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匯英樓
「嗯」
一聲輕哼從床上躺著的英俊青年口中傳出，接著青年那緊閉的雙眼，緩緩的睜開，睜開眼的瞬間刺目的陽光讓他頗不適應。青年從床上爬起，渾身各處火辣辣的疼痛使得他英俊的面龐變了顏色。直到適應了這種疼痛青年才將目光移向房間，發現他竟睡在自己的屋子裡，就連他的外衣也被人褪去。青年試著回憶昨天發生的事，記得他與幾個朋友喝酒，然後他要出去方便，可方便之後的事他竟毫無印象。這時房間外的說話聲引起了他的注意。
「於大哥早。」
這是他小妹的聲音，於大哥是誰？
「嗯」
這是一個他毫無印象的聲音。強壓住身上各處傳來的酸痛感，青年穿上一旁疊放整齊的外衣，便向外走去。
「吱」
久未上潤滑油的木門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木門打開的瞬間兩道目光便齊刷刷的投向青年。
青年的目光首先望向自己的小妹，只見一個十四五歲的穿著洗的發白的綠色衫裙的少女俏生生的立在門外的走廊下，少女看到自己的兄長如仙的臉上露出了喜悅的微笑，少女笑語盈盈的走向自己的兄長，用撒嬌的語氣道:「哥，你說話不算數，你不是答應我以後再也不喝那麼多酒了嗎？如果你在這樣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青年頗為討好的對少女道:「哎呀！看哥這記性，怎麼能忘記和小奕的約定呢，是哥不好，是哥不對，哥以後一定改，小奕你就再給哥一次機會吧」
說話的同時用可憐巴巴的眼神望向少女，少女扭過頭，不去看自家兄長的表情，可想到自家兄長那祈求的目光。少女終是狠不下心拒絕，於是努力裝出兇巴巴的樣子道:「看，我是看在於大哥的面子上才原諒的你，說好了這是最後一次，如果再有下一次我就…就……」
就了半天少女也沒說出什麼威脅的話，青年卻感恩戴德的道「你就放心吧，如果我在喝成這樣就讓我變成齊爺爺養的那個烏龜」
「咯咯咯」
許是想到了自家兄長變成烏龜的樣子，少女竟不由發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不過馬上想到這裡還有外人，於是少女趕緊用手捂住自己的口，俊俏的面龐不知是因為憋的還是因為害羞，瞬間便變成了一顆熟透的紅蘋果。
青年頗為寵溺的看著自家妹子，直到少女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才收回目光，復而將審視的目光投向此處的唯一一個外人，那個從始至終一言不發麵無表情的青年。
「不知這位兄弟是？」
于山用那沙啞的聲音道:「我叫于山，」
青年道:「我們是否在哪見過，我總感覺於兄給我種熟悉的感覺。」
于山道:「昨晚黃兄可是拉著我去怡紅樓喝了半宿的酒，要不是那裡的姑娘告訴我你家住哪，我兩可是要露宿街頭了。」
當于山說到怡紅樓時，青年心中「咯噔「巨響，他可是給自家小妹保證過絕對不會去那種地方喝酒的，臉色大變的青年忙給於山使眼色讓後者閉嘴，可于山仿若未看見一般自顧自的將一切都說了出來，最後還奇怪的望向青年道:
「黃兄，你的眼睛怎麼了？為什麼一直在眨，是不是昨晚撞到了哪裡？」
「噗」
青年突然有種吐血的衝動，惡狠狠地瞪了一眼一臉無辜的于山，如果可以他真想一口咬死於山，這傢伙難道沒看見黃小妹已經臉色鐵青的瞪著他嘛。青年心中百分之百的確信于山是故意這樣說的，但此時已不是追究于山是否是故意的問題了。只見青年的臉上換上一副真誠的表情道:「小妹，你要相信大哥我，我覺對不是那樣的人，」完了還倒打一耙，指著于山道:「是他，是這個傢伙故意陷害我，他想離間你我兄妹的感情，大哥是什麼人小妹你還不清楚嘛，大哥是去那種地方的人嘛？」
「哼！大哥是個壞蛋，你自己做飯吃吧，我不管你了。」少女說完徑直向外走去，路過於山身邊時，氣呼呼的道:「你也不是好人」說完便一陣風的跑了出去，留下兩個大男人面面相覷。
青年對於于山的出賣耿耿於懷，面對於山時自然沒什麼好臉色，也不搭理于山，自顧自的坐在門口向陽的台階上，道:「好了，現在做飯的也被你氣走了，咱們只能坐在這裡喝西北風了。」說完還真的張開嘴面向西北方向，嘴巴一張一合好似真的在喝風。
于山頗為無語的看了一眼青年，然後抬步向外走去，那青年見於山就要走出院門，一軲轆爬起來問道:「於兄你這是要去哪？」
「吃飯」
「吃飯啊，吃飯好啊，我和你一起去吧。」
于山不答只是自顧自向外走，青年三兩步追上于山，自來熟的道「要說吃飯那我就不得不說兩句了，整個江城若論對美食的了解，我黃越雖不敢說是第一，但也絕對能排進前三。」
黃越說完頗為自豪的昂首挺胸，眼神瞟向于山，發現於山好似未聞般一臉的淡漠。黃越那本來生起的虛榮心瞬間化作虛無，挺拔的身體也不由得鬆軟下來。不過黃越並不服輸，馬上振作精神道:「我給你說，要說江城的美食即使說上三天三夜也說不完，今天我就給你挑重點的說上幾樣。」他頓了頓斜眼向于山看去，見於山還是那副愛理不理的表情，於是也不管他，自顧自的說道:「浙州自古便有九州膏腴之地、地脈龍巢之所的說法，再加上浙州是一個多湖的沿海大州，獨特的地理環境自然造就了這裡獨特的飲食。江城又是浙州最大最繁華的城市，可以說只要是你能叫的出的美食在這裡都能找到。要說美食便不得不提鴻雁樓的燈盞糕，燈盞糕的外皮是用大米與黃豆浸泡后磨成的米漿做成，肉餡以蘿蔔刨成的細絲為主料加上豬腿肉和雞蛋，用新鮮的豬油炸制而成，外皮鬆脆、圓邊酥軟、肉餡爽口，真可謂是浙州一絕。」
一邊說他的臉上自然流露出了痴迷的表情，這時候他已是忘乎所以，雙目發光的繼續道「接著便是張記的蟹肉包，蟹肉包顧名思義是用蟹肉做成的包子，它是以新鮮的肉皮、蟹肉、生薑、夾心豬肉、蛋黃、糖等調製成餡，做成包子蒸熟，別看他製作工藝簡單，但你吃上一次便絕對會被它那滑韌的外皮和濃濃的蟹香味所征服。如果這時候再來上一碗熱騰騰的老周家湯圓，那就更完美了。」于山臉上終於有了點變化，不過這時候的黃越沉浸於美食的世界中自然無法發現。
「再接著便是天下樓的蝦爆鱔面，蝦爆鱔面的蝦一定是要每天剛網上來的新鮮蝦，個頭不能太大，太大不容易入味，也不能太小，太小則會改變面的原味。鱔魚必須要取最粗大最強壯的，然後將蝦和鱔與麵條一起烹做，面煮好后，用素油爆、葷油炒、麻油澆，做好的蝦爆鱔面鱔片黃亮香脆，蝦仁玉白鮮美，麵條柔滑不糊，湯汁油潤清香，吃一口滿嘴留香，然後你就想吃第二口、第三口……日日都在想那個味道，真讓人慾罷不能。」
「當然還有老街口的臭豆腐，那可真算的上是江城乃至浙州的一絕，沒吃的時候你感覺他臭味熊天，當你吃進去的時候你的口中會生出一股奇特的幽香，臭和香會不斷的衝擊你的味蕾，給你一種從所未有的異樣感受，有多少人來江城就是為了吃一口老街口的臭豆腐。」
「還有徐家酒樓的混沌、天橋附近的酥油餅、花市街的醋魚，這些可都是江城聞名的美食，咦，於兄你怎麼停下不走了？」
「我們到了。」說完于山便邁步走進了一座人聲鼎沸的酒樓，黃越抬頭望去，正好看見一副巨大的牌匾:匯英樓。頗為詫異的看了一眼于山，黃越也不在猶豫，跟著進入了匯英樓。
轟
黃越剛一步入匯英樓，只覺耳朵一陣轟鳴，行進的身體不由一頓，好半響才適應了這嘈雜的環境。定睛看去，好傢夥，這酒樓不愧自己名字上叫的，只見整個一樓大廳都是持刀拿劍的江湖中人，這些人只是在於山和黃越進來的時候淡淡的看了二人一眼便不在關注他兩，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喝酒高談。
一個穿著灰衣的小二趕緊跑到他二人身邊，笑道:「二位客官您想吃點啥，我們這裡可是有全江城最好的美食和最好的美酒。」
于山不答抬步便向二樓走去，黃越見此也只好亦步亦趨的跟著，小二落後二人半步，熱情的介紹著匯英樓的美食與美酒。二人來到二樓，發現這裡完全不同於一樓的嘈雜，雖說布局與一樓差不多，但顯然二樓的人比一樓素質高了許多，零零散散的幾桌客人也不與他人搭話，只是自顧自的吃飯喝酒，即使同桌人說話也會刻意的壓低聲音。對於這二樓的環境于山還是頗為滿意的，黃越卻是不滿的撇了撇嘴，但請客吃飯的是于山，他只能客隨主便。
二人挑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在他們的後邊是一個魁梧的青年大漢，那大漢看于山二人看向自己，舉起酒杯善意的笑了笑。他們的左手邊坐著兩個人，一個滿面虯髯，身高足有八九尺，一個身著藍衫看上去極為精明的中年人，這二人淡然的看了于山二人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二人坐下后，于山對著小二道:「將你們這裡的菜看著給我們上兩盤，最好的酒給我們來五斤。」
小二聞言喜笑顏開的道:「好嘞！客官你稍待，好酒好菜馬上就來。」說著邊退了下去。黃越早就想開口說話，此時見小二退下去，再也忍不住問道:「於兄怎麼會選擇來這裡？」
于山看著黃越道:「這裡有什麼不對嗎？」
「額」黃越本想說這裡的酒菜又哪裡比得上他說的那些地方，可想想二人認識不過才一天甚至都不到一天時間他理智的將話咽了回去。雖然如此，他的心裡卻頗為鬱悶，他一路上給於山推介了那麼多美食，就是想讓于山請他去那些地方吃一頓，要知道那些地方的東西可不是一般人能吃的起的，他也是只去那些地方吃過一兩次而已，還都是別人請他去的，他自己又哪有錢去那種地方。
這時二人的酒菜漸漸送了上來，黃越早餓的前心貼後背，如今見菜被端了上來，也不客氣拿起筷子便嗤，一邊吃還一邊對每道菜品頭論足。
「嗯，這道菜雖說做的還可以，但比起天下樓大廚做的還是差了一些火候。」
「這道菜火候掌握的不錯，但鹽放的有點多了，導致菜的味道發生了一點改變。」
旁邊幾桌客人聞言皆是用怪異的眼神望向黃越，黃越好像沒有看到眾人那怪異的眼光，依然我行我素的對每道菜品頭論足。于山無奈的放下手中的筷子，靜靜地看著黃越。黃越與他的目光對視了一下，認命的道:「我不說，我只吃行了嘛！」
于山見他終於閉住嘴才拿起筷子，一時間整個二樓誰都不說話，只有牙齒咀嚼食物的聲音和一樓的談話聲。
這時一樓一個頗為粗狂的聲音穿到了樓上吸引了于山和黃越的注意力，二人放下手中的筷子，拿著酒杯靜靜的聽那個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