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之戰

清河之戰

戰雲密布在遼東的上空，

從赫圖阿拉城升起了一隻雄鷹。

那是英明的建州女真首領，

是努爾哈赤蔑視明朝的天庭。

1618年七月二十日的夜晚，

努爾哈赤帶著數萬雄兵，

在夜色的掩護下，

撲向了遼東的清河城。

在遼東戰場上的接連勝利，

讓他變得無所畏懼，

不再對明朝皇帝朝拜、納貢。

他踏著勇武的步伐繼續前行，

統一女真，逐鹿中原是他唯一的夢。

小小的建州古城，

再也容不下他偉大的心胸。

對勝利的追求和渴望，

讓他帶領著女真鐵騎踏遍整個遼東。

撫順、開原和鐵嶺，

東州、馬根丹城被掃平。

努爾哈赤盤算著下一個進攻的目標，

浮現在心頭的就是「清河城」。

雖然戰場上的勝利一個接一個，

但后金的勇士們，

仍然不能對明朝的遼東邊防構成實質的威脅，

這一切都是因為長城防線上的「清河城」。

清河城阻擋著通向瀋陽的通道，

像一道鐵閘擋住后金鐵騎的兵鋒。

明軍通過此地數次對女真進行絞殺，

無數的女真人慘遭殺戮與欺凌。

「清河城」前有鴉鶻的險峻屏障，

後有遼陽的明軍從後方增援。

左有璦陽的明軍策應，

近有鹼廠堡的防禦體系難以撼動。

清河城的戰略地位十分重要，

是明朝的防禦重點和攻擊的前鋒。

清河城依託著天險與長城，

對后金構成的威脅非常致命。

雙方劍拔弩張，

大戰一觸既發。

「清河城」的守軍一增再增，

整修城牆配置了紅衣巨炮。

「清河城」城牆堅固、易守難攻，

如何攻取努爾哈赤費盡了心機。

他在戰術上做了大量的工作：

把攻上城頭的獎勵方法，

改為拆毀城牆記做首功。

他操練部下練習拆挖城牆的戰術方法，

他準備了勸降和強攻的兩手準備。

為了迷惑明朝的軍隊，

他擺出佯攻攻葉赫部落的姿態。

他暗地裡急速行軍，

想要讓打明軍個措手不及。

清河城的明朝守軍也在積極的備戰，

長久形成三種計策應對敵人的攻擊。

上策派得力大將堅守鴉鶻關，

遲滯后金的攻擊為援軍的到來爭取時間。

造成反包圍的態勢，

消滅來犯的后金軍隊。

中策在清河城的四周埋伏軍隊，

互為犄角虛虛實實等待援軍。

下策孤守清河城，

與后金軍拚死搏鬥。

這樣的戰略共識，

明軍將領都很清楚。

特別是堅守鴉鶻關口，

是能否守住清河的重中之重。

鴉鶻關口包括三道雄關，

道道兇險扼住要衝。

三座雄關依次遞進，

互相依託彼此呼應。

明朝的都御史翟風忡來清河城巡視時曾反覆叮嚀：「

鴉鶻關是清河的屏障易守難攻，

失去鴉鶻關清河城會面臨絕境。

扼守此地后金軍將難以施展，

布下重兵才能守住清河城。」

在得知努爾哈赤率兵來攻，

清河城的守將鄒儲賢一意孤行。

游擊將軍張旆和守堡軍官張雲程，

都曾建議派重兵堅守鴉鶻關，

再派伏兵埋伏在清河城的山間。

鄒儲賢傲慢地說道：「

后金軍隊精於野戰，

我有高城火炮優勢明顯。

讓后金的軍隊來到城下，

正好發揮優勢讓他們有來無還。

你們休要再言，

兵法也不是一塵不變。

本將的命令誰敢違抗？

再要多言軍法定然無情！」

努爾哈赤帶著眾貝勒、大臣及部隊，

急速行軍口中銜枚。

接近天明時分快到鴉鶻關時，

派出兩員大獎阻擊明朝的軍隊。

插到遼陽和曖陽之間，

截斷兩個方向明朝的增援。

1618年七月二十一日，

后金的軍隊來到鴉鶻關。

但見兩山對峙異常兇險，

一條小河蜿蜒流過。

中間一條土路在山嶺間盤旋，

四周布滿了滾木礌石。

明朝的守軍清晨起來，

發現關下的后金軍像是漆黑的烏雲。

他們一個個探出了脖頸，

馬上又縮回去議論紛紛。

關外的努爾哈赤有數萬大軍，

關內的守軍卻只有千人。

看得明朝的軍官心驚膽戰，

丟下士兵獨自逃竄。

關內的士兵無心戀戰，

亂糟糟的一鬨而散。

謀士范文程笑著對努爾哈赤說道：「

鄒儲賢的才幹可見一般，

不在此設重兵很是失算。

罕王神威無人可敵，

清河城唾手可得再無後患。」

大貝勒代善和皇太極一起湊上前，

大貝勒代善說道：「

大明王朝已經自顧不暇，

關內的義軍風起雲湧。

天佑我后金從此崛起，

一掃乾坤將清河城夷為平地。

父王身經百戰，

后金鐵騎所向披靡。

趁著取勝士氣正旺，

急速行軍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皇太極接著說道：「

大哥不可輕敵，

連夜急速行軍，

現在將士們都已睏乏，

何況明軍已經知曉，

不如養足精神明天再去攻城。」

努爾哈赤深深點頭表示讚許，

對著代善說道：「

為將的大敵就是驕傲自滿的情緒，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兩軍對敵要善於捕捉戰機，

要多用智謀少憑蠻力。

今天暫時在這裡歇息，

明天隨我一起攻城。」

第二天清晨到來，

后金軍浩浩蕩蕩抵達清河城。

把清河城包圍起來有如鐵桶，

連結的大帳密密麻麻，

旗幟飄揚像大海潮湧。

雖然已是殺氣瀰漫，

但努爾哈赤卻遲遲不肯下達攻擊的命令。

他派出一隊人馬在四周山上巡查，

查看四周山上有無明朝的伏兵。

得知四周山上沒有埋伏兵馬，

正要率領將士開始攻城。

謀士范文程提出建議：「

鄒儲賢的戰法是固守堅城，

等待援軍然後內外夾擊。

對方憑藉堅城，

有火炮，有長弓。

我軍上前攻打，

一定困難重重又傷亡慘重。

若是久攻不下，

援軍趕到後果不堪設想。

不如罕王先去勸降，

若是明軍執迷不悟再去強攻。

英明的努爾哈赤打馬走到站陣前，

金色的盔甲在陽光下閃爍出光芒無限。

后金軍的將士們，

揚起戰刀、長矛高聲吶喊。

一波波的聲浪，

穿過曠野在天空回蕩。

一陣陣喊聲過後，

努爾哈赤抬起馬鞭，

對著城樓高聲大喊：「

明朝的官兵們你們聽著，

清河城已被包圍孤立無援。

棄甲投降我努爾哈赤不與你們為難，

執迷不悟城破在頃刻間。

玉石俱焚，

至親骨肉再也無從見。

順我意志高官厚祿，

逆我良言刀劍無情。」

鄒儲賢聽到吶喊，

在城頭出現。

他手握長劍，

一身紅色的戰袍，

英姿無限。

他對努爾哈赤拱拱手說道：「

罕王你本是我大明的子民，

大明皇帝對你有恩。

你不思悔改，

要犯上作亂。

你到處燒殺劫掠，

百姓塗炭。

你今天又肆無忌憚，

攻打我清河城將戰火點燃。

你若識時務趕快滾蛋，

縮到狗洞里可保你性命萬全。

敢來攻城，

紅衣大炮把你炸爛。」

努爾哈赤勸降不成，

反受辱罵。

他惱羞成怒，

命令后金軍隊馬上攻城。

代善、皇太極帶領軍隊向前猛衝，

進攻的號角嗚嗚長鳴。

后金的騎兵率先進攻，

揚起的塵土遮天蔽日。

城上的紅衣巨炮傳出聲聲巨響，

箭雨紛紛迅急如飛蝗。

炮火在騎兵的隊伍里炸開，

戰馬受驚抬起前踢大聲嘶鳴。

士兵中箭從馬背翻滾倒下，

鮮血沾滿灰塵依然汩汩流淌。

騎兵隊伍衝到城下，

彎弓射箭急如流星。

城上的官兵有人中箭跌落城下，

有人箭頭刺穿鎧甲踉蹌跌倒。

緊跟著后金騎兵，

是手持短刀盾牌女真勇士。

高高豎起的雲梯搭上城頭，

迎著箭頭、巨石奮力攀登。

不斷有人慘叫著跌落，

後面雲梯上的勇士叼著短刀手握盾牌，

血染的雙瞳絲毫沒有驚恐。

撞車向城門猛烈撞去，

一聲聲巨響地裂天驚。

整個城門不住的搖晃，

清河城眼看要被撞開。

鄒儲賢抽出戰刀親自到城門督戰，

他一面指揮放箭，

他一面讓城內的明軍拚死頂住城門。

一波波反覆的衝鋒，

城外后金兵的屍體一層疊著一層。

爬上城頭的后金兵與明軍白刃相接，

鄒儲賢人帶領明軍與后金兵奮力搏殺，

打退了女真人的一輪輪進攻。

城外的后金軍依然波濤洶湧，

清河城彷彿是孤島片刻不寧。

從清晨到滿天星斗，

明軍堅毅果敢扛住了后金軍八輪衝鋒。

清河守軍獲勝后士氣大振，

一個個鬥志昂揚更加英勇。

凝固的鮮血將戰袍染紅，

乾渴著雙唇依靠在城牆上。

鄒儲賢站在城頭抬手嘹望，

城內的守軍情緒高漲。

城外的后金軍血流成河，

八旗子弟難免有些沮喪。

努爾哈赤遇到如此強敵，

心生怒火臉上浮現焦慮。

左右貝勒、大臣們上前解勸：「

罕王的神威無人能敵，

鄒儲賢無法和您相比。

兵鋒小挫應從長計議，

罕王您暫且回營歇息……」

正在眾人勸說之際，

來人稟報明朝的援軍正在趕來。

努爾哈赤聞聽稟報，

命令堵截的后金軍隊：「

一定不惜代價截住明朝的援軍，

防止他們向清河城靠攏和聚集。」

謀士范文程微微一笑，

走進前來又低聲細語：「

罕王可曾記得撫順城的戰事，

裡應外合全在智取。

伏虎不可空憑蠻力，

兵法計謀萬人可敵。

不知罕王可曾想起，

派人演出一場好戲。」

努爾哈赤手率捋鬍鬚，

忽然『哈哈』大笑心生一計。

原來是努爾哈赤想起一個人，

可以混進城去騙開城門。

這個人名叫李繼學是清河人，

他頭腦靈活經常販賣糧食、馬匹。

他往來於遼陽、撫順之間，

也經常到赫圖阿拉古城做生意。

李繼學到哪都很受歡迎，

遼陽的軍事信息，

赫圖阿拉的許多秘密，

人們關心的事情，

他都要去打探、去窺聽。

用雙重間諜的身份，

刺探后金和大明的情報信息。

努爾哈赤派人連夜找到李繼學，

聲稱不從就要他全家性命。

刀架在脖子上讓李繼學膽顫心驚，

他硬著頭皮無可奈何地接受了這個命令。

連夜準備了十輛貨車裝滿糧食，

帶上夥計匆匆趕往清河城。

化妝成夥計的后金勇士，

一路推著貨車轟隆轟隆。

有一小隊后金官兵悄悄跟隨，

後面大隊人馬偃旗息鼓把行跡隱藏。

一切都準備停當，

刀磨得飛快，

輕裝又齊整。

等待著城門打開，

一起向城內猛衝。

鄒儲賢接到報告：「

一支商隊來到城門前，

聲稱有重要軍機必須面見。

副總兵賀世賢的援兵被阻擊，

派李繼學傳遞重要的軍事情報。」

鄒儲賢低頭沉思片刻不敢輕易相信，

他站在城樓上大聲問道：「

李繼學你從哪裡來到清河？」

李繼學大聲說道：「

回稟將軍我從遼陽一路趕來。

賀副總兵讓我多帶糧草，

他怕戰事激烈將士們飢餓難耐。

賀副總兵讓我帶來重要情報，

是關乎兩軍決戰的機密，

無法在大庭廣眾下對你稟報。

雖然回答的沒有什麼漏洞，

但鄒儲賢卻仍在懷疑。

忽然遠處衝過來一對金兵，

與假冒的商隊夥計混戰在一起，

不少的夥計中刀倒了下去。

李繼學大聲催促鄒儲賢：「

鄒將軍快打開城門吧，

否則所有的人都會喪命！

督軍大人也會怪你延誤軍情，

錯過決戰良機，

你負的起這個責任嗎？

鄒儲賢面對這種突發的情況，

搖搖頭也是無可奈何。

一旦親信的宦官督軍大人怪罪下來，

延誤軍情的責任確實無法承擔。

他招手示意軍卒打開城門，

城門轟隆轟隆慢慢打開。

埋伏在不遠處的八旗騎兵，

縱馬向城門一陣猛衝。

城門的明朝官兵還沒來得急反應，

許多人的首級已經滾落到地。

一片刀光劍影，一片血腥，

后金的軍隊像潮水般洶湧。

李繼學看的早已膽顫心驚，

他連忙翻身滾到運糧車下，

摸一下後背冷汗淅淅瀝瀝。

他的臉色此時變得蒼白，

左眉角的彎處一跳一跳。

忽然從外面滾過一顆人頭，

瞪著血紅的眼睛，

嘴角微微顫抖，

脖頸處鮮血汩汩流出，

臉上沾滿灰塵猙獰又恐怖。

李繼學一聲尖叫，

手足無措，魂飛天外，

臉上汗珠啪嗒啪嗒滴落。

他忙用袖口擦拭面頰，

心裡撲通撲通始終懸著……

鄒儲賢大驚之下，

率部奮力殺向城門封堵。

卻擋不住后金軍的衝鋒，

只好騎馬奔回參將府。

城內火光四起喊聲震天，

鄒儲賢舉起火把燒毀參將府。

親眷盡被烈火燒死，

佝僂著身體一個個變成黑炭。

明軍與后金軍展開殘酷的巷戰，

鄒儲賢上馬提刀殺入后金軍中。

碰巧遇見撫順的降將李永芳，

鄒儲賢破口大罵聲如雷霆，

揮刀猛砍湧來的八旗軍兵。

恰好大貝勒代善剛好趕到，

他立即對弓箭手發出命令：「

那個穿紅色戰袍的就是鄒儲賢，

把他給我射死，讓他上西天！」

嗖、嗖、嗖幾隻枝利箭飛了出去，

鄒儲賢長刀脫手應弦倒地。

大貝勒代善跨馬向前，

跳下坐騎揮刀砍下鄒儲賢的人頭，

他提著人頭大聲叫喊：「

明朝的守軍你們聽著，

清河城的守將鄒儲賢已被處決，

負隅頑抗只能自去滅亡。

趕快放下你們的刀槍，

免得身首異處劍下命喪。」

守城的官兵和城內的軍民，

拒絕放下武器向後金軍投降。

他們利用熟悉的地形，

與八旗兵苦戰不停。

游擊將軍張旆慘死在亂軍之中，

守城堡將軍張雲程，

被皇太極一劍劈為兩段。

1618年農曆七月二十二日一整天，

清河城血戰到黃昏才算完。

11000多名明朝官兵全部死難，

500多戶居民被殺光無人生還。

八旗官兵死傷八千多人，

女真最精銳的力量損失過半。

努爾哈赤命令將清河城夷為平地，

城牆拆毀，房屋縱火焚燒。

田裡的莊稼全部燒掉，

要讓明軍無法立足，無法堅守，

要讓遼東再不能抗拒大金的狂潮。

數百里土地變得荒涼凄慘，

聽不到雞鳴，也看不到往來的人煙。

后金的軍隊帶著劫掠的財物返回赫圖阿拉城，

清河城的淪陷讓明朝驚恐，

雪片一樣的奏摺卻讓明朝皇帝膽顫心驚。

依託長城的防禦思想遭到失敗，

遼東的藩籬被全部掃清。

明王朝從此一蹶不振走向滅亡，

遼東的失敗面臨著危險的絕境。

遼東巡撫王再晉道破天機：

清河城的失陷後患無窮，

遼東的軍事一坏於清河和撫順的失陷，

二坏於開原鐵嶺的淪陷，

三坏於遼陽和瀋陽的被攻破，

四坏於廣寧的被佔領。

初壞為危局，

再壞為敗局，

三壞為殘局，

至於四壞，

則齊全遼而無局，

退縮山海關再無可退。

清河城的失陷，

對明王朝的打擊空前。

清河即失，

全遼震動。

首先給明朝致命一擊的是萬曆的怠政，

信任奸佞，寵信宦官，

朝政變得越來越混亂。

殘殺忠良，

無人再敢直言進諫。

拋棄天下的百姓，

讓他們在水火中受盡煎熬和苦難。

伏下滅亡的禍根，

造成回天無力的局面。

清河城的潰敗源於朝政的荒亂，

主帥的決策也很失算，

但最致命的卻是大明王朝的黑暗。

創作於二零一零年六月六日至六月二十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