周成微微地嘆了一口氣，雖然知道這一幕只不過虛幻而已，可一路行來，看多了破敗跟苦難，對著眼前的情景竟然都有了一絲不忍破壞的感覺。
「這村裡的人真的是鬼？」秀兒皺了秀眉，左看看，右看看，總覺得情況有些不對。
村中既然都是鬼，這裡不該陰氣森森的模樣嗎？怎麼跟一般的村莊看起來沒什麼兩樣？
「白天你不是見過這村子的樣子了嗎？現在看到的怎麼可能是真的？」周成有些惋惜的答道。然後腳步一頓，抬起頭來，便看到了村中那顆生機勃勃的大槐樹，也看到了大槐樹下，正在辦著喜事的人家。
既然是喜事，也未免太冷清了吧！因為周成跟秀兒只看見了這個村莊里幫忙的人，卻不見一個賓客到來。
「上門做客，重要送些禮金的！」周成右手輕輕一翻拿出了一枚銅錢，隨即便帶著秀兒在一片洋洋喜樂聲中大步走向了這戶張燈結綵的人家。
「有客到！」門口迎賓的一聲高喊，周成跟秀兒昂然而入，隨即便看見了庭院之中那一張張空空如也的宴席。以及宴席桌子旁唯一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