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將軍府和定安侯府交好，侯爺夫人怕有差池，就同定安侯商量，定安侯卻道：「將軍夫人是將門之後，不拘小節，無須多心。」又問：「衛同瑞是不是也到了說親的年齡？」

這一句話點醒了侯爺夫人。

衛同瑞也到了說親的年紀，卻一直跟隨衛將軍在戍邊，連回京一趟都很難得，將軍夫人不免為他的婚事操心，此次衛同瑞難得回京待一段時日，又偏偏在將軍夫人面前提起了孟雲卿……

孟雲卿是與衛同瑞同行回京的，也就是相處過一段時日，說不定，是將軍夫人有旁的意思？

定安侯就道：「先看看再說吧。」

侯爺夫人應了聲是。

早前老夫人提議過修頤和雲卿的婚事，侯爺並不樂意，認為老夫人是想留孫子和外孫女在身邊，才想了這麽一出，如今將軍夫人若是有意雲卿，倒是一樁美事。

因此侯爺夫人也上了心，於是從養心院出來後，便喚了孟雲卿到一處說話，「明日是將軍夫人壽辰，將軍夫人特意託了人來送請帖，邀你一定同去，不要拂了將軍夫人好意。」

孟雲卿應好。

侯爺夫人滿意點頭，再細細打量了她幾眼，只覺她比剛來侯府時圓潤好看了許多，心想著將軍夫人對孟雲卿的印象本來就好，她性子又好，再稍加打扮，定會得將軍夫人青睞。

所以侯爺夫人並不擔心，只是也不好與她明說，便提醒了音歌兩句，明日好好替姑娘梳妝打扮。

音歌應好，想的是姑娘初到京中，旁人還沒見過，明日夫人怕是要將姑娘引薦給其他各府的夫人和小姐們，自然要給姑娘好好打扮一番的。

末了，侯爺夫人又想起一事，「前日在府中設宴，平陽王也在，提起平陽王妃愛飲茶，若是有時間，可以多去平陽王府走動走動。」

平陽王？孟雲卿明顯感到意外，還以為聽錯了，但侯爺夫人開口提，必定是要去的，索性應了下來，也不多問。

辭別了侯爺夫人，孟雲卿就回了西暖閣。

聽聞今日段旻軒應了世子爺沈修文邀約，一道出府會友，西暖閣里倒是清凈了不少。

她昨日試的六套衣裳都很合身，只有一條裙子有些長了，腰身也寬了些，雲韶坊的裁縫師傅下午時候過來修正，再試過一遍，穿上正好合身。

「姑娘今晚可得早些休息，不能像昨日歇那般晚了。」剛躺上榻，音歌就來提醒，外出赴宴可不比府內，處處都得謹慎著，很耗精神。姑娘是第一次在京中露臉，旁人看得自然也多，怕是要更勞累些。

孟雲卿從善如流地點頭。

第二日清晨，侯府的姑娘們早早便起來了，都聚在老夫人處，由世子夫人看看著裝打扮是否合乎身分和場景。

將軍夫人壽辰，二夫人和三夫人是不去的，兩人拉著侯爺夫人到一旁說些悄悄話。大致是，將軍夫人的壽辰，京中去的子弟多，要侯爺夫人替自己家的姑娘多留心些。

侯爺夫人自然應承。

二夫人和三夫人又各自交代房中的姑娘，要聽侯爺夫人和世子夫人的話，舉止要得當。

老夫人倒是覺得孟雲卿的打扮素了些，和其他姊妹們一處，顯得單薄。

秦嬤嬤就道，表姑娘在守孝，這樣得體。

老夫人聽了就點頭，又囑咐了侯爺夫人幾句。

不多時，隨行的小廝已將禮物準備妥當，都陸續搬上馬車後，就來養心院通傳了一聲。

侯爺夫人和世子夫人便帶了沈琳、沈陶、沈妍、沈楠和沈瑜姊妹五人，加上孟雲卿和沈婉婉往府外走去。

衛將軍當年為了方便，把將軍府遷到了西郊馬場附近，從鹿鳴巷到西郊馬場要乘一個時辰左右的馬車。

侯府和將軍府素來交好，早些去才顯得親厚些。侯爺夫人擔心路上出意外，便早早就出門，好在路上預留些時間，有備無患。

侯府的姑娘們今兒個都是盛裝打扮，走得也慢，幾人一處說說笑笑，娉婷多姿，倒似一道風景。

孟雲卿就帶了出雲坊的畫扇做裝襯，特意挑了沈修頤送的那把。看見侯府的姑娘們人手一把，孟雲卿就感嘆，幸好沈修頤當時想得周到，怕她在京中沒有，想要的時候難尋，心中對沈修頤又多了些感激。

少頃，女眷們陸陸續續出了侯府。

侯府門口已停了好幾輛四匹馬車，顯得恢弘大氣，後面是裝了禮物的雙匹馬車，都有府中的侍衛跟著。

世子爺沈修文、沈修明、沈修頤、沈修武和沈修進幾兄弟已經騎馬在隊伍前端候著，見府中的姊妹們陸續出來，紛紛投來目光。

這還是她入京後第一次出侯府，孟雲卿感嘆。

今日去將軍府的人多，丫鬟沒有多帶，每人身邊都只有一個貼身的丫鬟伺候著。

陪同孟雲卿一道去將軍府的是音歌。

「姑娘小心台階。」音歌扶著她，侯府大門到馬車有台階，怕她摔倒。

孟雲卿不禁莞爾。

四匹馬車，高大寬敞，內飾奢華，京中的權貴平常時候不會使用。

沈婉婉鬧著要同她的表嘟嘟一處，世子夫人只好帶了沈婉婉，和孟雲卿、奶娘、音歌一車。

侯爺夫人則和沈琳、沈陶一車，沈妍就同沈瑜和沈楠坐一車。

馬車內擺有小桌和靠枕，由於路途算不得近，所以小桌上放了點心、水果和茶水，好打發時間，餓了還可以對付些。

沈婉婉同孟雲卿坐在一側，起初的時候，吵著要孟雲卿抱抱。世子夫人卻讓奶娘抱開，說今日是去見將軍夫人，表姑姑的裙子皺了怎麽辦？沈婉婉眨了眨眼睛，隨即聽話點頭，那不要表嘟嘟抱了，她同表嘟嘟坐一起就好。

世子夫人這才讓奶娘將她放下來。

沈婉婉今日穿了淺草綠的小衣裙和精巧的發簪，襯得肌膚粉雕玉琢，像個瓷娃娃一般，很招人喜愛。前些日子世子爺教她認字，她不會寫，但已認得沈婉婉幾個字。

奶娘還帶了畫本出來，好讓她在路上看。

畫本上都是寫傳統美德的小故事，配了生動的圖案，小丫頭很喜歡，最近走到哪裡都帶著。

她認不得字，就拉著表嘟嘟給她讀，她配著圖看，還能說得頭頭是道。

世子夫人掩袖笑了笑。

孟雲卿就道：「世子夫人好福氣。」言外之意，沈婉婉如此可愛，還有一對雙胞胎兒子。

世子夫人也笑，「去他們外祖父那裡玩了大半月，世子想念得緊，昨日還寫信去催，該是龍舟節時順道就接回來吧。」

「那府里便要熱鬧了。」孟雲卿笑著摸了摸沈婉婉的頭髮。

沈婉婉抬頭看她，嘴角就微微彎起，「表嘟嘟什麽時候生弟弟妹妹？」

但凡孩童心性便是如此，她喜歡孟雲卿，便希望孟雲卿趕緊生了弟弟妹妹和她一道玩。

這話說得世子夫人和孟雲卿都愣住了，回過神後，世子夫人笑得樂不可抑，孟雲卿卻微微紅了臉。

由於今兒個起得早，沈婉婉看了會兒畫本就睡了，奶娘便輕手輕腳地抱到一旁去。

孟雲卿同世子夫人一處說話，世子夫人怕她陌生拘謹，就說了些寬慰的話，「將軍夫人雖然出身將門，卻素來和善得很，你和京中其他夫人和姑娘們不熟也不要緊，同母親和姊妹們待在一處，久了就都認識了，侯府的表姑娘，旁人也是尊禮的。」

孟雲卿就點頭。

世子夫人笑了笑，才問起她在西暖閣住得可還習慣？

孟雲卿都一一應聲，「住得習慣，時常去外祖母那裡蹭吃食，又吃又拿的，都胖了許多。」

「胖些好，是好看了許多。」世子夫人並非客套，今日孟雲卿的打扮不僅合宜，更把早前遮住的眉眼和髮際露了出來，顯得清秀好看。

世子夫人再瞧了瞧，又喚了身旁的婢女上前，從隨身帶的首飾盒子里挑了一副玉墜子來。

「和雲卿妹妹這身衣裳搭。」

世子夫人親自挑選，遞給音歌，音歌只得接下。

世子夫人的好意，孟雲卿卻之不恭，音歌便給她戴上，世子夫人笑著點點頭，直說襯得很。

隨意閑聊了一路，沒想到此趟去往西郊馬場竟然如此順利。

車夫駕的平穩，也沒受多大罪，孟雲卿想許是馬車寬敞的緣故。

等到車速緩緩放慢下來，沈修文上了馬車，不騎馬了。

見他上車，奶娘才喚了喚沈婉婉。

提前醒，精神些，去到將軍府才更禮貌。

沈婉婉見了沈修文，揉了揉眼睛，就伸手去摟他的脖子，「爹爹抱。」

沈修文照辦，一臉寵溺，當是很護著小女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