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四：孟祥的祈禱

破敗的天地，瓦礫碎石違背重力的在飄浮著。

放眼望去，盡收眼底的，只有粉碎和破財，天地不分，日月不再。

第七大陸的地基被擊碎，空間壁也隨之被瓦解，整個大陸都被炸成了無數塊碎片。

這裡，現在與其說是第七大陸，倒不如說是漂浮在虛空中的一些大小不一的板塊吧。

最大的，也不過只有小村落那麼大，更多的，是一些無視重力，四處亂飄的小石塊而已。

就算所有人齊心協力，爆發出了意志的極限，也無法將滅絕擋下。

滅絕的大部分能量都集中在了孟祥那一號四五百人身上，殘餘的力量將第七大陸擊碎，這才鑄就了這幅凄慘的光景。

如果真的是落在第七大陸上，恐怕別說人不能活著，連大陸也不會像這樣，僅僅是碎成一塊一塊。

而是直接從亞原子層面徹底瓦解成量子流吧。

「呃啊！！」

寧靜的一塊大型碎片里，土石被推開，一個蓬頭垢臉男人大口喘息著逐漸稀薄的空氣，噗通一聲跪地。

面目完全被燒毀，全身幾乎看不到一塊好皮，鮮血很快把身上灰濛濛的塵埃染紅。

每一次喘息，飆濺的血都會染紅大片附近的土石。

抬起頭，一隻眼睛被燒成了凝固狀的死白色，另一隻眼雖然姑且能勉強看到一些東西，但黑色的瞳仁上，也因為先前的高溫，被燒出了一層白翳，看什麼都是朦朦朧朧的。

「阿…阿丑，你在哪裡？欣悅…鯤鵬…小陋…你們…你們在哪？」

艱難的，靠著手的摸索，男人艱難的爬行了兩步，最後還是噗通一聲趴在了地上。

沒有聲音…

好像誰都不在了…

這破碎的世界里，彷彿自己成了唯一的生還者。

孟祥…大口大口的喘息著，身上的傷勢，沒有半點痊癒的跡象，不滅性根本沒有生效。

不是神格失效了，而是…

神格全都粉碎了！

孟祥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活下來的，也許是奇迹吧，總而言之，自己撿回了一條命，但那又怎樣？

神格沒了！

不是單純的法術攻擊，它更接近於一種概念攻擊，孟祥的肉身承受傷害的同時，金身和靈魂也都在承受著同等規模的殺傷。

包括神格也一樣。

這一擊，不光是重傷那麼簡單。

孟祥能夠感覺到。

體內自己持有的那些神格，已經全部粉碎了，碎的比太古珠還要細，正在慢慢的消逝。

孟祥已經不再是神了。

不光是這樣。

金身已經被破，靈魂更是殘破不堪。

修為全失，筋脈盡斷，血脈湮滅，如今的孟祥，因為硬扛了一次，被那龐大的能量完全擊潰。

孟祥已經是個徹頭徹尾，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了，一點修為都沒有的凡人。

而且，還是個身負重傷，僅剩半口氣的凡人。

現在的孟祥，就是一個黃口小兒，都能赤手空拳的打死。

這種程度的重創，不是說休息一段時間，或者重鑄道心就能恢復的。

孟祥現在，即便是接受最好的治療，也一輩子只能是個廢人。

趴在地上，無力的喘息著，空氣正在慢慢消散，意識越來越模糊…

就算從里死裡逃生，卻也只是延長自己幾秒鐘的生命嗎？

奇迹的確是發生了，孟祥現在還活著就是奇迹。

但這種程度的奇迹，又有什麼用？

「阿…丑…大家…在哪……」無力的，無意識的呢喃著，孟祥的眼中，滴下了無力的熱淚，與鮮血混合著，啪嗒滴落。

大家…都死了嗎…我…還是……沒能保護…他們嗎？我…

輸了嗎？

自我質問著，體內的生命力正在快速流逝，感覺，正從指尖開始麻木。

連眼皮都動不了了。

對不起…我…還是輸了…

孟祥真的很想哭，但是…哭不出來…

現在的他別說是神格全碎，修為全廢，連發出一聲哭腔都做不到。

「真是丟人。」

一個陰冷的聲音突然出現。

模糊的視線里，孟祥看到了一隻腳。

竭盡全力的挪動眼球，孟祥看到，天魁星來到了自己的眼前。

「拼上了自己所擁有的一切，最後卻落了這麼個凄慘的下場。」

用腳輕輕勾起，天魁星「貼心」的幫孟祥翻了個面，讓其面朝上。

可以看到…天魁星正在俯瞰自己。

只是這一次，他的臉上沒有譏諷，只有絕情的淡漠…

「但話說回來，你們表現的很好，魔大人感知到你還活著，讓我來向你傳達一句話。」

天魁星腳尖輕輕一勾，便將孟祥的身子挑的凌空飛起，旋即，強而有力的手，一把掐住了孟祥血肉模糊的脖子。

但這一掐，並沒有用力。

天魁星看著孟祥，而孟祥，也用僅存的意識看著天魁星。

片刻，他才開口道：「魔大人說，你們雖然都是螻蟻，但你們的意志難得可貴，他要向你們道歉，為稱你們為草芥而道歉。魔大人認可了你們，你們是合格的對手，他說他會記住你們的…記住曾經有一群凡人，向它這位神中之神挑戰時的英姿。」

孟祥無力回答…

天魁星停頓了一下后，又說道：「魔還說，作為對敵人的尊重，他下令，要求我率領神明族，全力搜尋倖存者，並且要乾淨利落的殺死，賜予你們無痛的死亡，而不是同化，這是他對你們最大的敬意。」

「殺…死…」孟祥無力的呢喃著，舌頭已經燒焦，連口齒都很難分清。

「沒錯，殺死，你放心，會賜予他們無痛的死亡，你…有沒有什麼想說的？」

天魁星沒有任何感情。

冷血，殘酷，是他目前能對孟祥抱有的最大的「友善」。

殺死嗎？

孟祥的眼角，淚珠不斷的滾落。

本就模糊的視線里，更多了一層水霧的遮蓋。

「放過…他們…我求…求你……放過他們…」帶著哭腔，孟祥無力的哀求著。

就算殺了我也好，讓我灰飛煙滅也好。

反正我已經必死無疑。

但求…哪怕放過一個也好…

最後的最後，孟祥只剩下這麼一個簡單的心愿。

然而，天魁星卻只是無奈的搖搖頭：「很遺憾，那是不可能的。」

「求你……」

「不行。」

「一個…也好…」

「不行！」

無論如何捨棄尊嚴的祈求著，天魁星的答案都很明確。

敵人，賜予要殲滅，就是這麼簡單，這就是戰爭。

為什麼…會這樣…

淚水不斷的滾落，孟祥被掐的幾乎窒息。

無助的抬起頭，放眼望去，失去天空的第七大陸，能看到的只有魔的那層紫黑色的魔雲。

世界，迎來了終焉。

余光中，孟祥分明的看到，天魁星，對自己抬起了奪命的手刀。

這一刻，孟祥的心中，那份無力感，那份絕望感，充斥了整個殘破的身軀。

我輸了…真的…徹底的…輸了……

吶…你們在看我吧？

你們都在看著我敗北吧？

你們就這麼忍心的看著嗎？

誰能…聽見我的聲音阿！

我求求你們了…

誰都好！

誰能聽到我的聲音啊！

誰來…救救…他們……

……………………

PS：孟祥在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