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謀刺皇儲
?香雪裡最熱鬧的地方當屬長生街，但若要說華貴旖旎，則非蠡園巷莫屬。蠡園巷內開設著許多珠寶銀樓和古玩店，還有一家酒樓，名叫飄香閣。
車馬轔轔，林子衍和林音音的馬車堪堪停在飄香閣前，酒樓夥計王畚便滿面笑容迎上前，撩開了馬車的狐裘簾。
「不得無禮。」一柄鑲著蒼鷹圖騰的劍鞘，冷冰冰地架開了王畚的手。
「施莫，」寶馬雕車內傳出清潤之聲，「出門在外，不必如此講究。」
「是。」執劍的俊朗男子躬身拉開狐裘簾。
一個身著靛藍色錦袍，眉目風流、英英玉立的少年，傲然從馬車上走了下來。
接著，從馬車上咚地跳下一個紅衣女子，脆聲道，「夥計，帶我們去蘆芳甸。」
王畚聞聲抬頭，只見說話女子大約十四五歲，一襲紅色錦裙，外披珠光金紗，身形婀娜，硃唇皓齒，粉裝玉琢，明艷可人，不由微微愣神，兩眼有些發直。
「放肆！」紅衣女子身側，一個面目姣好的婢女怒斥王畚。
王畚見方才執劍的男子又將手按在了劍柄上，趕緊低頭拭了拭冷汗，將來人引進了蘆芳甸。
蘆芳甸內，林伊人已著人溫了清酒，還燃了一隻青銅八角捧爐，眉眼含笑，等著林子衍與林音音的到來。
「伊哥哥——」林音音一見林伊人，便嬌笑著撲到他懷中。
「還似小孩子一般，」林伊人笑著撫了撫林音音如雲秀髮，「蘇卓雲見著要吃醋了。」
「唉——」林音音長嘆一聲，歪倒在一旁的軟榻上，「他若是能為我吃醋倒好了。」
林伊人遞過青銅八角捧爐，淺笑道，「快捧著，春日裡還有些涼意。」
林子衍撩袍入座，「要我說，音音比那洛清塵怎麼也好上千百倍，就一個郡主身份，也能壓死人了。」
林伊人給林子衍斟了杯酒，「各花入各眼，此事也怨不得卓雲，他本就重情重義，何況洛姑娘也是個玲瓏剔透、儀態萬方的佳人。」
「連伊哥哥也說洛清塵漂亮……」林音音頹喪地抽出袖中錦帕，覆於粉頰之上，「我要讓蘇卓雲入宮做太監。」
噗——林子衍正將清酒飲入口中，聽聞此言立刻噴了出來。
林伊人豁然一笑，戲謔道，「子衍，此事便交給你了。」
三人正嬉鬧著，一個白裙少女推開了蘆芳甸的門。
「沈東籬，」白裙少女見屋內有人，掃了林子衍和林音音一眼，對林伊人道，「荷包里的銀子我不要了，你把那個貝殼還給我！」
林音音支腮盤坐於軟榻上，興趣盎然地看著白裙少女。
林伊人眉梢輕揚，「辰延令的事你打算說了？」
「說了辰延令和我沒關係！」白裙少女咬了咬嘴唇，「也沒有人指使我幫洛小北！」
「洛小北？」林音音雙眸一亮，頓時對白裙少女產生了無限好感，「是你破壞了蘇卓雲和洛清塵的定親禮？」
白裙少女聞言，詫異地掃了林音音一眼。林音音只覺那少女雙瞳明若秋水，別有一種飛揚洒脫的清靈之氣。
「谷小扇，」林伊人端起清酒，淺淺抿了一口，「銀子可以還給你，不過貝殼碎了。」
谷小扇顯然氣急，瞪著林伊人道，「你怎能偷我東西！」
「放肆！」林子衍沉聲呵斥，自有一種不怒而威的懾人氣勢。
「貝殼還我！」谷小扇手腕輕甩，絕韌鈴繩自腰間飛出，突然直衝林子衍而去。
林伊人頓時面色大變。顯然，谷小扇明知打不過自己，便想通過挾制林子衍，逼他交出貝殼，但她卻不知，如此一來，便惹上了謀刺皇儲的大罪。
叮叮噹噹……寒芒四射，絕韌鈴繩撞擊在一柄鑲著蒼鷹圖騰的利劍上。
劍鋒旋斬，一片凌厲肅殺之氣。
谷小扇未料到蘆芳甸內除了林伊人還另有高手，倉促間一縷青絲被凌厲劍氣掃過，自半空中飄然落下。
嗖——嗖嗖——
一股勁風挾裹著几絲腥味，從屋角直襲谷小扇胸腹。
谷小扇大驚，以絕韌鈴繩彈射掉兩枚閃著森森藍光的鐵蒺藜，卻怎麼也躲不開另外三枚暗器。
「住手！」林伊人兩指疾彈，衣袖帶風，拂過暗器。
兩枚鐵蒺藜滑過谷小扇腋下，篤篤兩聲，深深嵌入牆壁。但最後一枚鐵蒺藜卻只是略略偏了方向，直直射入谷小扇肩胛之中。
谷小扇全身一震，面露痛苦之色，繼而有些恍惚，緩緩倒向地面。
林伊人立刻伸手，攬住谷小扇下滑身軀。林子衍和林音音一時愣住，神情間顯得極為意外。
「不過是個小姑娘，邱毅出手也太歹毒了些。」林伊人對發射暗器的男子道，「把解藥給我。」
「是。」邱毅低眉順目，趕緊遞上了一個青綠色的小瓷瓶。
「子衍，」林伊人接過瓷瓶，「谷小扇無意刺殺你，這中間有些誤會，我先帶她去解毒，晚些再去找你。你照顧好音音，不要讓她去香雪山莊鬧事。」
林子衍蹙眉頷首，「王兄，香雪裡不比筱安，祁境總該帶在身邊。」
「我知道。」林伊人抱著谷小扇轉身離去。
林音音看著林伊人離去，口中喃喃道，「五哥哥，如果我喜歡的人是伊哥哥該多好啊。」
林子衍端起酒杯，輕嗤一聲，「那他會跑得比蘇卓雲更快。」
「五哥哥！」
蘆芳甸內再次傳來一片打鬥之聲。
樹影斑駁，春雨霏霏，濺濕一地芳草。香雪裡一座普通的宅院外，門楣牌匾上「百草醫館」四個大字已朱漆剝落，看上去有些年頭。院內，青石小徑蜿蜿曲折，一直盤旋至庭院深處一幢古樸簡單的木屋前。
夜色迷離，燭火輕躍，林伊人立於木屋內，看著暖帳薄衾中纖弱身影，神色間有一絲凝重。
「宗主。」一個溫婉秀麗的美婦，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藥推門而入。
林伊人示意美婦將湯藥放在案几上，蹙眉道，「服下解藥后，原不該昏睡這麼久。」
美婦安慰道，「許是這毒有些古怪，藥性也緩了些。」
林伊人微微頷首，「此次我本沒打算到你這兒來，只是這小姑娘傷在身上，交給他人多有不便。」
「宗主這是哪裡話，」美婦一邊舀著湯藥散熱，一邊笑道，「無涯居那麼多分舵，宗主一年到頭能夠親臨的又有幾處？如今香雪裡這麼個小小的據點，能夠讓宗主親自前來，已是天大的幸事，雪娘還得感謝這個小姑娘呢。」
雪娘話音剛落，暖帳中的身影突然微微動了動。
林伊人走上前，修長手指搭上谷小扇纖細皓腕。指尖下的脈搏極為細弱，且帶著些毫無章法的律動，與她在服下解藥前幾乎一模一樣。
林伊人眸中閃過一絲疑慮，轉身對雪娘道，「將你開的葯給她服下吧，但願能讓那解藥效果好些。」
「是。」雪娘應聲端著葯碗走了過來。
林伊人正欲起身，衣袖突然被谷小扇緊緊攥住。
林伊人垂眸看向谷小扇，只見她星眸微睜，眼神迷離，氣息有些急促。
「阿緒……阿緒……」谷小扇神思恍惚，似有話要說。
林伊人眸光輕閃，緩緩抽出衣袖，「阿緒是誰？」
谷小扇察覺到衣袖被抽出，突然有些急切，猛然坐起，撲入林伊人懷中。
「阿緒……」谷小扇將頭埋在林伊人胸前，微微顫抖，彷彿極度惶恐不安。
林伊人看了看站立一側的雪娘，輕咳一聲，神情間有些尷尬。此前，為了給谷小扇療傷，雪娘已將她外衫除去，眼下林伊人溫香軟玉在懷，著實有些進退兩難。
雪娘會意一笑，拂過谷小扇睡穴，谷小扇再次陷入昏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