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這個小老闆有點污
楊順介紹道：「我國水果出口到歐盟和曰本，對殺蟲劑，殺菌劑，激素都有檢測要求，前兩者測試項目有幾十種，赤霉素是唯一的激素待測項，歐盟是不得高於0.5mg/kg，曰本是0.2mg/kg。我們在學校種的西瓜長大成熟，正常情況下，赤霉素殘留含量是1-2mg/kg。」
眾人在心裡算了算，按2mg/kg計算，比歐盟的要求高4倍，比曰本高10倍，肯定是不合格的，學校做試驗已經很克制使用激素了，外面果農肯定用的更多，殘留量也更多，難怪那些水果被曰本方面打回來。
「曰本進口葡萄和獼猴桃，要求品相好，味道甜，營養價值高，他們給的價格才會高。而你果農用赤霉素增大的，大量噴農藥的，檢測肯定不合格。所以果農為了出口達標，就不能濫用激素和農藥，只能往優秀育種和科學管理上面想辦法。這就是曰本人堅持高標準的意義所在，明白了吧？他們逼著華夏果農少用，甚至不用農藥和激素。」
這麼一解釋，街坊們豁然開朗，說著小曰本雞賊啊，又要少葯，又要質量高，叼的不行。
不過平心而論，也可以理解，國內高端水果市場，號稱不打葯的純天然有機水果，哪個不是貴的出奇？有錢的都是大爺，大爺就可以隨便叫小妞笑一個，這個道理全世界都行得通。
「不不不，我不完全同意你的觀點，我認為曰本人限制赤霉素，而且要求這麼嚴格，除了你說的要吃純天然水果這一點外，更重要的一點，還是因為它有毒。低毒也是毒，你敢拍著胸口說完全無毒？」
曾帥敏銳地發現問題，發出致命一擊。
這個問題，讓所有人都凝重起來，確實非常重要。
「你說對了，赤霉素確實有低毒，我不否認。但是……」
楊順拿過計算器啪啪按著：「在2015年，西南大學食品科學院在《食品科學》上發表了一篇論文，我國應用最廣的赤霉素GA3，只有達到7.5g/kg的高濃度，才會對小鼠的遺傳細胞產生急性毒性。咱們學校的西瓜含量是0.002g/kg，就算外面喪心病狂的愚蠢瓜農增加100倍，到了0.2g/kg，和有毒的標準相比，相差……3750倍和37.5倍。」
「不可能，你瞎說！」
聽見這麼巨大的兩個數字，曾帥一個勁搖頭擺手，表示完全不能接受，不聽不聽。
楊順笑眯眯說道：「《食品科學》不算最好，但綜合影響因子也有1.2，是國內排名靠前的食品安全期刊，論文數據無需質疑。所以這是一個簡單的數學題，60公斤重的成年人，要吃下整整450g的純赤霉素GA3，或者24小時內一次性吃下2噸重的愚蠢自爆西瓜，才可能會急性毒性。兄弟，你覺得這個可能嗎？」
吃瓜街坊們都鬨笑起來，議論紛紛：「一天吃2噸的西瓜才有毒？搞笑吧，誰能吃這麼多？這個毒，還真的只能叫低毒了。」
「任何東西都過猶不及，人蔘燕窩吃多了也是毒，喝水都會引起腎中毒呢！那水是不是低毒？」
「赤霉素我店裡也有，泡種子用的，順子說的一點都沒錯，說明書上寫的是多少多少毫克/升，劑量非常低。」
「報紙上那些新聞吶，真的太無良了，儘是些聳人聽聞的標題。」
「還有，赤霉素不是無節制瞎用的，噴多了植物也會死，剛才順子說愚蠢瓜農增加100倍殘留，我說呀，增加10倍都難，再噴多，水果絕對長不出來，全都爛死了！」
「所以小玉你的意思是，吃20噸西瓜才可能中毒咯？」
「哈哈哈，這聽起來真是個笑話！」
街坊們可以為楊順作證，而且他說的這些數據，任何一個學習植物和化學的本科生都知道，論文也可以上網查出來。
這個就是為什麼我國水果上市，監管機構從來不檢測赤霉素含量，一個是沒有簡單快捷低成本檢測的方法，另一個原因就是，毒性實在是太低了——當然，只是單指赤霉素這一項，殺蟲劑和殺菌劑等農藥還是嚴格檢測的。
但作為外行，曾帥怎麼可能相信這些看不懂的學術論文？
他更相信微博大V，公知，朋友圈，媒體。
曾帥哼一聲，繼續指責：「赤霉素算你過關，但市場上有很多蘸了避運葯的無籽葡萄，引起婦女的不孕不育，還有激素香蕉能引起兒童姓早熟，食品安全那麼重要，你一句對人體沒影響，沒毒，就完了？」
「又是兩個問題，先說避運葯無籽葡萄，巨峰無籽葡萄是用赤霉素抑制種子發育，和避運葯無關。順便提一下無籽西瓜，用秋水仙素將二倍體西瓜處理變成四倍體，再與二倍體雜交產生混亂的三倍體，於是籽就沒了，這些是高中生物課講過的，秋水仙素還記得嗎？」
問題一問，四周一片茫然，老傢伙們都沒學過，林欣是文科生不學生物，曾帥只依稀對「秋水仙素」有印象，但他總不可能點頭表示同意吧？
楊順微笑解釋著：「我說過，動物激素和植物激素，就是安卓和IOS，用避運葯去蘸葡萄根本無效，這麼做的果農是不是傻？好，就算又跑來幾個不懂生物學的傻子農民，堅持在用避運葯蘸泡蔬果，可導致婦女不孕不育的也絕不會是葡萄呀？」
咳咳咳！
反應最迅速的林欣小臉唰地變紅了，這個小老闆有點污啊，為什麼她能秒懂？完了完了，肯定是她在娛樂圈裡混太久，內涵段子一聽就懂，沒得救了……
楊順將拳頭放在嘴前，輕咳兩聲：「下一個問題，你說激素香蕉，這個是存在的。因為成熟的香蕉不易保存，果農在6分熟的時候摘下來運輸和保存，最後賣給消費者之前，要用一種名叫『乙烯利』的化學物質來催熟。」
「對對，我看過一個新聞節目，電視台買了一串沒熟的青香蕉，回去配置好了一種化學藥劑，好像就是叫乙烯利吧，然後噴洒在香蕉上，再用塑料袋把香蕉包嚴，只用了8個小時，青香蕉就催熟變黃了。」
「是呀，我也看過。」
「有點印象，電視台放過。」
四周不少人都實話實說，這個試驗在普通老百姓在家裡都可以做，基本上是板上釘釘的事實，想推翻都不可能。
「我記得那個主持人一臉嚴肅，搖頭晃腦，像這樣提著香蕉……」
60歲的老王更是學著主持人的樣子，假裝提著一串催熟的黃香蕉，用播音員的語調，搖頭嘆氣道：「……短短8個小時，香蕉就成熟了，那我們才幾歲的孩子，吃了這些激素，能受得了嗎？」
「難道這是真的？孩子姓早熟是吃了這種化學激素？」
「聽說4歲女孩來月經，就是激素吃多了，好可怕……」
「順子，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呀？」
街坊們有點著急，向楊順求助。
只有曾帥精神起來，他再次抓住把柄了吧？沒法反駁了吧？他示威般看著楊順，很想看看從對方狗嘴裡吐出什麼象牙來。
不過他留了個心眼，他就靜靜看著，不說話，坐等楊順崩潰。
但楊順還是不慌不忙，說道：「我有幸參觀了紅楓最大的果蔬批發市場冷鏈倉庫，親眼看到水果販子怎麼用這種化學物。香蕉批發商進貨多半是20斤一箱的紙盒子，裡面塞一包乙烯利，保持室溫18度，5天香蕉就變黃成熟了。至於散裝香蕉，他們將乙烯利稀釋1000倍，噴在香蕉根部，效果一樣。」
數據不會說謊，而且乙烯利噴多了香蕉會爛，與赤霉素噴多了植物會死一樣，必須嚴格按照規定使用，劑量極低。
商人都不是傻瓜，自己虧錢的事肯定不會做。
「乙烯利溶液能揮發出一種氣體，叫做乙烯，乙烯就是催熟香蕉的植物激素，同時乙烯也是橡膠，塑料，乙醇酒精的基本化工原料。而導致兒童姓早熟的是促性腺激素，這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東西，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
眾人愣住：「乙烯氣體？不是噴的那個藥水起作用？」
楊順搖頭：「當然不是，想一想你們看到的電視台試驗，為什麼要把香蕉用袋子紮起來？肯定是防止空氣中的乙烯逃走嘛！」
曾帥再次敏銳抓住問題，追殺道：「你敢說乙烯無毒？」
楊順輕笑起來：「大哥，你的攻擊點是『乙烯導致姓早熟』，和乙烯有沒有毒不是一回事呀，別偷換概念好不好？乙烯的毒，主要指的是吸入高濃度乙烯氣體導致呼吸困難，可能窒息和麻醉，但這是在化工廠和實驗室，和你吃一根香蕉的乙烯濃度，根本不是一個數量級。」
曾帥傻眼，這小子說的好有道理，他竟然被說服了，怎麼辦？
楊順繼續摘扯著貓薄荷的葉片，隨口調笑說道：「如果你能寫一篇乙烯可以導致人類姓早熟的論文，我敢肯定《Science》《Nature》雜誌會搶著發表，諾貝爾獎也會頒發給你，全世界所有的化學實驗室研究員，還有石油化工廠的工作人員，全都會感激你，給你立長生牌位，天天供奉，你好棒棒喲~~~」
噗嗤！
林欣在一旁掩嘴而笑，街坊們幾乎全部大笑起來，一個個笑得跟花兒似得。
賣貓狗的老王打趣起來：「老陳，你天天抱著泡茶的水杯也是乙烯做成的，趕緊丟掉，小心你姓早熟。」
賣花的老陳怒了：「去尼瑪的，滾蛋，老子50多歲了還姓早熟？你老王天天偷看過路女顧客的裙子，還動不動就摸你家貓屁股和狗籃子，你才是聞多了乙烯，姓早熟！」
同樣快60歲的老王差點破口大罵，眾人爆發鬨笑，老王和老陳是一對老冤家，對罵好多年了，平常正常的聊天說話都是不堪入耳，一對老污龜，偏偏互損還不影響兩人的感情。
「哈哈哈哈……夠了你們倆，孩子們在聽呢，你們兩個老流邙趕緊閉嘴！」
「笑死我了，哎喲朱姐，你也趕緊起來，塑料凳子不能坐，乙烯姓早熟……哈哈哈……」
「小夥子，你手裡拿的礦泉水瓶子也有毒，小心你姓早熟，趕緊丟掉吧。」
當「姓早熟」這把火燒到曾帥手裡時，他真是尷尬到不知道說什麼好，拿著的礦泉水瓶子丟也不是，不丟也不是。
乙烯是石油化工產業的核心，占石化產品的75%以上，在國民經濟中的重要性就不多說了，這幾乎是不用解釋的常識。
曾帥窘迫地滿臉通紅，看到其他人都在笑話他，感覺自己像個弟弟，智商極低。
他終於變得歇斯底里起來，幾近咆哮道：「那你說為什麼會出現畸形空心草莓，你敢說不是你們這些奸商用了膨大劑？來呀，你繼續給激素洗地呀！」
這是他最後的終極殺招，堪比二營長的義大利炮！
決一死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