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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秀兒離開那管閑事的和尚后,就不斷地在拐小巷。許是武林人士紛紛在頭上用輕功飛行,尋常百姓家都紛紛提前歸了家,老百姓也是有智慧的,若是就一兩人在他們屋頂上亂竄也就算了,這一溜的一排排都這麼幹了,定然是發生了大事,這些事他們還是少摻和為妙。
於是,大街上上的行人越來越少,而小巷子也越發安靜,日暮慢慢黑下來,陰秀兒看見城門許進不許出的時候,心都涼了。
這是陰秀兒唯一算計出錯的,她一直以為城門頂多盤查嚴密一些,但沒想過竟然會許進不許出。
陰秀兒不得不改變計劃往回走,甚至只能找地迅速把衣裳換了,將頭髮打亂,同樣用了泥土和黑灰將自己變得和乞丐一模一樣。
若是按照之前的計劃,就只有如汀一個人做乞丐就好了,她會以最快的速度出城,讓所有的線索指向是一個漂亮姑娘出了城,然後再改變身份繼續逃跑。
可現在計劃趕不上變化,她眼下出不了城門,而在城內這副面貌獨自走得久了,定然會引人注目,那些龜奴穴道解開定然會找她,從飄香院反應過來的武林人士……如果郝成仙發現她的計劃,將事情暴露出去,也很有可能她會武林人士通緝。
乞丐不能做久,但是此時避人耳目卻是足夠的。
但也無可避免的,陰秀兒心裡緊張了。
這時候,陰秀兒所出的西邊,突然出現了大火,大火讓黑下來的天顯得異常奪目。
那是飄香院所在。
飄香院里打殺聲、救火聲在片刻就層出不窮,眼見要燒到歡嬤嬤的房間,歡嬤嬤看見地上一排排死人也顧不上了,一個勁的抽調各處龜奴救火併保護她。
飄香院里一如之前陰秀兒所料混亂到了極點。
妓子們紛紛尖叫逃離,有是被殺人驚住逃跑的,也有看到歡嬤嬤的房間被燒,她們知道自個賣身契沒了后,也都生出逃離飄香院的心思。
一團混亂,歡嬤嬤根本顧不及。
樓裡面的姑娘一起逃出了飄香院。
等見到路口,她們都一個個分散逃了,想逃的都是聰明人,自然知道多人在一起很容易成為目標。
相比飄香院,其他街道里已經徹底靜謐,陰秀兒現在還能看到有更多的在屋頂上飛來飛去的身影,目標還都是飄香院。每次從她所在的小巷飛過一人,每次巷口出現腳步聲,她都心驚膽戰的。
到了後半夜,連乞丐也無法安靜了。
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也不敢亂動,陰秀兒也被前路睡覺的乞丐喊來作伴。為了避免出錯,陰秀兒裝的是啞巴,那乞丐只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孩子,反而還隱隱在依靠陰秀兒,兩人都害怕得縮在角落,很沒有安全感。
而飄香院逃出來的姑娘就沒那麼幸運,飄香院的人被江湖中人反應過來已經控制了局面,飄香院已經被封鎖,再也沒人逃出去,而之前逃出去的一批,也已經派人去將人帶回來問話。
這些是白道手段,但是這地界如今有黑有白,眼見青樓被點蒼派控制,點蒼派還有先天高手到來,那些黑道人物如何能信服,於是逃出去的青樓姑娘倒霉了。
幸運的被白道眾人抓住詢問發生什麼事然後被帶回青樓,不幸運的,直接就被黑道中人結果了,甚至還有被抓走的回去折磨的。
這一天的晚上,時間過得格外慢。
飄香院。
點蒼派的驕子趙玉麟匆忙進了主院。
秘密到來的點蒼長老錢武通現在坐鎮在飄香院。飛天神龍郝成仙被青樓的老鴇發現行蹤,一瞬間讓青樓里尋歡作樂的武者給圍攻了,趙玉麟一直在飄香院風流快活,饒是他這個一流高手,也沒辦法在重重圍攻下,獨擒郝成仙。
郝成仙將秘籍扔了出去逃跑,別人紛紛搶奪秘籍,趙玉麟就不信那是真的秘籍,所以死咬著郝成仙不放。
只是可惜,他將人拖住了,在長老還沒趕過來的時候,郝成仙就不知為何,掌法突然凝滯,竟然讓他錯手給殺了。他記得很清楚,郝成仙閉氣的那一瞬間,眼睛里是不可置信。
趙玉麟覺得非常奇怪,這郝成仙最後是想到了什麼才流露出這番模樣。
「魔宗各派的人對飄香院逃出去的人大開殺戒,只怕飄香院里的人找不齊了。」
錢武通淡淡地說道:「早在本座的預料之中。」
趙玉麟思索問道:「長老,郝成仙身上沒有天極功法,他提前將秘籍藏了起來,想來是做好可能逃不出去的準備,只要沒找到秘籍,他還能有機會或者。」
「錢師叔,現在所有人都以為天極功法落入了我們的手裡,這事情不妙,若說我們不曾得到,只怕沒人會信。」趙玉麟頭疼得緊,如果秘籍真的是他們拿到了,那他們也甘心背鍋,可是他們根本沒得到,卻成了眾矢之的,這滋味可真不好受。
錢武通目光陰沉不定,轉頭看向一直驗屍的弟子。
「查出什麼沒有!」
驗屍弟子跪下來行禮說道:「弟子……郝成仙的屍體身上的傷口一大堆,顯然都是舊傷,此外並沒有發現什麼,郝成仙的致命之處確實是被趙師兄的飛雲掌。」
趙玉麟聽了嘆了口氣:「我不明白,為何郝成仙的動作為什麼突然凝滯,就因為如此,讓我給殺了。」
錢武通說道:「確有蹊蹺處,郝成仙能從逃到平安城,算來已經千里,他不會不明白活命之法,若沒有逃出去的希望,他是不會和你動手的。」
趙玉麟點點頭。
「師父,老鴇剛剛招了,說是,在一個叫陰秀兒的姑娘房間里發現郝成仙的血衣角,然後才出來報信的。」
之前那老鴇還死咬著只是偶然發現,這一用了刑,老鴇半點受不住就說了出來。
「陰秀兒呢?」趙玉麟連忙問。
「老鴇說,陰秀兒午後和樓里的如汀一起出門買香料去了。」
「不好,只怕會被魔宗的人抓到,只怕會沒了性命。」趙玉麟連忙說道,說起如汀,他還是很有印象的,多麼美貌的一個人,可惜他為了能在青樓里快活,不得不最好的姑娘先送給師叔。
錢武通皺眉:「如汀?你給我送來的妓子?」
趙玉麟點點頭,暗道師叔不懂惜花,如汀可是清倌呢?
錢武通並沒有什麼印象,這個師侄實在玩笑,給他送來一個妓女,錢武通都還嫌臟,就隨手丟給身邊伺候的下人了。他不接趙玉麟的話,繼續問道:「老鴇還說了什麼?」
弟子低聲說道:「郝成仙身上穿著的衣裳料子是樓裡面姑娘玩遊戲時常用的料子,顯然是那位叫陰秀兒的姑娘救了郝成仙……老鴇之前還不敢說,怕我們遷怒飄香院。」
錢武通立即站了起來,說道:「你留一半的人手在飄香院挖地三尺搜一遍,剩下人去找那個叫陰秀兒的妓子。」錢武通的直覺,覺得這個叫陰秀兒的妓子是個關鍵人物。
趙玉麟卻皺了皺眉,他有些不喜歡師叔這個拿女流之輩作為突破口。那陰秀兒頂多就是一時善心大發將人救了而已,將心比心,他若是郝成仙,懂得知恩圖的他也不會將天極秘籍給這姑娘,更別說郝成仙雖不是黑道中人,卻也不是什麼良善人物。
「師叔,將那姑娘找到又有何用,郝成仙也是狠手,最多不過利用那姑娘的善心養養傷勢而已。」
這是最符合邏輯的推理不錯,可是錢武通現在半點線索都不想錯過。
他擺了擺手:「萬仙神教的人在外大開殺戒也不是一回事,你找過後,我們的人都從飄香院撤走。」
趙玉麟聽他這麼一說,便再也不開口了。
魔宗的人也在找流落在外的飄香院人,被他們抓了,不是死就是生不如死,師叔出去找人,或許還能救陰秀兒和如汀兩個姑娘一命,當下,他拱了拱手:「師叔放心便是。」
與此同時,魔宗中萬仙神教的人已經找到了跟著陰秀兒和如汀的留個龜奴,本欲做尋常拷問,卻發現,這幾個人渾渾噩噩地,在不斷地陷入自我驚恐之中,彷彿有他們曾經害死過的女人化作厲鬼朝他們所命。
等到萬仙神教的長老趕過來,這六人完全瘋了,被萬仙神教的長老一氣之下,將人全部殺了。不過,也因此也懷疑上香齋和這留個龜奴護送的陰秀兒和如汀。
這六人陷入夢魘而自我折磨發瘋,分明是一個高手施為,正道和魔道都有類似的功法,高手牽連了六個龜奴和兩個妓子,又摻和著郝成仙出現在飄香院,他們想不懷疑都不行。
「你可知貧僧說了什麼?」
陰秀兒眨了眨眼睛,一副很天真無害的乖巧樣子,她說道:「日後一定和和尚師父一樣,多做好事,不做壞事,更不能殺人。」
如果說這話的真是個剛入門的七八歲稚童,那可招人得緊,可惜……確實個心性初定的少女,她答應得這麼快,還進一步說出討他歡心的話,虛了凡是半分不信的。
「貧僧並非施主的師父。」
陰秀兒微笑說道:「是,聖僧雖不是秀兒的師父,日後,秀兒也會對聖僧如師父一般敬重。」
虛了凡搖了搖頭,真是毫無誠心。
他微微閉眼,讓陰秀兒不由急了,她不由地去拉他的袖子。
只見這和尚依然沒有半分回應的意思,她的動作一頓,剎那間就明白她剛剛太急切了。當下,她就想彌補,然後對著虛了凡一拜:「若秀兒他日用聖僧教我的武功殺人了,便叫秀兒死無全屍。」
不過陰秀兒心裡全然不當一回事,既然死了,那她哪裡會在乎自己會不會是全屍。
不過話說到這份上了,這和尚應該可以動容了。
虛了凡睜開眼睛,他看著眼前希冀的孩子,他心裡清楚,剛剛她發的誓言也並非真心,不過她既然願意說,那麼她未來動手的時候勢必會想想今天,也許會臨時改變主意。
這孩子本性不壞,否則她也不會請求他教她武功,也願意交出那本魔書。
就沖著這一點,虛了凡就曾想過要教她保命的武功。
「既然你發了如此毒誓,那我再和你說一遍。」這時候,虛了凡言語之中也不再有生疏的貧僧和施主的稱呼。
陰秀兒看著虛了凡,這一次,她彷彿又像看到當日初見的那位金剛,神聖而又威嚴,讓她只想俯身拜倒,認清自己的罪孽。
「若你他日用我教的武功殺人,你不但會死無全屍,而且還是我親自動手。」這和尚一說完,陰秀兒不由地後退一步,這時候這個和尚的眼神很可怕,他彷彿完全將她看透,甚至完全看破她的敷衍,可是他還是答應她了。
陰秀兒垂下眼來,不敢和這個一身威壓的和尚對視。
「和尚,如果他人要殺我呢?」
虛了凡的臉上浮出一點笑容,陰秀兒不明白佛祖拈花一笑的玄妙,但此時她看到這個和尚這般笑容,她似乎明白什麼是拈花一笑了。
「阿彌陀佛,施主此時既然願意說出此話,證明施主的本心已然不是濫殺之人,如此,貧僧也放心了。」
陰秀兒轉開臉,看向院子里的細雨沉默不語。
「施主回屋去吧,貧僧會在外守著施主。」
陰秀兒的目光重新回到虛了凡身上,她突然從懷裡掏出了一塊絹帛,絹帛上毫無字跡。
「和尚,這次我信你,這是我從郝成仙那兒誆騙過來的半塊天極秘籍,想來就是你所說的《九幽魔書》了,既然你想要,我就交給你。郝成仙也防著我,給了我這東西,上面卻無任何字跡,我這一路上無時無刻都在想破解這秘籍的秘密,到如今,我的性命都去了半條,竟然還是一無所獲。」
虛了凡沒有立刻伸出手。
陰秀兒隨後自我嘲笑了一番,她上前一步,然後去拉這和尚的手,很乾脆利落地將秘籍塞在他手裡,最後看了他一眼,也不再多說,轉身進了屋。
虛了凡看著手中的絲帛,他手上有著任何一塊,自然一眼就看出這的確是另外一塊。
這絲帛被郝成仙用了藥水遮掩的字跡,虛了凡從李道河見過他手中半塊絲帛上的文字,確實是《九幽魔書》秘籍無疑,《九幽魔書》的字跡和絲帛可保千年,所用的絲帛不可能被人仿製出來,更何況,兩塊拼湊在一起天衣無縫,虛了凡不貪圖這份秘籍,他所想要這份秘籍,只是不想讓這秘籍流落江湖,引起腥風血雨。
當下,他也沒有心思卻研究破解這份無字秘籍的想法,只是一塊收了,然後當著武林大會將這份秘籍毀滅,也算了了這一樁禍患。
如今見過這份魔功的,也就李道河,而李道河本身有著日月寶錄,自然再看不上這份容易讓人走火入魔的《九幽魔書》。這次天極秘籍的引出來的血雨腥風也終於可以結束了。
***
陰秀兒躺在浴桶里,她閉著眼睛,她就是在騙這和尚。
只有這時候交出秘籍,才能讓他相信,陰秀兒並不知道這份秘籍的秘密。
如果這次,這個和尚不教她厲害的武功,她學會如何看懂秘籍之時,她一定會嘗試著這份魔功。至於未來會不會因為魔功走火入魔,那也是未來的事。未來的事,誰也無法預料,或許到了那日,她就有解決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