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五十一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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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也沒再提,金落霞去洗碗,方明曦拎著衣服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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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學校,往常湊不齊的舍友難得全都湊齊,不比平時和周娣兩個人在,不方便說話,方明曦和周娣便沒怎麼聊,各自洗漱過,早早上床睡覺。
半夜,方明曦驀地驚醒,側身面對黑漆漆的床沿呆怔好半晌,揉著額頭起身。
她夢到肖硯。
夢裡,他帶著一隊人跑步,是烈日炎炎的夏天,太陽熾熱,他裸著上身,汗珠從胸膛滑落滴過結實腹肌,所經之處,皮膚的每一寸都是健康而又悍氣的古銅色。
強壯有力,洋溢著激人顫慄的侵略氣息。
周娣聽到方明曦下床的聲音被吵醒,睡眼迷濛問:「怎麼了?」
「沒事。」方明曦小聲道,「你繼續睡。」
她太困,應了聲迷迷糊糊又睡著。
有別的室友在,方明曦不好弄出太大動靜,小心翼翼下床給自己倒水喝。保溫杯里有水,只是她渴得慌,燥得頭皮都難耐,來不及去準備那些。
她拿起桌上的礦泉水擰開,涼水入喉,卻還是壓不下那股莫名的燥熱。
身體里躥起細小而又難以抵抗的火苗,一點一點燃著各處。
小半瓶礦泉水很快空了,方明曦從保溫瓶里倒了一杯。
窗外透進月光,她端著杯子送到唇邊,不知怎麼忽地想到肖硯平時沉穩平靜的面龐,和跟她說話時一向沒有感情的語調。
腦海里又冒出夢裡烙鐵一樣火熱的他,兩相交織,對比強烈,這股羞恥的感覺令她猝然回神。
方明曦仰頭,渴水的魚一般,狠狠將一杯涼水灌下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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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完課,方明曦和周娣一起去食堂吃晚飯。
「怎麼這兩天鄧揚都沒有來找你?」周娣突然想到這茬。
她這麼一提方明曦才想起來,是有好幾天,鄧揚沒在她面前出現。
少了一個看起來挺優質的追求者,換別人也許會難過,但對方明曦來說正好卻是她希望的。她笑笑,不太在意,「快吃吧。馬上要考試了,把心思用到正途上。」
周娣聽到考試就頭疼,「你不提這個我都快忘了,馬上要考試,下個學期差不多就要出去實習……」她想起什麼,抬眸問方明曦,「你真的決定繼續讀?」
方明曦點頭。
她一直在為下個學期的專升本考試做準備,對這個學校里的大多數人而言,最後一個學期是畢業季,但之於她,或許是一個全新的開始。
周娣見她心意堅定,鼓勵道:「你一定可以的,你跟我們不同,你想做的一定可以做到。」
每年的獎學金有三個名額,在周娣心裡,整個學校只有方明曦是真的配得上這份獎賞,真真正正實至名歸的人。
方明曦並不掉以輕心,也懶得提前說什麼大話,輕笑:「還沒考一切都不知道。吃飯吧,明天有一整天課,早點回去準備。」
飯畢兩人回宿舍,方明曦坐到桌前看書,周娣往外走,「我去收一下昨天曬的衣服和被子,忘記收了昨天。」
「不是曬在陽台上嗎?」方明曦問。
周娣解釋:「厚的哪裡夠曬,這幾天天氣好,大家都洗了,全在外面走廊上支衣竿曬。」
這樣不合規定,但法不責眾,舍管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那我也去幫忙……」
方明曦起身,被周娣攔住,「不用不用,你好好看書。」
將她摁回座位,周娣一人出去收東西。
半天功夫,人還沒回來,外面傳來吵架聲。
方明曦聽出周娣的聲音,不放心出去看,就見周娣在走廊上和隔壁宿舍的人吵架。
過去才知道,曬的時候,周娣的被褥和方明曦的被褥放在一塊,現在只剩下周娣的。
周娣找不見著急,有人告訴她說,是隔壁宿舍的人把方明曦的被褥全扔了下去,周娣氣不過,撿回弄髒的被褥后和她們吵起來。
扔方明曦被褥的女生喜好穿酒紅裙子,外號酒紅妹,此刻和周娣大眼瞪小眼,依舊態度蠻橫。
「怎麼樣咯?不過是手滑不小心碰下去了,撿回來不就是了。」
「那你剛剛怎麼不撿啊!」周娣吼她。
她勾唇笑,抖著腿說,「那不好意思,正巧我今天腿扭傷了,你大人有大量,自己撿了不是挺好。」
周娣聽的生氣,衝上去要和她打架,一幫圍觀的怕把舍管招來,紛紛上去攔。
方明曦眼疾手快拉住周娣,看向酒紅妹:「是你把我的被子扔下去的?」
酒紅妹撇嘴,「都說了不小心的,還想怎麼樣?」
方明曦睇著她的臉。
周娣嗤聲:「什麼不小心,不就是你新交的男朋友大一的時候追過明曦嗎?當誰不知道你心裡不平衡呢?不平衡你他媽倒是去找你男朋友出氣啊!拿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計較到明曦頭上,你是不是有毛病?」
酒紅妹的男朋友,方明曦不聞窗外事大概早就不記得,但周娣認識,也知道他大一追過方明曦——結果當然是沒追到。
那個男的被拒絕後,天天跟人說喜歡方明曦那個類型,還跟兄弟吹牛逼說畢業前一定會泡到她。
「放你的屁!少在這亂說!」酒紅妹被戳穿心事,臉上閃過尷尬和隱隱薄怒,回嘴和周娣罵起來。
方明曦看著她的臉,有半晌沒說話。
入學軍訓的時候,有很多同屆的男生向她示好,各式各樣表白的人她都遇到過,大一大二那兩年她真的不堪其擾,她一次又一次拒絕,聞色而動的人還是前赴後繼。
且拒絕的多了,背後說她的也就多,什麼假清高、裝模作樣,議論的人有男有女。
直到後來鄧揚出現,他囂張名聲隔著一條街從立大傳過來,怕被他盯上找麻煩,追她的人這才少了。
面前這個酒紅妹,方明曦記得她的臉和大名,知道她是隔壁班的,但她們從來沒有打過交道。新生入學期間的一點小事,她自己都不記得追她的男生有哪些,誰知道繞這麼大一個圈子,過了兩三年,現在還能變成麻煩。
那廂周娣和酒紅妹兩個人吵著吵著又要動手,方明曦一把將周娣往回拉,自己站到前面。
「你手滑是嗎?」她問。
酒紅妹說:「是啦,怎樣?」
方明曦沒說話,一個轉身直接到曬被褥的竹竿前,找到貼著酒紅妹名字的那一竿,把上面掛的衣物扯下來一拋,扔下樓。
三四件衣服紛揚,嘩啦全落到樓下。
酒紅妹衝上來:「你幹什麼——」
她瞪圓了眼睛,揚手朝方明曦的臉揮去。
方明曦抓住她的手腕,猛地推開,她踉蹌摔倒坐在地上。
方明曦看著她,笑意未達眼底,模樣有些駭人。
酒紅妹理虧,氣得胸口起伏,一時卻不敢在方明曦這番表情下再有動作。
良久,她起身衝下樓去撿被子。
幾件衣服落在宿舍樓前的花壇和草坪上,沾上泥灰得重洗一遍。
酒紅妹一口悶氣憋在胸口,忽聽樓上響起一聲口哨。她抱著被褥抬頭一看,方明曦站在欄杆前,靜靜看著她,唇邊掛著笑。
「——不好意思,我也手滑。」
她拎起酒紅妹掛在竹竿上的最後一件外套,揚手從樓上扔下。高高拋起,刺眼的顏色在明媚陽光下,和她的笑容一樣,別外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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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傍晚時候的插曲,方明曦看書的計劃被破壞,周娣叫了外賣小吃,還偷偷買了幾瓶酒拉方明曦一起喝。
怕方明曦拒絕,忙不迭搶先說:「就這一次!」
方明曦只好陪她上樓頂天台,兩個人在冷風下喝酒。
喝著喝著暖和了。
周娣嘖聲說:「我沒想到你發起飆來還挺唬人的。平時看著冷靜,看習慣了,一下子生氣真是很有氣魄。」
方明曦笑笑,沒說話。
周娣道:「真的,你多凶幾次,多凶幾次她們就不敢天天背後議論你!」
「沒用的,你也說了是唬人。一次兩次還行,多了……」方明曦聳肩,悶頭喝酒。
周娣想反駁,又不知從哪說起,嘀咕:「你哪都好,就是太悲觀。」
方明曦沒接話。
周娣頓了頓,恨其不爭加上一句,「還有就是太好欺負!」
「好欺負?」方明曦輕笑,「那是你以前不認識我,沒看過我叛逆的時候……」
周娣忍不住搶白:「你還有叛逆的時候?」
「我也是人,當然了。」
周娣覺得不可思議。
方明曦喝乾凈最後一口酒,放下空易拉罐,吃小菜不再說。
冷風嗖嗖,吃著吃著手機響,方明曦看來電顯示,是往常在金落霞夜宵攤旁擺攤的阿姨。
這段時間金落霞改了出攤時間,現在還沒到點。
她皺眉,摁下接通。
周娣往嘴裡塞了一口炸排骨,還沒問什麼,方明曦臉色就變了。
臨出門前,方明曦拎著幾件乾淨的換洗衣服在門邊停下,「錢我已經還給梁叔了。」猶豫兩秒,說,「下午梁叔搬貨的時候,弄傷了背。」
金落霞一愣,下意識著急追問:「弄傷?嚴不嚴重,有沒有事?!」
察覺到自己態度太過激動,抿抿唇,低頭斂回情緒。
方明曦當做沒看到,只說:「沒事。」
金落霞低聲:「……那就好。」
誰也沒再提,金落霞去洗碗,方明曦拎著衣服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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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學校,往常湊不齊的舍友難得全都湊齊,不比平時和周娣兩個人在,不方便說話,方明曦和周娣便沒怎麼聊,各自洗漱過,早早上床睡覺。
半夜,方明曦驀地驚醒,側身面對黑漆漆的床沿呆怔好半晌,揉著額頭起身。
她夢到肖硯。
夢裡,他帶著一隊人跑步,是烈日炎炎的夏天,太陽熾熱,他裸著上身,汗珠從胸膛滑落滴過結實腹肌,所經之處,皮膚的每一寸都是健康而又悍氣的古銅色。
強壯有力,洋溢著激人顫慄的侵略氣息。
周娣聽到方明曦下床的聲音被吵醒,睡眼迷濛問:「怎麼了?」
「沒事。」方明曦小聲道,「你繼續睡。」
她太困,應了聲迷迷糊糊又睡著。
有別的室友在,方明曦不好弄出太大動靜,小心翼翼下床給自己倒水喝。保溫杯里有水,只是她渴得慌,燥得頭皮都難耐,來不及去準備那些。
她拿起桌上的礦泉水擰開,涼水入喉,卻還是壓不下那股莫名的燥熱。
身體里躥起細小而又難以抵抗的火苗,一點一點燃著各處。
小半瓶礦泉水很快空了,方明曦從保溫瓶里倒了一杯。
窗外透進月光,她端著杯子送到唇邊,不知怎麼忽地想到肖硯平時沉穩平靜的面龐,和跟她說話時一向沒有感情的語調。
腦海里又冒出夢裡烙鐵一樣火熱的他,兩相交織,對比強烈,這股羞恥的感覺令她猝然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