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完顏傷自然清楚,剛才的一擊並不算得上自己的巔峰之作,但是也相差不遠。平心而論,張殘確實遠非自己的敵手。但是剛剛自己蓄滿內力的一招,明明可以震斷張殘的奇經八脈,卻被張殘那無以名狀的神妙境界化去大半。這是完顏傷有生以來第一次見到此情此景,忍不住問道:「張兄可否告知在下,究竟有什麼神妙的事情,發生在了張兄的身上?」
張殘聞言,自然想編造些什麼怪力亂神的話來糊弄完顏傷,但是剛剛開口,終究還是忍不住苦笑了一聲:「真的抱歉!因為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完顏兄的大仇,今天決計報不了了!」
完顏傷並沒有否認張殘的話,不過心頭的疑惑仍舊繚繞,當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因此下意識地看了傳天一眼。
張殘能有剛才的造化,完全是緣於傳天的引導。因此,傳天絕對清楚。嘆了一口氣后,完顏傷終究還是忍住,沒有向傳天求教。
張殘看在眼裡,也清楚完顏傷的難處。人這東西是很奇怪的,尤其心高氣傲的人,往往不願意承認己不如人。完顏傷可以隨意向張殘開口發問,因為在完顏傷的認知里,張殘是遠不如自己的。
但是傳天就不同了。
之所以這次報仇失敗,大部分原因都是因為傳天從中作梗,從而一再消磨了完顏傷的銳氣,使得他十成功力連一半都難以發揮。在某些攀比的心態下,使得完顏傷絕不會開口向傳天發問,以暴露自己在某些方面不如傳天的短處。
哪知傳天微笑道:「人的肉體,本就是一個深不見底的寶庫。我們對於自身的了解,甚至連九牛一毛都談不上。在很多時候,當人們面對某些生死攸關之際,都會激發出自身潛在的潛能,從而釋放出自己之前從未覺察到的能量。張兄的精神能量,只是其中一種而已。其實完顏兄來的當真不是時候,因為諸多原因刺激,今晚的張兄正處於一個前所未有的頂峰階段。即使令師「金劍先生」親來,怕也討不到好。」
完顏傷訝然道:「你怎知我師承何人?」
傳天微微一笑,沒再多說。
完顏傷深深地看了傳天一眼,然後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張兄今後最好不要出現在區區面前!請了!」說完之後,一個翻身,宛如鷹擊長空般翱翔而去。
金國公主見完顏傷毫不搭理自己,忍不住嘟了一下小嘴,正要轉身離去,卻又回過頭來,沖著傳天道:「我們還會再見面么?」
傳天聞言,洒然道:「未來的事情,誰說的准呢?」
金國公主愣了一下,有些依依不捨地看著傳天。張殘提醒道:「公主殿下,說不定你的完顏哥哥現在正貓在草叢裡,眯縫著眼兒注視著你的一舉一動。你要再這樣糾纏下去,小心你的完顏哥哥大吃乾醋,從今以後再也不搭理你了!」金國公主咯咯嬌笑了幾聲,開心地說:「我喜歡男人為我吃醋!」
然後故意賣弄般,又翻了一個行雲流水般的跟頭,瀟洒好看,消失不見。
張殘終於長出了一口氣,然後就感覺全身虛脫,筋疲力盡,差點連厚背刀都提不起來。又回想剛才的險惡,雖然遲疑了一下,終究還是艱澀地對傳天道:「謝謝!」
張殘一直覺得,人空無一物而來,便該空無一物而走。互不相欠,各不相干,老死不相往來,沒有任何感情的牽絆,方顯自由。而這樣的人生,才是張殘覺得滿意的人生。因此,張殘著實不願欠人人情。一聲謝謝,對於某些人來講或許是言由衷出,以示感激。但是對於張殘來講,這絕對比殺了他要難受得多。
傳天微笑道:「張兄不必如此。如果有人在傳某的面前隨意放肆,傳出去,傳某以後還如何在江湖上行走。」
傳天的話和張殘剛才的考慮完全符合,或多或少,張殘確實又覺得輕鬆了很多。
然後就見傳天走向荊狼,用他那柔和好聽的聲音低聲道:「出發!」
荊狼打了一個激靈,提著劍,怒氣沖沖地喝道:「誰人要找張大哥的麻煩!先過了我這關……咦?人呢?」張殘沒好氣地說:「這個時候逞什麼英雄!那人早被張某打跑了!」荊狼撓了撓頭,然後哈哈笑道:「我就知道那傢伙不是張大哥的對手!」
「馬後炮!」張殘搖了搖頭。
琴星雅用她那天籟般的聲音輕聲道:「事實上,我們確實相信張兄有能力逢凶化吉。」
「琴姑娘當真慧眼識英雄!」張殘贊道。
一行人再次向山下走去。張殘突然問道:「夜兄是不是對金國公主動心?」夜染塵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張殘納悶地說:「那金國公主剛剛出現的時候,毫不掩飾對完顏傷的痴心一片。當在下向她介紹傳老弟的時候,她又分明對傳老弟有了濃厚的興趣。好像那個時候夜兄慨然長嘆來著,我還以為因為她沒有對夜兄青睞有加的緣故哩!」
夜染塵搖了搖頭,仍舊沒有說話。
傳天卻笑道:「完顏傷或許確實不把金國公主放在心上,但是見到金國公主對他興趣轉移后,表現得那麼心胸狹隘,沒有絲毫度量,算不上什麼出色的人物。因此,夜兄本來還把完顏傷當作一個對手,卻見他小肚雞腸,實在差強人意,自然免不了心中的失望,才有這一聲嘆息。倒是與金國公主完全無任何關係。」
夜染塵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傳天,終於開口道:「傳兄高明得令夜某心寒。」
夜染塵的說話語調很奇怪。每個人都有每個人說話的習慣方式和語速語調,但是夜染塵沒有。他說話的時候,好像是在照本宣讀,每個字都說的很清楚。說完之後,又讓人除了語句中的內容,對其語氣等等,忘得一乾二淨。
夜染塵的劍法,平平無奇。夜染塵的相貌,平平無奇。夜染塵的話語,同樣平平無奇。
山下,自有人備好駿馬。張殘翻身而上,一揮手:「出發!」話音剛落,夜染塵道:「張兄走錯了,我們要先去泗州。」
張殘掉轉馬頭,毫無任何尷尬地又一揮手:「出發!」然後才問:「怎麼捨近求遠?」
琴星雅訝然道:「沒有人通知張兄么?」見張殘搖頭,琴星雅解釋道:「泗州,南北之要衝,中原之咽喉,這是一處極為重要的軍事要塞。可惜泗州城守林承運,不僅殘害我中原義士,並且秘密勾結了一大批東瀛、高麗的高手,引狼入室。這樣的隱患,還是趁早解決為好。」
張殘不自覺地學著傳天的洒然,放聲道:「說到殺人,張某便渾身興奮,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