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決戰前夕
曙光照耀,長江江面上萬道金光。一對大鷹展翅掠過江面,互相追逐騰空而去。
遠處,密密麻麻的巨型戰船迎風航行。每艘戰船星星點點的插滿了綉著『漢』字圖案的旗幟,旗幟在海風的吹嘯下「呼呼」作響。每艘戰船約有三、四層樓高,甲板闊大,兵將林立,上有弓弩,下有炮台,伸著長漿,揚著巨帆。每艘戰船就如一座島嶼,眾船相接,塞川斷流,布滿江面,盡頭無現。航行中,各船的旗飄聲、號角聲、戰鼓聲也此起彼伏,接連不斷,以此壯威攝敵。
聲威之大,軍威之盛,空前雄壯,史上難覓!
金陵城內,大帥府中。朱元璋正獨坐書房處理政務,突然,從門外急匆匆奔入一將,跪地急稟道:「大帥,洪都城守將快馬急報,陳友諒親率水陸三軍六十八萬,御駕東征而來!此刻已兵至鄱陽湖了。」
朱元璋一驚,隨後端起書桌上的茶碗喝了一口香茗,鎮定道:「虛張聲勢!咱早對他掐算過了,陳禿子實際共有兵馬不到六十萬,留下各州、府、縣的守城軍士,再扣去那些老弱傷殘的兵將,可用兵馬最多不會超過三十五萬!」
那員將軍聞言,顫聲道:「大帥,聽洪都城的守將稟告,陳友諒這回真的是出動了全部兵力,真的是空國而來的。據探子回報,陳友諒連首府武昌都不留守軍。探子還報,他親眼朝長江望去,整條江面上巨船密布,每艘戰船都有十來丈高,百丈來長。船身配有炮台無數,弓弩難計,甲板上所站士兵估約兩、三千有餘。整隻船隊航行了兩天兩夜仍然不見頭尾啊!」
朱元璋聽罷,面色劇變,手執茶碗的手不禁微微顫抖起來。他尋思片刻,吩咐道:「沐英,傳咱將令,立即擂鼓升堂,叫文武官員馬上到帥堂議事。」
沐英起身道:「遵命!」說完轉身離去。
朱元璋站起,來回度步,用手拍了拍額頭自言自語道:「六十萬大軍啊!該如何破敵?」
「咚、咚、咚……」鼓聲擂動。這時,帥府院內傳來大片的腳步聲,雜亂的腳步聲中還夾雜著熙熙攘攘急促的轟嚷聲:「傾巢而出啊!」「聽說有七、八十萬呢?」「船身百丈,全是炮台!」「那可怎麼辦?」……
帥堂內,眾將官聚集,有的大呼小叫,有的交頭接耳,神色緊張不安,亂成一團。帥堂外李善長、劉伯溫、徐達和湯和併入大堂。李善長道:「那可不是來打戰的,那簡直是來拚命的。」徐達介面道:「狗娘養的陳禿子,真他媽的夠狠。」
四人坐定,剛要再與諸將商議,只見朱元璋從後堂走出,落座在帥府大堂正中的帥椅上。「大帥」「上位」文臣武將同聲呼喝,之後分左右落座兩旁。左邊為文,李善長居首,劉伯溫居次,之後是胡德庸等文臣。右邊為武,湯和居首,徐達居次,之後是常遇春等武將。
分君臣坐畢,朱元璋微笑道:「各位應該都知道陳禿子傾全國之力下長江,入鄱陽來了!」頓了頓續道:「大家都說說,出出主意,讓咱寬寬心。」
徐達率先跳起道:「我主戰!調集全部兵馬和陳禿子拼了。萬一戰敗,我們再退到鐘山據險相抗,再不行就退回淮西老家招兵買馬跟他繼續糾纏!」
徐達說完,他幾個部下也齊聲呼應:「末將主戰!」「末將主戰!」「末將也主戰!」……
湯和聽罷,站起身來道:「我主和。陳友諒親率舉國之兵六十八萬前來決戰,而我們卻只有三十幾萬兵馬,軍力之懸殊可見一斑。還有,我們的兵力還要撥出一部分防備北面的元軍,一部分監視南面的張士誠。這樣一來,我們可是三面皆敵啊!」
湯和一說完,他的部將們便起身呼應主和。
李文忠緩緩起身,環顧四下,搖搖頭道:「末將與各位將軍不同,末將主降,詐降!」頓了頓續道:「陳禿子無非是貪心帝位,我們只要送他一個虛位,表面請降,這樣便遲滯了他的兵鋒。六十八萬大軍,那麼龐大的陣容一定待不長久,糧餉供給不足,軍士畢生嫌隙,不出數月,定會生變。」
朱元璋聽著各將的建議,都不住點頭稱是。可是誰也不知道他心裡的矛盾與當心。
這時,坐在最末座的一個年輕將領站起身來道:「大帥,末將不同意主戰、主和或主降。」
朱元璋聽言,朝說話人望去,原來是自己新收不久的義侄藍玉,忙問道:「藍玉啊,那你給咱說說看,你主的又是什麼?」
藍玉回答道:「末將主攻!」話還未說完便引來哄堂大笑「可笑,六十幾萬怎麼打,防都難防了,還攻!」「就是,怎麼攻?」「聽說陳友諒的『萬絕軍陣』非常的厲害!」「聽說有進無退啊!」「真是初出牛犢不怕虎!」……
一片鬨笑聲過後,朱元璋沉思不語。藍玉續道:「大帥,咱們若苦守金陵,那時必敗無疑。倘若咱們也舉全部兵力朝陳禿子迎面殺去,那麼還有贏的機會。」說完坐回座位上。
李善長本想看看朱元璋自己有什麼打算,不想朱元璋也正好抬頭朝他望去,便不暇思索道:「上位,在下主和。和若不成主戰!戰若不勝則退。像徐將軍說的,到淮西老家招兵買馬繼續與之周旋,到時等陳友諒與張士誠、元朝大軍打個三敗俱傷我們便坐收漁人之利。」
朱元璋微笑地點了點頭,微笑道:「還是李先生高見啊!咱佩服,這個主意不錯,彙集諸將之意,可以考慮。」
李善長見朱元璋不住讚揚自己之見,心中不甚歡喜,但並未表於臉上。
而朱元璋說這話的時候,一雙眼睛不移地盯在新來的謀士劉伯溫身上。見他從入大堂到現在一句不答不應,心中必有所計,便道:「這樣吧,現在天色已晚,各位還是先行回府休息,好好的吃頓酒肉,睡個好覺,待咱今晚考慮清楚了,等明兒早上升堂在做決議,聽咱令行事。」說完率先起身步入後堂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