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山中論道(上)
經過曲折的山道,來到一處溪泉潺流的地方,女子便坐在泉間山石之上。
李相之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道:「朱姑娘,在下有一事不明。」
朱姓女子根本不理會李相之問話,不過李相之還是說道:「姑娘這差事為何就找上我了呢?」
朱姓女子並沒有搭話,卻也不知道怎麼開口,因為她只是路過李相之的家,隨後記起李相之這個人,所以就到了李相之家中看了一下,沒想到能看到李相之的手稿,這就引起她的注意了。一個奇怪的女賊和一個奇怪的書生,其實就是偶然行為罷了。
朱姓女子看了一眼李相之,雖然才見過幾次面,但她發覺李相之行為確實異於他人,雖然有著小民思想,卻在第一次相遇時,受到誣陷能不畏生死,義氣行事,說明李相之還有些氣節的,第二次相見時卻看見他不懼生死,捨命救了他的未婚妻子,說明有情義,第三次發現他是李逍遙時,說明他是一個有才華而不講求名利之人。這樣的人,還是成功吸引到她注意了。
「我有一兄長!」
女子突兀的開口讓李相之詫異的「嗯?」了一聲,繼而那朱姓女子道:「他與你同歲,卻整天憂思國家興亡大事,為百姓謀划。你與他一比,簡直螢火之於皓輝。」
李相之道:「原來令兄也是讀書人吶,古人云: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在下生活窘困,當下自是獨善其身,這是人之常情,但並非說是我一無是處吧。用你們俠士的一句俗話說是:一文錢難倒英雄漢。就是這個理。」
「哦?是嗎?」朱女子不置可否的道:「那想必你是胸中有韜略,卻無力而發了?」
「當然!當然!身為讀書人,理當憂國憂民,胸懷天下,這詩詞再好,文章再是精妙,也不及為百姓為天下做一丁點的好事,對吧?」李相之吹噓道。
朱姓女子輕笑一聲道:「那我來考較一下你吧。我兄長最近遇上幾個問題,頗受困擾,我且問問你。看看你是否有真才實學,有沒有那個本事胸懷天下!」
李相之好奇道:「既然令兄與我同年,那應該是讀書科舉為重的吧?」
「哼!」朱姓女子冷哼了一聲道:「我兄長才是真正有大志之人、胸懷天下百姓。豈是你們這些死讀書的能夠明白的!」
「那……他有什麼困擾的,你說來聽聽?」
朱姓女子聲線略低的道:「如今朝中奸佞當道,皇帝又痴迷佛道,尤其是妖僧繼曉,被皇帝拜為國師,如今卻勾結朝中重臣,收買內宦,壓制良臣,陷害名臣,現在朝堂之上簡直是烏煙瘴氣……」
李相之見對方一開口就是滿口的誅身之語,頓時,左右看了看,還好這是空谷幽林、四下無人之處,要是讓第三人聽了,那還了得,李相之可不想給自己找麻煩。
「等等等等……」李相之苦著臉道:「朱姑娘,我不是不讓你說這些事情,你也知道,妄自非議朝廷,那可是殺頭大罪啊。你……令兄所慮果非常人之憂思,在下佩服,但禍從口出,我們還是謹慎一些好吧?」
朱姓女子橫了一眼李相之眼中毫無掩飾失望之情,暗忖:「兄長何時才能覓得同道之人,尋得知音呢!」
李相之見對方一臉失望之色,想了想,頓時道:「其實你說的這些問題,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要看你怎麼看待這個問題。」
「此話何意?」朱姓女子不解道。
「這還不好說?你別看這朝中到處都是佞臣、賊人當道,其實歸根到底全系一人所為。那就是當今皇上。說起解決之道,說好解決,也不好解決。要打長期戰,那必須要有契機碰上個腦袋瓜靈感的忠臣,慢慢培植力量,不過這個還是算了吧,沒什麼用。其二,等下一位君主咯?」
「你?」朱姓女子頓時怒目而視李相之,突然拔劍而起。
李相之驚道:「哎呀,當心,當心。刀劍無眼啊!」
「你竟然敢說這種大逆不道的話?」朱姓女子怒道。
「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
李相之心道:「如果沒記錯的話,今年初秋皇帝就得膈屁了,上台個新皇帝是弘治帝,中興之主,一上台將佞臣殺個乾淨,沒錯嘛!這個問題根本不需要操心啊!」
見朱姓女子目帶凶光,李相之連忙道:「這個問題,在下見識淺,恕罪恕罪,還請說其他事兒吧,我肯定深思熟慮好好回答!」
那女子冷哼一聲將劍收了回去。沒好氣的道:「黃河水患,陝西地震不斷,西南反民四起這些國家大事,你能有什麼見識?你不過是一介鼠目寸光之輩罷了。」
李相之這就有些不服氣了,暗忖:「我沒見識,你一個小丫頭又能有什麼見識。」當下便吹噓道:「這黃淮水患歷朝歷代都是極大的難題,只能防範不能解決,以往解決之法便是不斷加固河堤不斷引水旁支。至今沒有一個根治之法。不過這水患之凶,我卻也並非沒有辦法治理。」
「哦?」朱姓女子輕蔑的道:「那還請公子賜教了?」
李相之清了清嗓子道:「這黃河水患沉珂難治已經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治理得當的。在下愚見,分三段治理,水患根源在於上游,無論是風沙或是水患,根本原因是植被破壞風來走沙,水來失土。那就在上游其一植樹造林,固本之法,其二:修建水庫,蓄沙清水,環節下游壓力。中斷地方除了以上之法外,更要疏通河道,興建魚塘以利民生。下游地區歸根原因是上游的黃沙沉底,這淘沙固堤是重中之重。」
「廢話連篇!」朱姓女子氣極道:「一直以來不都是這麼做的嗎?」
「這是基本,我還沒說重點呢。自西門豹治水以來,都是水多分枝,如今幾千年過去了,還是這個法子。中原大地早已枝流遍地、千瘡百孔了,甚至於連這些支流都漸漸成為洪口了。黃河為什麼而黃?便是上游水沙沖刷在下游沉底,所以這淤積之沙越來越多,導致河道邊淺水位漸漸上漲,河堤不斷壘高,但這河堤可以修高,但大地總不能抬高吧?尤其在我朝水患更為嚴重,當然,這根本原因是前朝元時,當時元廷只知剝削殺戮,卻對水患、黎明百姓置之惘顧,所以累及我朝水患越發的嚴重了。而今水患直至豫東、魯西、冀南、蘇北等地多受遭殃,朝廷近幾十年都是沿襲舊法,不斷開枝分流,鞏固河堤,雖然短暫有效,但卻不知,長此以往禍患無窮,分支多了,河道更容易堆積沉沙,沉珂難治。唯今之計便是要讓這河底的積沙掏空,河道變深,這便一勞永逸了。」
朱姓女子聽后眉頭緊鎖,顯然李相之剖析的正確,但聽李相之的解決之法是掏空沉沙,頓時沒好氣的道:「還是廢話,黃河多大?人力卑微如何能做到?日積月累嗎?即使遷百萬之民挖掘積沙,還沒見效果,上游的沙子又來了?庸俗之見!」
李相之笑道:「誰說淘沙一定非靠人力不可了?我便想到一個法子,能讓這滿底黃沙自動淘去!」
「不可能!」女子滿口否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