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0章 議定
人的一生,會遇到很多人,各種各樣的人都有,但是,知你、懂你、真心體貼你的人,其實並沒有幾個,甚至,一個都不會遇到。
但如果遇到了,就要好好珍惜,不要仗著對方對你的體貼和愛,就去肆意妄為,人往往最容易傷害的其實是愛自己的人。
張昌宗活了兩輩子,心智、閱歷已非常人可比,自然更懂得這種珍貴。薛崇秀常常說,遇到他是她的幸運,卻不知張昌宗心裡亦然。
穿越的意義之類的太沉重,張昌宗是真想不明白,左右不過依舊是一個在人世間過活的普通人,只是,活了兩輩子了,便想著能活得與上輩子不同些,如果活第二回了,還與第一回一樣,那人生多無趣啊,也太沒追求了。
張昌宗覺得自己雖然不是什麼有大追求的人,可也想努力一下,擯棄第一世的太多不得已和妥協,在第二世的時候活得本心一些,純粹一些。只是想不到薛崇秀能這麼理解他,薛崇秀這個人,在許多人看來,或許只是表面溫柔,骨子裡其實透著清冷,但在張昌宗看來,她是真溫柔,只是,她的溫柔藏得深,藏得沉,越了解就越為她的魅力沉迷,越來越愛她,人生得妻如此,夫復何求啊!
心下這麼想著,卻沒說出來,鋼鐵直男嘛,心裡再如何的喜歡,讓他宣之於口總是有些不自在和難為情,哪怕他平時嘴巴子溜,遇到這種情況的時候,一樣變成個大啞巴,憋死自己都憋不出話來。在這件事上,張昌宗是朽木中的朽木,薛崇秀再如何調教也沒用。
改革官制是大事,張昌宗自己琢磨了好幾天,結合著後世有過驗證的各種官制對比著時下的情況參詳,幾易其稿,琢磨出個樣子了,才把劉嬰叫來一起參詳,至於高博通……不著急。
劉嬰這個人,經歷過苦難,飽經滄桑離患,讀書又讀得好,不是離塵世太過高遠而不知俗務的人,又不是眼界太窄看不到中樞之輩,官制這事兒找他參詳,正好。
劉嬰果非常人,才看了個開頭,清瘦的面容便一驚,抬頭看了張昌宗一眼,復又低下頭,先快速且仔細的看一遍,然後又慢讀一遍,方才開口:「明公所謀甚大,屬下未參透之前,不敢妄言。」
張昌宗點點頭,道:「不著急,儒孫可回去想一想再說也不遲,今日請你來,其實是想說別的事,你說,若是一個派系裡,能做到知人善用,合理分配資源,能蓬勃向上發展嗎?」
劉嬰一聽就懂了,當即道:「明公與長公主實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之關係,明公既有功又有名,不管明公與長公主誰榮誰辱,另一人斷無法再屹立朝上。」
張昌宗再度點頭:「是啊,眼下看著我岳母大人權勢煊赫,依附者眾,但是,這些人里,有多少是見風使舵的小人,又有多少是見利忘義之徒都說不清,自古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看似一團熱鬧,誰知今後有更大的利益可圖時,又會有多少人背轉身來咬一口呢?這個團體不好,大浪淘沙,得有個任選,總不能是個人靠過來就收,總得鑒個合用與否,會幹什麼吧?」
說到最後一句,又有些憊懶的樣子。劉嬰習以為常,穩穩地接道:「明公已得矣,屬下別無建議,旁地……屬下也幫不上,郡主或可效力。」
張昌宗白他一眼,有時候吧,人太聰明也不好,白完了,自己揉眉心嘆氣:「沒錯,岳母大人確實難搞了些。」
劉嬰木著臉補了一句:「非常人可及。」
張昌宗被戳中笑點大樂,不過,笑完了,還是要愁怎麼說服太平公主這件事,愁眉苦臉了一陣,道:「我們儘快把官制的事情定下來,然後我再找郡主幫著敲敲邊鼓,之後再說也不遲。」
「喏,明公英明。」
嘿,這老小子還真是越來越皮了!
張昌宗忍不住笑著說了他一句:「儒孫這是越活越年輕了。」
劉嬰也絕,順口就答:「有賴明公照顧有方,又有弟子伺候,自是活得越來越好了。」
張昌宗直接氣樂了,伸指虛點了兩下,又與他玩笑幾句,才開始辦公去了。他的府邸前衙后府,不上朝的時候,辦公就在前頭,下班就回後頭休息。薛崇秀在京里是有宅子的,平時多陪著他住在這裡,節假日了才一家人回自己府邸住幾日。
薛崇秀也沒閑著,輿部被最大程度的動起來,不止是為高博通,區區一個高博通還不值得輿部大動干戈,是為了查投到太平公主門下的那些人,想要優勝劣汰,總要看明白哪個是幼、哪個是劣,在朝里做官咋樣,有張昌宗查,在朝外是個什麼樣的人,就得輿部去查。
又是臨近科舉的檔口,京城裡各種玩套路炒作文名的,往各處爭相投卷的,簡直叫人目不暇接,張昌宗文名頗盛,如果能得他一句誇獎,對參與科舉的考生們來說,也是一件大好事,往他府上投卷的也不少,張昌宗不算忙,但是事兒多。
劉嬰參詳了兩日,似乎是看明白了,自己主動來找他:「明公此議若成,實是於國於民皆有利之事,屬下愚笨,並無建議與明公,唯有一事,武人參政怕是難行,武將之中,有學識者少,目不識丁者眾,難!」
張昌宗點點頭,讓他坐下,也不讓人伺候,自己動手煮茶,一邊煮一邊道:「我知道,有學識的武將,多是讀書進學出來的,骨子裡受的還是聖人教化,但是,執掌過兵事,當知武事不易,總不至於讓一群文臣把武人捏得動彈不得。軍政是必須分開的,節度使的權力必須受到轄制,否則,這天下離亂也就不遠了。」
劉嬰面色凝重,他自也看到了當前遠景:「明公所慮甚是,我朝還好,以武立國,文武分割界限不算太過嚴苛,若是前幾朝,上品無寒士,明公此議那是要掉腦袋的。」
張昌宗點點頭,每個階級都有根本的利益,文官有文官的群體,武官自然也有武官的群體,唐朝文物界限不算特別明顯,經常有文官擔任武職,也有武職擔任文官的,還有人兩種官員都做過,所以,改官制還是有些希望的,若是放到兩宋文官勢力最高的時代,那基本是連想都不用想的。
兩人反覆商量推敲了幾次,定下來后,張昌宗尋了個日子,去拜訪太平公主,特意把老婆、女兒捎上,出門前特意求了老婆、哄了閨女,如果他惹了鎮國公主生氣,記得別忘了來搭救一把,惹得老婆一陣笑,就連閨女也划著臉說他「阿耶好不識羞」。
張昌宗憊懶,直接大笑道:「找閨女搭救怎麼會怕羞呢?閨女,阿耶這是給你盡孝道的機會呢!」
閨女直接給了他一個鬼臉,弄得他挺憂傷的,這孩子越大越不好糊弄了,當年那個會對婉兒師父做鬼臉的閨女哪兒去了?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