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雲安在猛地抬頭,有些驚喜地望著他。
卻聽蕭且冷冰冰地說:「成婚不過是一道形式,你嫁與不嫁都是我蕭且的女人了。」
顧不得蕭且還在這裡,雲安在仰躺在床上,用被子將自己的身子和頭全部給遮了——?睡覺。
「被子不是這麽蓋的。」蕭且走過去,將被子扯開,露出雲安在的臉。
雲安在生氣,拉過被子重新蒙了臉。
蕭且又一次將被子給她拉下來。
雲安在氣急,索性將身上的被子全部踢了。
蕭且彎下腰,將被子重新給她蓋好。
他俯身,摁住雲安在的手腕,道:「再鬧,把你綁起來。」
望著他的那雙眼睛,雲安在掙扎的手腕就一點一點軟了下來,她知道蕭且是真的幹得出來。
雲奉啟站在露破院外頭等了又等,才見蕭且從裡面出來。他急忙迎上去,問:「怎麽樣,怎麽樣?我教你的那些還好用嗎?」
蕭且看他一眼,道:「你妹妹說的沒錯。」
「啊?」
「先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吧。」蕭且越過他,朝前走。
第二日一早,雲安在幾乎是硬著頭皮去熙信堂的。
她一想到要和一家人一起吃早膳,心裡就有些抵觸。當然了,因為這一家人之中包括了蕭且。
不過吃早膳的時候並沒有見到蕭且,雲安在不由鬆了口氣。
「二姊姊,你為什麽看著大哥哥的椅子呀?大哥哥一大早就出去啦!」雲安爾仰著臉望著雲安在。
一家人的筷子就都停了下來。
「吃飯不許多言。」孫氏看了雲安爾一眼。
雲安爾吐吐舌頭悶頭吃飯。
雲安在也如雲安爾一般悶頭吃飯。
用了早膳,晚輩們都退下。
雲安在杵在那裡沒有走,她覺得孫氏會留住她訓話。
然而孫氏連看都沒看她,帶著穆樞凌一起出府了,今日她要去一趟錢家,把事情好好處理了。
雲安在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熙信堂里,直到雲闊讓人喊她去書房。
「父親……」雲安在低著頭,有些不安地捏著帕子。
「之前你被擄走的那一個月里發生的事情,家裡人都沒有問過你。但是,父親現在想要你說實話,那一個月里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你和蕭且到底是怎麽認識的?當真如你所說,你是被他救下的嗎?」
「我……」雲安在有些茫然。
即使是到了現在,她也不願意想起那被擄走的那一個月里的經歷,可是她知道今日必須要說了。
「我被帶到一個人口買賣的巷子,被……被一個女人買下,還沒有被她帶走,就遇到了一群土匪……」似乎又想起當初在沖馬山上同去的那個小姑娘被欺凌死去的模樣,雲安在打了個寒顫。
「那個山寨的土匪都很怕蕭且,我、我便去求蕭且收留……」雲安在低著頭,聲音越來越低。
「收留?」雲闊皺著眉,「以什麽身分收留?」
淚珠兒在眼眶裡打著轉兒,雲安在說不出口。
雲闊已能猜個大概,他嘆了口氣,說:「蕭且這孩子……不失為可靠的人,你嫁給他比入宮更讓父親放心。」
「可是……」雲安在抬頭,可憐巴巴地望著自己的父親。
「好了,」雲闊打斷雲安在,「如今朝中對他一夜之間封王之事十分不滿,聖上有意讓他帶兵剿匪,也是給他立功的機會,可是蕭且拒絕了,你去勸勸他吧。」
雲安在忙說:「他又不會聽我的。」
「他要是不會聽你的,就不會做這個驍王。」雲闊看了一眼這個滿臉不樂意的女兒,放緩了語氣,「若他去了,就會離開豐東至少一個月。」
「那、那我去試試……」雲安在有些心動了,一個月不用見到他,多好!
「老爺,楚家六爺來了。」大丫頭站在外頭稟告。
「差點忘了這事,你回去吧。」雲闊道。
楚家六爺就是楚郁,他自考中狀元之後,頗得雲闊眼緣,時常喊他入府一聚,雲闊是有心提拔他入吏部。
「女兒告退。」雲安在走出書房,就看見楚郁站在外面迴廊之中。
她立在檐下挖空心思想一個可以上前打招呼的理由,卻想不到。
楚郁候在廊中,聽聞雲闊可以見他了,這才往雲闊的書房而去。他抬眼,就看見檐下立著個小姑娘,那個和顧瓷有著八九分相似容貌的小姑娘。
他已知道她是衛國公府里的二姑娘,對於她的那些傳聞也略有耳聞,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模樣太像顧瓷的緣故,楚郁並不相信那些不堪的流言。
「二姑娘。」楚郁輕輕點了點頭。
「楚六公子。」雲安在規規矩矩地問好。等楚郁越過她的時候,她還忍不住回頭望著他。
楚郁忽然停下腳步回過頭來,正好撞上雲安在的目光,兩個人都愣了一下。
雲安在目光躲閃,狼狽地別開眼。
楚郁沉思了一瞬,繼續轉身朝著雲闊的書房而去。
「姑娘?」之前雲安在去書房時就守在院子里等著她的煮雨喊她,對她使眼色。
雲安在疑惑地順著煮雨的目光去看,就看見蕭且抱著胳膊站在樹下望著這邊。
不知道為什麽,瞧見蕭且的那一瞬,雲安在心裡竟生出一絲心虛來。想起父親的話,雲安在鼓起勇氣朝著蕭且走過去。
「難得。」直到雲安在走到眼前,蕭且說。
「什麽難得?蕭且你就不能一次多說幾個字把話說完整了,非要我再問一遍?」雲安在仰頭望著他。
「難得你也有主動來找我的時候,你不是一向看見我就躲開嗎?」蕭且望了一眼正跨進雲闊書房的楚郁,「你們以前認識?」
「不關你的事兒!」雲安在轉身,可還沒走兩步,她又有些懊惱地折回來,「我和他以前不認識。」
蕭且挑眉,有些驚訝地看著她,不過只一會兒,他也想明白了雲安在態度轉變的緣由,因為想明白了,反而有些心情不大好。
瞧著蕭且逐漸陰沉下來的臉色,雲安在有些奇怪,「你這人也太奇怪了,跟你好好解釋,你反倒要不高興。」
蕭且盯著雲安在的眼睛看了一會兒,臉色才緩和了一些,他問:「說吧,你主動過來找我是為了什麽事情。」
雲安在有一絲被揭穿的窘迫,彆扭地說:「我父親讓我勸你去剿匪立功。」
等了半天沒等到蕭且的回話,雲安在抬頭去看他,卻見他一直盯著自己看。雲安在就向後退了兩步,悶聲說:「蕭且,你不要總是這樣盯著我看。」
蕭且果真就別開眼。
「還有呢?」想起雲安在剛剛要他多說幾個字把話說完整,他就又重新說:「還有什麽事情?」
「你答應了?」雲安在有些驚訝地望著他。
「沒。」蕭且道。
「早知道是這樣,明明是父親想岔了。」雲安在臉上的驚訝慢慢轉變成生氣。
蕭且說:「你笑一下我就答應。」
雲安在怔怔看他,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身邊左右沒有什麽可以摔的東西,就將手裡的帕子摔到蕭且的臉上,而後憤憤轉身離去。
雲安在生氣地走了兩步,忽覺不對勁,她又重新折回來,果然看見蕭且正拿著她的帕子把玩。
「還我!」雲安在從蕭且的手中把帕子重新搶回來,才疾步往外走。
雲安在的腳步忽地逐漸慢下來。「煮雨。」
「啊?」煮雨還陷在剛剛那一幕里沒緩過神來。
「你說……我對蕭且的態度是不是很差?」雲安在停下腳步。倘若終究是要嫁給他,是不是對他態度好一點比較好?雖然一想到要嫁給他,心裡就開始抵觸。
「湊合。」回答的人不是煮雨,而是蕭且。
雲安在震驚地轉過身,就看見蕭且站在身後。「你這人怎麽走路都沒有聲音的!不對……你為什麽要跟著我?」
「順路。」蕭且說的是實話。
雲闊的書房在府中最東邊,想要離開,都是要經過這一條很長的青磚路,走過這條青磚路,穿過月洞門,才再分幾條路通往不同的方向。
雲安在向後退了兩步,恭恭敬敬地說:「義兄請先走。」她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蕭且越過她時,忽然說:「窩窩要生小貓了。」
雲安在有些驚訝。
「要去看看嗎?」蕭且望了雲安在一眼,見她別開臉,似沒有聽見一般,他便沒有再說其他的,繼續往前走。
雲安在掙扎了一會兒,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