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我願意死
中年一語落定,喬竹酒被此話驚得心頭一顫。
炸開?
為什麼會炸開?
到底什麼東西在我的身體里?
心中生疑,擔心自己會不明不白而死的喬竹酒趕忙問道:「前輩您就別賣關子了,晚輩身體里究竟藏了什麼?」
中年一副「天機不可泄露」之色,言語中充滿傲意道:「還真不怕告訴你小子,你身體里的東西,天下間除了我之外,根本無人能解!」
原本還挺相信中年的喬竹酒一聽,馬上生出疑慮來,假如真像中年說的這般,自己身體里的「東西」只有他能解的話,自己得積攢幾輩子的福德方才換得今日際遇?
如果他沒有遇到杜莎。
如果他沒對杜莎一見鍾情。
如果他沒跟著杜莎來君蛇齋。
如果他沒被杜仕引到山洞慘遭加害。
如果這裡關的不是中年,而是別的什麼人。
以上種種,但凡有一點不吻合,喬竹酒便會被炸死,老天憑什麼如此眷顧於他?
喬竹酒自詡的確是從生下來便是人中龍鳳,可他卻不認為自己能夠出門一趟就把全天下的狗屎全踩上一遍。
所以,他不相信!
「前輩,既然晚輩已經病入膏肓,隨時都可能暴斃當場,那您留我在這裡也沒多大用處了,不如您和您這老朋友商量商量,索性就放晚輩離去吧?」
喬竹酒輕聲細語,面帶懇切之意和中年商量道。
中年冷哼一聲,用他那看破人心的目光盯著喬竹酒反問道:「我說的話你不相信?」
喬竹酒哪敢這麼直白的說出內心想法,臉上浮現出一副凄然之色來,長嘆回道:「晚輩豈會質疑前輩之言,只是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晚輩既曉所活無幾,便唯有利用所剩生時,去好好報答一下曾經有恩於己的貴人們。」
中年突然扯動鎖鏈,用力揮了一下手。「別跟老子東拉西扯,老子就看不慣你們這些人,心裡藏著的慾望,從來不願意明著去說去做,不就是擔心我和我這老朋友會殺你么?我若想讓你死,你以為你還能活到此刻?」
眼看自己惹惱了中年,喬竹酒暗吞一口唾沫,乾脆也豁開了。「前輩喜歡開門見山,那好,晚輩也不妨實話實說,沒錯,晚輩就是怕前輩和這條大蛇取我性命,而且晚輩也的確不相信前輩口中『身體里的東西可以炸開』之類的話,倘若前輩沒打算要我死,還請指條明路,放晚輩出去。」
中年聽罷,眼睛一眯。「呵,我讓你不來虛言假話,你小子倒是真敢坦誠開口?」
喬竹酒心頭一涼,以為自己這是入了中年的套,大罵中年不規矩的他正欲改口,卻聽中年問道:「小子,你可知我是誰?曾經在江湖裡又是什麼身份?」
喬竹酒本就是初入江湖,更何況中年看似「中年」,誰知道他到底活了多少年歲了,估摸這廝當初在江湖打打殺殺時,他喬竹酒還在上一世里歡娛造孽了吧。「前輩說笑了,您老叱吒風雲的時候,晚輩還在娘胎里候著呢。」
中年對喬竹酒的回答甚是滿意,而實際上,他當年的行徑,也誠然稱得上「叱吒風雲」四字。
「小子,記好了,我便是當年江湖裡劍魔孔瓊樓!」
話音落下,喬竹酒頓時生出了絕望之心。
要知道,不管是書里講的,還是老人說的,在這些有根有據的傳言當中,「仙魔不兩立」可是自古傳承的道理,而且從未有人打破過這個「規矩」。
不是說沒有正義之人和邪惡之人結為好友的先例,只是仙之所以稱為仙,魔之所以稱為魔,是因為他們從根本上待人處事的方式就不同,如果有仙和魔成了朋友,那隻能說二者其中一方打心底就存有成為其對立面身份的資質,如此說來,那成仙的仙便不可稱為仙,而成魔的魔,也自然當不得真正的魔。
絕望之心,源於喬竹酒很早便從管彬、杜莎二人口中得知,那個身穿白衣,滿臉寸長疤痕的祁老頭,便是幾十年前江湖裡屹立山巔的絕頂劍仙,天下武夫公認的第一人!
而眼前這個,不僅稱號與祁凡真針鋒相對,而且最重要的是,當年這廝就是祁凡真親手鎮壓在此的。
原本喬竹酒想著,自己承認是祁凡真之徒,可以多少令孔瓊樓生出點忌憚,何況後者也清楚說到,他和祁凡真雖為敵手,卻也可稱朋友,如此喬竹酒才大膽的認下了自己那個白衣老頭子的關係。
這下倒好,孔瓊樓自稱劍魔,言外之意除了其劍道堪稱無敵外,也意味著他殺人,絕不會跟被殺之人講規矩擺道道。
看著喬竹酒的悲戚神色,孔瓊樓面帶猙獰之色驟然前沖,扯得六條禁魔鏈森然作響,此情此景下,喬竹酒還以為孔瓊樓這是魔性大發,想要擇人而噬,於是慌張不已的往牆壁上擠,後退無門,又換了個方向連滾帶爬的抱頭鼠竄。
見此一幕,上一刻還無比狂躁的孔瓊樓突然安靜下來,一改模樣,哈哈大笑道:「看把你小子嚇的,你這等模樣,怎當得祁凡真之徒?又如何能真正入得八荒之境?」
喬竹酒這才知曉剛剛那一幕是孔瓊樓故意裝出來嚇唬自己的,臉上發紅髮燙之餘,小聲反駁道:「孔前輩你這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倘若你我位置互換,估摸你都得……」
「都得如何?」孔瓊樓很感興趣的問道。
喬竹酒閉緊了嘴巴,緘口不言,這次,不管打不打的死他他都不會說下去了。
孔瓊樓心中有數,也不再追問,而是話鋒一轉,問與喬竹酒道:「你想不想活下去?」
喬竹酒癟了癟嘴。「能活著,誰願意死?」
孔瓊樓聽了這句話,臉上頓時爬滿了哀傷之意,雙腿一盤,又重新坐回了地上。
摸不清「劍魔」喜怒哀樂的喬竹酒誠然不敢再多嘴了,他也算是看透了,面對這孔瓊樓,能不開口說話就不開口說話,反正說多了就是錯,與其錯,不如不對也不錯。
又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孔瓊樓似是做出了什麼決定般聲若細蚊道:「我願意死,只要死的無憾……」
這句話,喬竹酒沒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