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洗禮失敗

「實在不行了！」肉身開始大範圍崩裂，靈魂也開始更加劇烈的震顫。赤天地不是個莽撞貪婪的人，相反此刻他無比清醒。已經到了面臨崩潰的臨界點了，可以開始積聚星華衝擊第一顆戰穴貪狼了。右手緊握，遮住了掌心星引，赤天地終是果斷地停止吸收外界仍舊無比濃郁的星華，轉而潛心控制滲入體內並已提純的那股龐大得令人心驚的星力，將其凝聚在胸口七顆戰穴的第一穴貪狼穴口處，狠狠地撞了上去。

穴口只有指甲蓋般大小，漆黑一片，彷彿籠罩了一層淡淡的黑霧。而就是這層黑霧，竟生生地抵住了積攢多時的強橫星力。一黑一白兩股力量轟然相觸，如果不是之前星華的大幅度強化，那麼在這一次令人恐懼的震蕩中赤天地的肉身和靈魂將徹底崩散。他那白皙清秀額臉上已是一片暗紅，猙獰得如同浴血魔鬼，嘴唇亦被自己無意識地咬得鮮血淋漓。

越是痛苦，赤天地心中的那股不服輸的韌勁越是高漲。他幾乎抽盡體內所有星力，如驚濤駭浪般狠狠地撞擊著那道黑霧，無數黑光白點在消散飄舞。不知過了多久，黑霧已經薄得近乎透明，而體內的星華也所剩無幾。

成了！赤天地心中一喜。狠咬舌尖，讓自己萎靡不堪的大腦更清醒一些，隨即匯聚著最後一股星力，準備一次將黑霧徹底擊散，開啟自己的第一顆戰穴。

突然，他感覺外界的星華開始混亂起來，原本包圍自己的光繭猛然間劇烈膨脹，本是溫和靜謐的星華像瘋了一般洶湧晃蕩著，如同風平浪靜的大海突然狂風大作，巨浪滔天。而赤天地，此刻就像在海浪中沉浮的一葉扁舟，隨時都有被淹沒的危險。

「怎麼回事？」台下的族人看著漫天的星華激蕩顛亂的異象，都驚訝得合不攏嘴。「星華紊亂！少主危險了！」不少有經驗的族人大駭，暗自為台上的赤天地捏了一把汗。

「慌什麼！成何體統！」赤山血一聲悶哼，在場的所有人都覺得心神一震，安靜了下來，「天地侄兒為北戰大6星神洗禮第一人，也許這正是他脫胎換骨引的天地共鳴呢？大家稍安勿躁！是福是禍，皆有天定！」

而赤天地此時所處境地比外界想象中還要危險萬分。他的右手那原本遮掩的星引不受控制地重新展開，已經失控的暴戾星力甚至帶著撕裂空氣的呼嘯聲狂暴地鑽了進去。

如同大堤決口后奔涌的亂流一般，遠遠出常人承受範圍的星力在他體內肆無忌憚地衝撞激蕩。血肉崩碎，骨骼撕裂，靈魂更是一團混亂。赤天地再也控制不住了，一聲悶哼，整個人竟然被體內巨大的震蕩衝擊得仰面摔倒在台上，大口大口地嘔著夾雜著碎肉的污血。他七竅也瘋狂地開始溢出黑血，眼中的光澤已漸漸黯淡。要死了么？赤天地腦海中閃現出這個念頭，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生這樣的怪事？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強烈的求生意識和執念似乎激活了體內的某種神秘所在。胸口貪狼穴的穴口下方突然湧出一股熟悉的暖流，瞬間將他體內受損之處修復如初。是白玉鑰匙！赤天地心中一喜，想不到它在危機關頭又救了自己一命。還來不及多想，他赫然現那道暖流的源頭竟在貪狼穴的穴口下方，而那裡正詭異地形成了一個漩渦似的黑洞，將所有湧進體內無法煉化的失控星力全都吸收了進去。

東方的天際已經露出了魚肚白，北戰星的星華也慢慢淡去了。天，要亮了。所有人死死地盯著台上已經許久，連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最後一縷星華也被黑洞吞噬了，赤天地只聽見一陣轟鳴，黑洞緊閉，化成了一個黑點靜靜地烙印在貪狼穴下方。

勉強凝聚心神查看身體，赤天地如遭五雷轟頂般絕望起來。他原本慶幸地認為白玉鑰匙能夠扭轉一切。可是挽回了自己的命，卻依舊讓自己與戰穴師失之交臂。胸口處，原本即將沖開的貪狼穴在失去星華之力的威脅后強勢反彈，一股較之初始狀態更加濃郁，漸成液態的黑霧瞬間將穴口籠罩。這種情況他很清楚，父親曾經告訴過他，這叫戰穴反噬自封！是星華洗禮失敗后戰穴自我封閉狀態。和失去星引一樣，終身只能做一名無穴者了。赤山族第一天才赤天地，星神洗禮失敗！

「啊！！！！」赤天地掙扎著爬起來，此刻的他已經沒有之前的冷靜，披頭散，滿身血跡，狀若瘋鬼地仰天長嘯：「不可能的！我怎麼可能失敗？」嘶啞的聲音顫抖著四下回蕩，儘是無盡的悲憤和絕望。

台下眾人一片嘩然。原本崇敬艷羨的眼神紛紛消失，取而代之的皆是深深的失望和鄙夷。這就是北戰大6，以實力為尊的世界。哪怕是高高在上的一族之少主，沒有力量，終將為族人所不齒。

「這就是我赤山第一天才？笑話！天大的笑話！」幸災樂禍地瞟了瞟不遠處如受傷小獸般的少年，赤山血拍案而起，滿是嘲諷地對著台下呆若木雞的族人罵道：「還嫌不夠丟人嗎？把這個廢物給我拖下去！」

看著台上那個搖搖欲墜的瘦弱身影，軒轅無垢精緻的俏臉上也露出了陰謀得逞般的森冷譏笑。她站起身，無比嫵媚地伸了個懶腰，笑道：「什麼天才，太讓本公主失望了，洗禮既然已經結束，那本公主也不打擾了，告辭！」

兩人心中有鬼，自是心知肚明。赤山火會意地一笑，道：「家門不幸，讓公主見笑了。那就恕不遠送，請！」

虛空踏步，兩位金服老人以無上的戰力支撐著軒轅無垢在半空中款款而行，直至飄飄然落到洗禮台上。其中一位老人打了聲唿哨，在空中盤旋的鐵翅墨晶鱷吼叫一聲再次轟然落在洗禮台上，頓時又是一陣飛沙走石，將已經渾渾噩噩的赤天地卷到了三四米的半空，然後重重地摔在地上。

軒轅無垢故作歉意地捂嘴嬌呼，裝模作樣地走到如一攤爛泥的赤天地身邊，俯下身，附到他的耳邊盈盈說道：「洗禮失敗的感覺好么？」

雙眼無神的赤天地眼中瞬間溢滿無盡的憤怒，果然！果然是有人搞鬼。一腔的悲憤用上心頭。他吐了口血水，恨恨說道：「是……是你……在……在搞鬼？卑……鄙！」

絲毫不在意赤天地那欲將她碎屍萬段的恐怖眼神，軒轅無垢笑得花枝亂顫，毫不掩飾：「卑鄙？我只是讓你體驗一下我當初的心情而已。」她站起身，輕蔑地笑道：「如今你我皆為無穴者，可我仍舊高高在上，而你呢？只能淪為族人的笑柄！」

赤天地艱難地轉過頭，震驚、無奈、憐憫、嘲弄、鄙視……台下那些熟悉的面孔所流露出的種種表情一覽無遺。不是這樣的！應該不是這樣的！為什麼我會淪為如此境地？數年苦修歷歷在目，無論酷暑寒冬，無論風吹雨打，自己都熬過來了。

想想父親的悉心教導，母親的殷切希望，再看著身側準備優雅離去的惡毒女人，自己卻沒有證據和能力舉證她對自己動的手腳。一股前所未有的憤怒如同積壓萬年的活火山一般爆開來。仇恨讓他失去理智，可是已經重創的身體除了無意識地顫動，卻是完全不聽使喚，連動動手指都很困難。

赤天地哭了，很久沒有流過淚的他現在卻是淚流滿面，為他的無能，為他的憤恨。動啊，求求你動啊！他啞著喉嚨低吼著，可那無動於衷的身體只回應給他一次次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