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一陣寒風刮過，稀疏的綠葉不服輸地抓緊樹木，不斷地掙扎。孤亮的路燈下，地面上到處是摔碎啤酒瓶的碎片。

在附近的居民樓上，附著霧氣的玻璃窗內，一片漆黑，桌子上收音機播報的氣溫是二到十七度。在一張狹小的床上，有一團藏在被子下面的肉團開始慢慢晃動。

原來這是一個女孩。

女孩爬起來，為了節約用電，沒有開燈。很熟練地在黑暗中洗漱之後，計劃著今天要做的事。

她圓圓的臉上略過思考的痕迹，昨晚夢到昨天媽媽對她說，心兒你又瘦了。細膩的手撫在胸口，自言自語：我真的瘦了嗎？

她拿出居家必備秤，趁著腹中空空，「砰！」踩在秤上。

一雙瀲灧的桃花眼仔仔細細地盯著旋轉了很大幅度的指針。兩眼發白，臉色變蒼白。

愛美之心仍舊不死，輕輕地把身子往上提，三天不到就彪到七十二公斤，哪裡瘦了？

嗚——

這對於一個個子不高的女孩來說，好殘忍。

三天前，她把葯停了，不但沒有變瘦，反倒又胖了。

女孩嘆一口氣，便開始做正事。她走到電腦主機面前，按下電腦主機按鈕。

屏幕登地一亮，經過四十秒的開機時間，男神李易峰的壁紙閃亮出現在女孩面前。女孩心臟撲通撲通跳個不停，甚至可以聽到跳動的聲音。

點開word2003圖標，她開始對著電腦桌敲擊賺稿費。

二個小時后，收音機叮咚一聲，「現在是北京時間2016年12月12日七點整。」

「心兒，昨天一高興，忘記叫你洗衣服了！」公務員媽媽睜開眼睛，用大嗓門喊，聲音穿牆而過慵懶。

她黝黑微圓的臉上浮現出細小的變化，這幾天忙得應接不暇，媽媽要是不說，她一定想不起洗衛生間里的臟衣服，立刻答應：「馬上洗。」

她垂頭喪氣地走進衛生間，往盆里放水，把臟衣服弄濕以後，抹了點肥皂，坐在板凳上，就懶洋洋地開始搓衣服。

……

她突然感覺好睏，就慢慢地睡著了……

當她被樓下的人吵醒，已經是中午了，地板上都是積水，她一邊關水，一邊聽他們好像在說，日食出現了。

不用想，這在昨天新聞提到過，千萬不能錯過。

下一秒，女孩猛地從板凳上站起，巨大的影子往窗子，嗖一下閃去，突然腳下一滑，地板上有一塊黃色雕牌肥皂，像足球一樣，被她踢出衛生間，在地上油油地旋轉。

女孩肥胖的身姿向後面倒下。「啊！」她一聲慘叫，並感到身體隱隱作痛。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這時，身下的花崗岩地板猛地顫抖起來。縣城在曲江斷裂帶上，小地震是家常便飯的事情，唉。

天忽然變暗，不知發生了什麼，她身體突然變小……

面臨著生死離世，總會想起過去的美好和不美好。

十三歲以前，女孩一直過得很順利，除了在學校，有同學會欺負她，她的生活一直都很好。

十四歲的時候，女孩被同學誹謗，不敢到學校讀書，於是轉到一個市區的學校。

在新學校，她同樣也聽到同學在議論自己。女孩實在憋不住把事情，告訴了媽媽，媽媽跟老師反應。

老師問一部分同學有沒有人說她的壞話，同學們都說沒有聽到過，倒是她不太喜歡和她們說話和玩。

於是班主任老師十分負責地給她的媽媽介紹了一位精神病院里經驗豐富的心理醫生。

經那位醫生診斷為幻聽，從此她一直都在服用精神分裂症葯。

……

轉眼到了十九歲，班裡的同學知道她住過精神病院，把她初中的事拿出來添油加醋地說出來。

她本想過了那麼久，不會再因為幾句流言，就不敢在學校讀書，可是卻突然在高考前被趕出宿舍。

不太願意麻煩媽媽的她在學校門口租房子，父母知道后，哭著讓她回來。

……

高考那天，她沒有進去考場。

從此，她變成了社會上的無業游民，家庭里的啃老族。

以前，她覺得自己的頭大，自己很聰明。但是吃藥以後，藥品長時間作用腦部，她的頭沒怎麼長。而且因為藥品副作用，她變得異常的肥胖。

現在，她看起來很笨，依舊單身，要麼找不到工作，要麼遭到老闆的謾罵，只能領到微薄的工資。

如果不曾吃藥，她一定是個既窈窕又聰明的女孩。

……

女孩偶爾像祥林嫂一樣一遍一遍地和幾個同學，講自己過去和這幾年發生的事。

那幾個同學也聽膩了，雖然一開始覺得她又可笑又可憐，但是時間長會厭煩。

讓同學們更討厭的是，她還背了一句酸溜溜的詩：「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

但是她絲毫沒有察覺同學的厭煩，獨自默數自己傷悲，拿起啤酒，一飲而盡。

女孩只有這時腦海里才會浮現十四歲以前，那些美好的片段。

雖然她沒有特別懷念的人，特別懷念的事，特別美好的回憶，但仍幻想當初要是堅強點，不管別人說什麼，把書讀好，也不會像現在。

女孩只覺眼前一黑，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