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野狼谷
驅趕著牛羊,象雄加措帶著眾人回家。他們的獸皮帳篷完好無損的留在原地,眾人剛要鬆一口氣,象雄加措突然吩咐。
「多傑,你和貢布一起拆掉帳篷,我們不能繼續住在這裡了。」
「為什麼?這裡靠近月兒湖,取水多方便啊?」象雄多傑有些不解。
「別問那麼多,快去照做吧。」象雄加措正色道。弟弟多傑見哥哥嚴肅的模樣,吐了吐舌頭,乖乖的和貢布去拆解帳篷。
棕馬央真看著他們忙碌,暗暗點點頭,他猜到了象雄加措的想法。
「央真,以你的了解,黑羊部族的朗拿度會否繼續派人來追殺你?」
荒原上每一隻牲畜都是寶貴的,雖然現在是初秋,正是草兒豐美的時候,牛羊馬匹並不缺飼料,但他也認真的照看奔跑了許久的角馬,為其刷洗身上的汗水和塵土,順便為馬飲水。
角馬也需要補充鹽分,他抓了一把灰褐色的鹽巴撒到水中,然後將獸皮袋湊到馬兒嘴邊,讓它喝水。
說道這鹽巴,象雄加措無力吐槽。那簡直就是泥土顆粒,燒烤羊肉的時候,都是撒上這種泥巴鹽。再肥美的肉,吃到嘴裡也硌得慌。況且這種鹽巴還不能多吃,裡面摻雜了太多雜質,吃多了要拉肚子的。象雄加措就想著等空暇的時候,好好過濾一遍這些從鹽山上挖下來的泥巴鹽,製成普通的鹽巴。這一點對他來說並不太難。
棕馬央真也在照顧自己的角馬,聽到象雄加措的詢問,毫不猶豫的答道:「會,我將他的兒子弄瞎了一隻眼,他恨我入骨,下一次肯定會派更多的人過來。你要搬家的做法是對的,這裡已經不安全,最好的辦法是向你們部族的頭人求援。朗拿度固然驥驁不遜,但他也不會為了這件小事鬧得兩個部族之間不愉快。」
象雄加措冷冷的笑了笑,搖搖頭:「我之所以要搬家,是擔心我弟弟他們受到傷害。他們畢竟還小,沒有經歷過這種事情。至於朗拿度會不會派人來,你認為他的手下殺了頓珠阿媽和兩個妹妹,這件事我會善罷甘休么?」
「加措,聽我說,我知道你受到長生天神靈的庇佑,但你畢竟只有一個人。如果朗拿度派來的人太多,你也無法對抗的。最好還是儘快去向灰羊部族頭人求援吧?」
棕馬央真勸解道,他太了解朗拿度了,達瓦央多逃了回去,那麼下一次過來的就絕對不止一個人了。
象雄加措沒有回應,照顧完角馬,見多傑和貢布已經拆解完帳篷,打包好了,便對眾人說道:「走吧,咱們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天黑之前,一定要抵達野狼谷。」
「野狼谷?大哥,這還不到冬天,咱們去避冬的山谷幹嘛?」多傑好奇的問道。
野狼谷,顧名思義,曾經是一群野狼佔據的山谷,但後來象雄加措相中了那塊地方,認為是最好的避冬之地。於是和弟弟一起,殺了狼群的頭狼,驅趕了狼群,鵲巢鳩占。那裡就成了他們哥倆的地盤,每年冬季,他們都會去野狼谷避冬。
「走吧,還有數十里路要趕,等到了我再好好向你們解釋。」
眾人雖然好奇,卻也不再多言,驅趕著牛羊,將兩個小孩子放到馬背上,向野狼谷進發。
初秋的天氣是荒原上最好的,他們一路順利的走了數十里路,在天黑之前終於抵達。遠遠的能夠看到十幾隻野狼從山谷里,倉皇的竄了出去,逃之夭夭之餘,不忘凄厲的嗷叫幾聲。————野狼們還記得當初殺死他們頭狼的野蠻人。雖然狼群已經選出了新的頭狼,但對象雄加措的畏懼卻記進了骨子裡。平時可以佔據野狼谷棲息,但等象雄加措來此避冬,他們十分識相的讓出了地盤。
象雄加措之所以沒有滅掉這群野狼,也是有自己的考慮。畢竟荒原上危機四伏,人與人,部族與部族之間充滿了不信任。覬覦牛羊而生出歹意的大有人在。尤其是在冬天酷寒之中,多幾隻牛羊,就多一份活命的希望。所以很多自家牲畜不夠,餓肚子的蠻族,會搶劫別的牧民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留著這群野狼在周圍遊盪,至少可以喝阻不少心懷叵測的人,至不濟也能夠起到警示的作用。
天色黯淡下來,已經來不及紮下帳篷了,所幸現在天氣並不寒冷,露宿也不打緊。但象雄加措還是讓眾人緊趕著紮起一座帳篷,畢竟今天本來是索朗頓珠和金巴曲尼的大喜日子。
雖然索朗家遭遇了噩耗,但還是需要一點慶祝來沖淡悲傷的。
象雄多傑和索朗貢布在扎帳篷,象雄加措和棕馬央真忙著殺羊準備晚飯。頓珠和妻子曲尼,對象雄加措的安排滿心感激,忙碌的燒起牛糞準備篝火。除了兩個小孩子索朗曲禮和索朗格勒在四處嬉鬧外,每個人都在幹活。
沒有鐵鍋之類的炊具,實在是令人惱火。象雄加措知道以蠻族的落後,鐵鍋是不要想了。就連扎西小頭人也用不起。據說灰羊部族的大頭人洛桑格蘭家,才有一口大鐵鍋,能夠一次煮上一整頭羊。那可是他用五頭長毛牛和南邊的獸人部落交換來的。
象雄加措知道獸人與蠻族都差不多落後野蠻,根本不會打造鐵器,這口鐵鍋也是他們與更南邊的人族手中得來,至於他們付出了什麼價錢,那就不得而知了。但肯定不會黑心的需要五頭長毛牛————要知道五頭長毛牛在荒原上,都能換一個新娘子了,沒見索朗頓珠的彩禮也不過是四頭長毛牛和幾十隻羊么?
說到這裡,明天除了做一些必要的準備之外,還需要給金巴仁欽那個老傢伙送去兩隻長毛牛和二十隻羊。畢竟他為了逼退扎西朗多,答應要多給金巴仁欽這麼些牲畜。荒原上的漢子,說話要算數。
羊宰掉收拾好了,就這麼架在篝火上燒烤。唯一的頭盔鐵鍋也燒上了水,放進去幾塊奶乾熬煮。兩個孩子還小,不能總是都吃肉。
當星光漫天的時候,烤羊也熟了,周圍聽著野狼凄厲的嗷叫,他們卻在大快朵頤。
雖然是牧民,但也不可能天天吃肉,每個人都吃撐了。大家隨便找了個地方裹上獸皮毯子,呼呼大睡。帳篷留給了頓珠和金巴曲尼。
象雄加措和棕馬央真故意將幾個小傢伙都給趕的遠遠的————人家新婚之夜,若是鬧出一些聲響來,可別讓小孩子們給打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