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其誰饗之
鹿凌霜不知道的是,被她寄予厚望的的二師弟岑玄,此刻正由花神渡登上了一盞荷葉小舟,小舟搖搖擺擺,逆水而上,直奔著青螺山而去。
青螺山是雲溪派中一處要害之地,其山下部渾圓,頂峰尖銳陡峭,遠遠望去,就像白色雲霧中一隻巨大的青螺,故而得名,也有私下傳說是當年門派長老制服了一隻青螺怪,將其石化為山,鎮在此處,若是有外敵侵入,即可將螺怪喚醒,馱著山上許多要塞四處出擊――在岑玄看來,聯想到雲溪派本身都是能變化為圖,卷了到處跑的,那其中的仙山能夠活動起來打人也不奇怪,不過,在他和他的同伴們的謀劃下,這些措施終究是無濟於事的。
因為整個門派的首腦,都已經在他們的掌握之中了。
青螺山上的設置,他連十之一二都不曉得,其中各種法寶武器的威力,他更是一竅不通,以師姐鹿凌霜的修為,都是因為門派中實在無人了才勉強進入了巡山隊,比鹿凌霜的修為還要低微得多的他剛剛接班了門中幾人的教學任務,怎麼可能了解門派中機關要害呢?但是這又有什麼要緊呢?再厲害的機關,到底是要人去發動的,他和他的同伴們,深深地懂得這個道理。
所以,不但要讓雲溪派在前線消耗人口,更要殘害雲溪派的後輩,使得雲溪派後繼無人。
「這些愚不可及的前線長老,天天想著『優待凡人,招攬後進』,被我們改成了『虐待新人修士,不但沒人敢入門,連原來的都嚇跑了』都不知道,哈哈哈哈哈哈!」岑玄每想到此處,就不由得為他的師傅的妙計而在心中暗暗鼓掌,他此刻所想的師傅,自然不是他與鹿凌霜一起拜的那個,而是他在加入雲溪派前,在無頭鳥兒的血跡下所拜的那一位,他的計策,的確是簡單又巧妙!只需要對每個人說不一樣的話,許下不同的諾言,不但不用付出什麼,並且他們還一個個地將人質、法寶、財物都交付了過來!
他正這麼想著的時候,小舟已經到達了目的地,若是旁人看來,這裡煙水無限,波濤渺渺,遠近只有水波哪有渡口,目的地的青螺山還跟剛才在花神渡口看起來一般地遠,但是他知道小舟不再前進就是自己已經到了,不是他的修為能夠看出什麼,而是這小舟原是花藻長老派遣來接他的,小舟不動,自然是到了。
他合手拍了兩拍,告知對方自己已經到了,水中遠遠地浮起了七八個美女的身姿,身披輕紗,頭戴珠翠,各舉著瓶傘琴琵琶等物,嘻嘻笑著,他仍然不動,就看見一道白沙小路,從這七八個美女中間浮現了出來。
岑玄這才棄舟登路,才踏上小路,那些美女的身姿都不見了,就見小路周圍都是青竹艷桃,竹葉婆娑,落英繽紛,一眼望去,各數千株不止,他只沿著白沙小路走。
行了一兩百步,就看到貌似綿延不絕的小路前忽然立起一座高堂,走到高堂前,那花藻長老早就畢恭畢敬地等著了,他不經意間回頭一看,又儘是煙波浩淼,方才那白沙路,竹林桃林並帶他來的荷葉小舟都一絲痕迹也無。
「小小一些布置,惹上仙一笑耳。」花藻長老趕忙解釋道,他見岑玄毫不在意,一路上未作任何防備就進入自己經營了數百年的重地,心裡對於對方以及對方背後之人深不可測的實力的評價又上了一層樓,連忙又行了一禮:「些許小事,本不應勞動上仙的,只是……」
「只是什麼,快說罷。」雖然花藻是門派中的大長老,比岑玄的師傅還高出好幾輩,法力修為更是不需比的,但是岑玄並沒有任何尊重對方的必要。
「只是最近有人又提到了那柱下童子,哎喲,是柱下狗子,所以……」花藻為了自己一不小心觸怒來人而趕緊給了自己一耳光謝罪,見岑玄仍是無可無不可的樣子,不免心驚膽戰,怕自己因為這一句言語不謹慎被對方記下一筆,忙給柱下童子起了個狗子的新名字,也不管柱下童子接受不接受,就已經把舊名在心裡給他添了一道罪名:「疑惑是他當初做下的接應來了。」
「果然是些許小事,」岑玄罵道:「這事也勞動我來?你們不會把來人做了么?什麼都要我來教,還要你們這些奴才做什麼!」
「是,是,」花藻長老對奴才兩字沒有任何反駁,不,簡直是深以為然:「已經派了人以不敬原住為名去處理了,但是護山大陣被那個接應給喚醒了,起了反應――」
「把護山大陣停了再去做了他便是,這麼點事也要我教?」
「停,停護山大陣?」這個選項從來不在花藻長老考慮之中,一下子呆了,不知如何應對。
岑玄卻不以為意,立即說道:「當初溪雲派的護山大陣卡住我教一隻狗子,他們投誠的長老為了救我教的狗子,馬上停了大陣,七座仙山為此墜毀,摔死修士一萬零七百二十三名,法寶摔壞無數,你說,這值得嗎?」
「狗」字似乎觸發了花藻長老心中的什麼開關,他馬上回答道:「是,是,只要能救一隻狗子,不管死多少修士,毀多少法寶都是值得的,狗是最要緊的,最要緊的沒有要緊過狗的。」
岑玄惡狠狠地盯著他,厲聲恐嚇道:「當初那個溪雲派里,有個長老愚不可及,也說什麼不能為了救狗停下大陣殺修士,現在他被鎮壓在我教的水磨里,每轉一圈救嚎一句救狗,已經磨了一千年,你也想與他作伴嗎?」
「不想!不想!這就去辦!」花藻長老嚇得汗出如漿,颼地一聲變作一隻仙鶴飛走了,忽然又飛了回來,口中吐出一隻葫蘆:「這是最近的供奉,犬子還望多多照顧……」
「省得。」岑玄接過葫蘆,知道裡面定然收著不少好東西,至於花藻長老交給他們的兒子,興許已經被扒做一張人皮,興許沒有,誰知道呢,交付來的人質一不歸他管,二來被做成什麼也不歸他管,反正他只要讓花藻長老去處理了那人就是了,過了一會兒他才想起,花藻長老太急於去處理那人,沒有展開白沙路,也沒有吩咐荷葉小舟送他回去,以他的修為和知識是離不開機關重重的青螺山的……不過,這不要緊,既然花藻長老能相信什麼溪雲派為了救狗摔死一萬……一萬多少來著?順口編的,想必他也記不清數字――重要的是有零有整的,他信了!再編個有整有零的,等他回來,教他加倍地給好東西,然後恭恭敬敬地送回去也不是什麼難事!