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換命07

22.換命07

唐之棠的轉運珠和戚樂辦公桌上的風水球。

這兩件事可以說是巧合,但如果這兩樣東西都來自同一個地方,巧合恐怕就不能解釋了。

陳寒和趙明打開了這家淘寶店,仔細看了看。從頁面和介紹來看,這就是一家普通的賣各類水晶玉石的店鋪。前段時間因為電視劇熱播,女主人公手上的粉晶火了起來,所以店家便冠了個「轉運珠」的名頭開始賣手串——賣的還挺貴,至少遠遠超過了原本粉晶的價格。

風水球也是一樣,上等的大瑪瑙玉,雕成了風水球的模樣,價格便可以立刻漲上兩三倍,再給這球添上一兩句大師的評價,好了,可以五倍出賣。

陳寒將店鋪掃了一大圈,也沒能看出什麼名堂。

她對趙明道:「……會不會是唐之棠亂說的?」

趙明:「那這也太巧了吧!」

陳寒覺得也對,乾脆便和店主溝通了一下,她刻意將自己的身份裝作是唐之棠介紹來的,但店主的口吻並沒有發生什麼改變,也就是爭取到了個免郵。

陳寒看著自己購物車裡的轉運珠和風水球,猶豫了片刻下了單。而後將手機還給了趙明,道:「不管怎麼樣,我們先買一套回來看看,如果有問題,就想辦法去找這家店。」

趙明覺得有道理。但是除了這個,他還有件更重要的事。

趙明正視陳寒,語氣誠懇:「師姐,這一地血誰處理?」

他說的有理有據:「總不能找保潔吧,保潔會報警的。」

陳寒:「……」

趙明:「……」

陳寒看著趙明,緩緩開口:「師弟呀……」

趙明即刻介面:「我今天洗了碗,打掃了廚房餐廳。」

陳寒:「……」

陳寒頭疼的瞧著一地血污。

趙明補充道:「也不是我除煞除了滿地血。」

陳寒抬起了頭,目光明亮而透徹。她瞧著趙明,語重心長:「事情不是這麼算的,我除煞是不是為了你?這屋子裡除了你之外,還有人會被這東西影響嗎?」

趙明:「……」這是強詞奪理吧?!

強詞奪理的陳寒很公平地開口:「大家都有責任,所以,咱們剪刀石頭布吧。」

一分鐘后,趙明操控著一隻拖把,自己拎著一隻拖把,卷著袖子開始賣力的拖客廳。他一邊拖地一邊埋怨著自己為什麼要布,布有什麼好,當然要出石頭啊!

趙明拖著地,眼神幽幽的瞧著盤腿坐在沙發上看書的陳寒。陳寒被盯得毛骨悚然,她沉默了一瞬,算是認命了。

大概她從紫薇府被趙明抱住了腿開始,陳寒想要的平穩人生就已經一去不復返了。話說回來,她都飛升了,還指望什麼平穩人生啊。飛升這一件事,就夠不平穩的了。

陳寒重新穿上了拖鞋,用咒語從洗衣房裡打出了一盆水,漫不經心的想:學校那枚新的避雷針多少錢來著?也是飛來橫禍了。

於是原本的休息時光,就在趙明樂呵呵,陳寒沉默著一併收拾屋子的過程中去了。

臨末了,祖師爺覺得他們倆可憐,用了到清凈咒,將滿屋血氣一掃而空,兩個差點因為拖地而累到、四體不勤的傢伙感動的差點落淚。

趙明更是泣不成聲的賭咒道:「好好學習,我一定好好學習!我再也不要拖地了!」

陳寒:……你這個學習的動力真的很現實了。

兩人累了一晚,也沒有心思再接著去研究網店和戚樂的事情。

陳寒和趙明互道了晚安,她洗完澡,便向上二樓去休息。路過客廳的時候,她見祖師爺一動不動的站在客廳與後花園的玻璃隔門前,下顎微揚,漆黑色的雙眸越過了玻璃,看向夜空。

陳寒的腳步便頓住了,她順著祖師爺的目光往上看去,除了十五偏圓的月亮外,什麼也瞧不見。她不確定的喚了聲:「祖師爺?」

祖師爺聞聲回首。

陳寒走了過去:「今天夜色很好嗎?」

祖師爺頓了一瞬,道:「算是人界難得。」

陳寒本身對於美景的欣賞能力有限,她看了看還是沒看出什麼名堂,加上她也確實累了,便從客廳里拿過一條薄毯,半蹲下身給祖師爺裹在了肩膀上。替他整理好衣物后,叮囑道:「我知道對您而言休息並不必要,但在人界,睡眠也是珍貴的享受。您若是看夠了,記得休息呀。」

陳寒忘了祖師爺除了不用睡覺,也不會著涼,潛意識叮囑了一句:「小心著涼。」

祖師爺的手攥住了毛毯一角。他看著陳寒,唇角的弧度變得柔和。他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陳寒便放心了。而趙明也直接爬去了床上玩遊戲。

祖師爺一個人擁著薄毯,靜靜的瞧著夜空。再過了會兒,整間屋子都暗了下來,寂靜極了。他頓了頓,伸手點上了玻璃,徑直穿其而過。

他來到了花園,花園中的植物感受到了來自於他的靈力,皆沐浴蓬勃生機,即使在夜間,也灼灼艷艷。

但祖師爺這次卻不曾多看一眼花朵,他只是站在了花園裡,仰起了頭。

天界有三清之氣,人界卻也有日月精華。

日月精華中,又以帝流漿為最。陳寒未能意識到,今天恰巧為庚申夜。庚申夜的月亮掛在夜幕上盈盈生輝,群星難以奪其芳華,立於花園中的少年微微抬起了眼,便見月下有萬千金絲垂下,絲垂漿果,碩碩累累層層而疊,金絲上的果實經不住重量墜落,跌進人世間,但不等觸及人間塵土,便先以被人間濁氣澆滅,最終落地的只是一灘尋常月色。人間繁鬧,帝流漿早不似當年,別說讓草木受其精氣,便是能落入人間的帝流漿,都少的可憐。

祖師爺瞧著,慢慢的伸出了手。

這像是一個引子。金絲嗅到了味道。萬千月華躁動,那些垂在月下的漿果聞到了信號一改先前優哉游哉的模樣,皆爭先恐後的往那隻手上涌去!

那隻手像是堅不可摧的保護罩,人間的濁氣不能奈他分毫,相反,他所在的一處,竟是在人間生生破開的一處清凈之所。

第一顆帝流漿墜進了祖師爺的手心裡融進了他的身體,接著是第二顆,第三顆,轉眼間,花園中少年的身軀竟全然被落下的月華包裹!

少羽便是這時候來的。他唯恐擾了對方的清凈,只是遠遠的瞧著。瞧著少年將自己至於月華之下,如□□者一般試圖從月亮中汲取分毫的力量。但如此大量的帝流漿湧進了他的身體里,竟然只是泥牛入海,不僅經不起半點波瀾,甚至填不滿少年缺失的一小塊。

少羽瞧著祖師爺,面色複雜。

……若非親眼所見,少羽大概無論如何都無法相信,有朝一日,紫府的這一位竟然也會需要帝流漿。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月上垂絲也逐漸在風中消失。帝流漿結束了,花園中的那一點光輝也漸漸散去。光華散去之後,原本的少年不再,立於此處的,是一名著青衣的仙者。

他鴉羽似的眼睫微動,睜開了眼瞧了瞧自己的手。掌心紋路淡不可見,指節修長分明——最重要的是,這是個成年男人的手。

他微微動了動指尖,瞥見院中牽牛花搖動。

青年淡聲道:「你也想要嗎?」

牽牛花隨風擺動,似是低語,青年便從指尖彈出一抹月華,算是應允:「拿去吧。」

他彈出了那一抹月華,便瞧見了少羽。

青年頓了一瞬,少羽則向他鄭重行禮。

少羽幾步走來,恭敬道:「帝君這是大好了嗎?」

青年道:「帝流漿的影響而已,過了今夜就會消失。」他徑直問:「你來找我,看來是雷澤有變。」

少羽面容嚴肅:「龍骨消失了。」

「那日帝君交代過後,我便又去檢查了一遍雷澤。封印未動,但龍骨卻不見了。」

青年的指尖微動。

少羽見狀,不免好奇:「您不意外?」

青年道:「早晚的事,不過雷澤的封印既然在,他便也只能取走龍骨。龍骨暫時還成不了氣候,你暫且盯著。」

少羽點頭。他又將許多事項與青年一一說明,青年給了答覆,少羽便告辭了。

臨行前青年問:「不和他們打個招呼嗎?」

少羽笑道:「不了,解釋起來也麻煩。陳寒很聰明,我沒有自信能完全瞞住她。」

青年想了想,便算是默許。

少羽告辭后,青年並沒有回屋。他多沐浴在月光下一刻,便能越容易保持現在的形態。

他立在花園上,往二樓的窗戶看去。那裡是陳寒的房間。

就在青年平靜地瞧著的時候,陳寒睡得不甚安穩。她忽然驚醒,毫無睡意,抬頭看向窗戶想起祖師爺安靜凝望的夜空,便也起了看一看的心思,下了床,拉開窗帘,打開了窗戶。

初秋的夜風攜著牽牛花香湧進了陳寒的屋子,陳寒隨意的往天上掃了一眼,在眼尾劃過花園的那一瞬間定住。

陳寒向下看去。

有青衣者,墨發星眸,皎色玉容。他的睫毛似鴉羽,羽下那雙眼中則有碧海蒼靈。

他看見了陳寒。原本平淡而板直的嘴角彎起極淺弧度。他朝著陳寒,寂靜無聲地、於黑夜裡微微笑了。

——陳寒聽見了自己心臟激烈的咚聲。

她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眼睛,再玩下看去,花園裡早已沒有了什麼人,她幾乎要把半個身子都探了出去,可花園裡除了那些花花草草和一架靜止不動的鞦韆外,便再也沒有別的了。

唯一還存留著的,是牽牛花的香氣。

陳寒捂著自己發燙的面頰,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是真的見了妖精,還是只中了月色幻覺。

她捂著臉,關上了窗戶,縮在床上自言自語:「我該不是太累了吧?」

她想了想,笑出了聲,並不以為意,只當做夢。

一場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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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師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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